毛賊看掃帚!
毛賊看掃帚!
清河市開始飄雪,不是那種米粒子,而是真正的,花瓣形狀的,一觸即融的雪花。
南方的冬天,通常都是濕冷的,很少下雪。
因此每次下雪,南方人就好像是看到下金子一樣,恨不得把雪花給供起來,堆個雪人都樂個半天。
街上的行人都感嘆於這一場雪的及時,紛紛拍照留戀。
陸先樺沒帶傘,獨自一個人走在街上,也沒興趣拍雪花。
前兩天姐夫旁敲側擊問他今天的安排,他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來人家這是聖誕夜趕電燈泡,他反正也不想看那一對夫妻在他面前秀恩愛,乾脆就出來瞎逛了。
只是這街上的人都是一對一對的,看得他實在是心裡頭不舒服。
陸先樺隨便找了個商場逛,一進去就被空調吹的打了個哆嗦,他抖抖頭上和肩上的雪花,想著今天晚上去哪裡打發一夜。
商場一樓是賣珠寶的地方,他對這東西沒什麼興趣,直奔電梯就要上樓。
結果路過一個櫃檯的時候,聽見了嘈雜的吵鬧聲。
「我先看中的,為什麼要讓給你們?」
這個囂張的,又熟悉的聲音,不就是那個擅長於翻白眼的小姐姐嗎?
陸先樺調笑著走過去,發現小姐姐正被一堆人圍著,他個子高有優勢,一下子就看清了人群里的情況。
小姐姐正和一對情侶對峙,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眼睛都氣紅了。
那對情侶中的男人嘆了口氣,語氣無奈:「敏敏,你現在沒有男朋友,買情侶戒指也用不上,你柔姐喜歡,就讓給她吧,好嗎?」
「我一個人就不能買情侶戒指了?
誰規定情侶戒指只能情侶買?
我一個戴中指一個戴大拇指你管得著嗎?」
那個男人溫和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面色有些難看,語氣也有些不耐:「敏敏,別任性了,我知道你嫉妒你柔姐,可是我和你柔姐已經在一起了,你就別糾纏了。」
圍觀的人都愣了,敢情這是三角戀啊?
「你要點臉行嗎?
這戒指我已經看好了!是你女朋友!在我要付錢的時候,搶過去說她喜歡的!你們倆臉能不能不這麼大啊!」
她聲音不小,但是一對二,難免有些弱勢。
陸先樺嘴角一勾,這英雄救美的老土情節,他必須得捧場啊,不然白拿劇本了。
三兩下擠開人,陸先樺一把扯住小姐姐的手,拉到自己懷裡:「敏敏,怎麼我就去了趟廁所,你就不見了呢?
吵什麼呢?」
突然加入這場戰爭的男人引起了眾人的興趣。
那男人玩味的笑,英俊的臉上滿是倨傲,個子很高,女生被他拉入懷中,瞬間就變得嬌小起來。
錢伊敏愣了一下,隨後就看他沖自己比了個wink,她一時心慌,但很快反應過來,跟他撒嬌:「我想買一對戒指玩玩,他們非說他們要,想搶走。」
陸先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女的沒想到撒起嬌來跟罵人的時候兩個聲音。
「喲,我看看戒指。」
陸先樺沖那個拿著戒指的女人笑了笑,「美女,給我看看唄?」
縱使是壞笑,也依舊令人移不開眼。
女人把戒指遞給他,他看了眼,把男戒戴在了自己手上,恰恰正好,又牽起了錢伊敏的手,給她把女戒戴上。
「真好看,買了!」
男人出聲阻止:「等會!這怎麼就歸你們了!」
陸先樺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湊到那男人面前,他比那男人高出半個頭,從氣勢上就完全碾壓:「哥們,你覺得你打得過我?」
十分粗暴,男人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他。
「你要幹什麼?
