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室
保健室
颯爽的秋風中，清河市四中迎來了它的第七十個生日。
學校正大門上懸挂著一條巨大的橫幅，入口處鋪著紅毯，紅毯的兩邊是各界校友為了慶祝母校生辰送過來的花籃，一群穿著禮服的學生們站在門口迎賓，地上還殘餘著鞭炮的碎屑和彩帶。
徐廷舟和陸先琴到的時候，正有兩台攝像機在拍。
四中作為本省首批掛牌的重點中學之一，每年都為各大高校輸送大批的優秀生源，每一年都會有那麼幾個傑出校友被記錄在學校史冊，舉辦校慶的地點在四中的高中本部南雅校區，佔地面積廣，活動範圍大。
陸先琴看著氣勢恢宏的大門，張著嘴拉著徐廷舟西服袖子上的紐扣：「徐先生，你這高中也太氣派了。」
她那個破高中，整片加起來可能都沒有這門口大。
「待會帶你逛逛，進去吧。」
他牽著陸先琴進去，因為今天校慶，所以高中三個年級都不上課，在進口處的那一片廣場處撐起遮擋架，來的校友都有書籤贈送，還有紀念衫和水晶印章等一系列的周邊產品售賣。
青春活力的學生們穿著校服接待客人，陸先琴看他們都穿著正式的小西服，西服的左胸口處印著學校的校徽，有些羨慕小聲對徐廷舟說：「你們學校的校服為什麼不是運動服？」
徐廷舟看了眼，說道：「校服改革。」
陸先琴看著學生們，心裡頭羨慕的不行，她讀的高中別說是這種小西裝，就連運動校服都是沒有的，大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穿的都是便服，開早會的時候五顏六色，一點也不統一。
「真好看，我也想穿。」
徐廷舟皺著眉低頭看她，語氣疑惑：「你認真的？」
「我從來沒穿過校服。」
陸先琴撇撇嘴，「本來我弟弟他有機會到市裡來念初中，我那時候還以為可以穿一穿男生的過癮，結果他非不讀，要待在我們那個村子里念書。」
因為教育條件的缺失，陸先琴的遺憾實在是太多。
她說想去清大念書，他為她架起踏板，她奮力一跳，成功圓了夢，現在她想圓校服夢，徐廷舟微微擰著眉，幫她要到校服不難，只是他今天穿著西裝，要是他太太穿著校服，走在一起別人會怎麼想……
陸先琴本來也是隨便說說，見他認真了不禁心中一暖，握緊了他的手甜甜的笑了下：「徐先生，我們隨便逛一逛吧。」
演講的時間在下午的學校禮堂，徐廷舟這一屆的同學聚會在晚上的希爾頓大酒店，上午來純粹就是帶她過來逛，徐廷舟看了眼到處被翻新的校區，微微笑了笑：「我不敢保證我還認路。」
「沒事，這到處都是學生，迷路了問就是了。」
兩個人隨便就逛到了教學樓那裡，路過的學生成群結隊的，她和徐廷舟顯得十分打眼，一路上盯著他們兩個看的學生不少，陸先琴朝著看她的兩個男學生笑了一下，那兩個男學生害羞的低著頭，快速跑開了。
徐廷舟微微皺眉，捏了捏她的手心：「專心走路，別亂看。」
「哦。」
因為晚上有聚會，她作為家屬不能穿的隨便，她今天的打扮和學校里看上去很不同，穿著長裙，踩著高跟，還提了個女士小香包，及腰的長發就這樣垂在背後，陸先琴特地用捲髮棒微微卷了卷，更顯溫柔，光可鑒人。
有一縷髮絲調皮的黏在了她的臉上，徐廷舟眼神一熱，伸手將她的髮絲重新攏到耳後。
徐廷舟語氣低沉：「是想穿校服？」
陸先琴後知後覺的點點頭：「啊，恩。」
「今天應該有提早回家的女學生，或許可以幫你租一件。」
陸先琴怎麼也沒想到徐廷舟居然今天願意陪她一起胡鬧，她生怕徐廷舟是在耍她，牽著他的手晃了好幾下，嘴上不停地確認他剛剛說的話。
徐廷舟眼神躲了一下，清咳了一聲：「我也挺想看你穿校服是什麼樣的。」
十幾歲的陸先琴，臉上還未褪去嬰兒肥，身上彷彿還帶著奶香味，小鹿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他腦海中忽然就想到了那時候的她，穿著高中的校服，朝他笑的樣子。
他比她大上幾歲，好的是他比她經歷的多，能夠更好地照顧她，可壞的是最好的學生時代，他們不在一起，他沒有參與她最是豆蔻年華含苞待放的那段少女時光，若是今天有機會能見她穿校服，就彷彿他們一直在一起，渡過了人生中的每一個轉折點。
陸先琴哪懂徐廷舟這彎彎繞繞的心思，只聽見徐先生答應幫她找校服，心裡頭開心的不得了。
「徐先生，嫁給你真好。」
徐廷舟挑眉：「就因為我能幫你找校服？」
「不不不，很多很多。」
陸先琴用力想了想，發現數不過來，她比了個大球，「這麼多。」
徐廷舟咳了一聲，勾著嘴角摸摸她的長發：「那我要是幫你租到了，你怎麼獎勵我？」
「額，還要獎勵啊？」
陸先琴皺著眉頭想。
徐廷舟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獎勵。」
他們尚且還走在路上，來來往往不少學生，陸先琴有些害羞，拉著他的袖子小聲說道：「那等你借到了