不準使用暴力啊!不然我報警。」
那慫逼樣他看了都想笑,起碼他後面護著的女人都敢正面懟他,也不知道是瞎了哪隻眼睛看上這個男的。
「我們家敏敏吧,以前審美水平不行,不過自從遇到了我以後,那審美水平就與日俱增啊,哥們,我勸你呢,做人還是別太自信,你覺得你哪樣比得過我啊?
她都有我了,還能想著你?
她又不是智障,你說對吧?」
錢伊敏看著陸先樺的背影,確實,陸先樺長得比那個男人高,還比他帥,明明她最討厭他那一身痞氣,可是偏偏今天看著,就感覺他渾身上下都是帥字。
那個叫柔姐的女人拉了拉男人,剛剛還像一對大公雞似的情侶瞬間變成落湯雞,落荒而逃了。
陸先樺取下戒指,丟給錢伊敏:「我叫雷鋒,不用謝。」
說罷便留給她一個瀟洒的背影。
「你等會!」
錢伊敏咬唇,最終還是叫住了他。
陸先樺轉過頭:「怎麼?」
「你吃晚飯沒有?」
錢伊敏語氣有些局促,「我訂了個雙人的位置,就在樓上,去吃嗎?
我請你,就當是剛剛的謝禮。」
陸先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小姐姐,你這是買雙人的買上癮了啊?」
她紅著臉:「不去算了。」
「別別別,我去,正好我也孤家寡人一個呢,還可以吃頓白飯,不去白不去啊。」
他說話老是沒個正經。
兩個人進了餐廳,被服務員領著進了一個小包廂入了座,裡頭放著理查德的鋼琴曲,曖昧的燈光在頭頂上流轉著,錢伊敏把菜單遞給了陸先樺。
「你點吧,我沒來過,不知道什麼好吃。」
錢伊敏熟悉的和服務員說著要幾個菜,幾分熟,什麼餐前果蔬,什麼餐后甜點,等點好了以後,才發現陸先樺一直在看她。
「看什麼?」
陸先樺收回目光;「沒什麼,小姐姐,你應該是大小姐吧?」
「為什麼這麼問?」
他笑了笑:「那個戒指,上面鑲著的都是鑽石吧,這間餐廳也不便宜吧,看起來你好像來過很多回了,所以我猜的。」
以前沒覺得她怎麼樣,只覺得這女的脾氣挺差,今天一見,她打扮的極為漂亮,那一身行頭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女兒,又見她花錢絲毫不心疼,因此覺得她一定是個含著金勺子出身的富家小姐。
「那又怎麼樣,還不是比不過你姐。」
錢伊敏扯了扯嘴角,「我跟你們姐弟真是上輩子的孽緣,她幫我看清了一個女人,你幫我看清了一個男人,我也不想欠人情,你說想我怎麼報答你吧。」
陸先樺努了努嘴:「這一頓抵我半個月生活費,還不算報答啊?」
錢伊敏忽然笑了:「那這就算報答吧。」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隨意聊了些,起碼知道了對方的名字,陸先樺也了解了這女的也就是脾氣差,其實各方面都很優秀,很不服輸,尤其是在陸先琴面前。
「你說你姐那麼拚命三郎,怎麼到你這就基因突變了?」
陸先樺挑了挑眉:「人各有志唄,我現在挺好的。」
「我不信。」
錢伊敏撇了撇嘴,「你看著不像那種胸無大志的人,你老實說,你看你姐一路往上爬,終於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你難道不羨慕嗎?
不想拼一把?」
陸先樺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我不喜歡讀書。」
「那你們可真是差很多了。」
錢伊敏喝了口茶,嘆了一聲,「我以前吧,挺看不起你姐的,她二本畢業,又是辭職考的研,說實話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導師會選她當學生。
我從小到大從來沒被人比下去過,要什麼有什麼,甚至可以說是不費力氣,可你姐就跟那雜草一樣,一股子蠻勁,關鍵是她那勁兒還用對了地方,考出來那成績狠狠地打了我的臉,後來我才知道,她居然是徐老師的老婆,我心裡頭複雜得很,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結果連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都抓不住,就你剛剛看那個慫貨,她呢,連徐老師都喜歡她喜歡的不行,當著全校的面跟她告白,你說她陸先琴憑什麼走這狗屎運啊」
陸先樺目光幽深:「她不是走狗屎運,那都是她應得的。」
因為肯下功夫念書,所以她考上了研究生,因為她討人喜歡又肯努力,渾身上下都是發光點,所以得到了徐廷舟的青睞。
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瑪麗蘇,你能得到旁人得不到的東西,就必然是因為你付出了旁人做不到的努力,承受著旁人一觸即退的痛苦。
不論任何外在條件,只是因為是她,所以才喜歡。
錢伊敏語氣調侃:「你還真是姐控啊,那你就沒想過,趕上你姐姐的步伐?」
「只有我原地不動,她才能被人看到。」
他說了這麼一句雲里霧裡的話。
錢伊敏又聽不懂了,又問了他一句:「這話什麼意思?」
「你說陸先琴得多努力,才能比得上我這子孫根啊,我都想把這玩意兒給她,讓她少辛苦點了。」
毫無防備的開車,錢伊敏紅了臉:「你少跟我開車!我們關係還沒好的那一步呢!」
他似笑非笑,眼底里滿是戲謔。
「你姐姐啊。」
錢伊敏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你別跟她說,她就跟有毒似的,我之前怎麼看她都不順眼,可是偏偏,最近好像感覺心裡有些喜歡她了,還有你,雖然你是個小痞子,但是就沖你今天這份仗義,我對你改觀!不過你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姐姐還把你當弟弟看的話,她肯定不願意看你像現在這樣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畢竟男人還是要有個傍身的本事,才不會被人看輕。」
陸先樺張了張嘴,笑了:「喲,看來我今天這英雄救美救得挺值得啊。」
「去你的!」
「哎,那要換你,如果我現在有份正經工作,你會對我再改觀一點嗎?」
他那雙好看的眼睛里滿是光亮,像是星河一般,耀眼迷人。
錢伊敏一時說不出話來,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只能埋頭繼續吃菜。
陸先樺笑的開懷。
……
錢伊敏喝了酒不能開車,乾脆叫了個代駕,問了陸先樺住的地方后,打算先送他回家。
等到了小區,錢伊敏看了眼小區名字,問他:「你是不是住徐老師家裡?」
「對啊。」
「我以前一直聽說,徐老師是個隱形富豪,今天看他住的這房子,果然那傳言不假。」
陸先樺覺得奇怪:「這房子很貴嗎?」
「不可說,不可說,你還是自己問徐老師吧。」
錢伊敏沖他甩了甩手,「回去吧。」
陸先樺看她的車離開,才嘆了口氣。
他也是一時沒想到晚上去哪湊合,才說了這個地址,現在估摸著又得重新找地方將就了。
順勢往上看了眼,卻發現,家裡沒有開燈。
難道這夫妻倆出去玩了?
陸先樺也實在是懶得走了,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坐電梯上了樓。
走到門口,發現門是虛掩著的。
他心裡頭一驚,不會是來小偷了吧?
以防萬一,陸先樺拿起了門口掃走廊的掃帚,輕輕地推開了門。
沒開燈,暗的很。
他從玄關進去,朝客廳那邊走,一步一步的小聲的很。
結果就看見沙發那裡有一道人影,看樣子還是個死胖子,喘息聲賊重,動來動去的很不老實。
他深吸一口氣,今天他就要手擒毛賊!為民除害!
陸先樺幾步飛到客廳吊燈的開關那裡,一鼓作氣打開了燈,然後嘴上怒吼著:「毛賊看掃帚!」
「陸!先!樺!」
喲,這毛賊還知道他爺爺的名字!
陸先樺頓感不對,順著他的掃帚看過去,發現那掃帚恰好打中了「毛賊」的頭,像假髮似的。
「毛賊」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滿臉潮紅的盯著他看,他咽了咽口水,發現沙發上還躺著一個人。
被大衣遮住了身體,是個捂著臉的女人。
捂著臉他也認識,那是他姐陸先琴。
「姐……姐夫……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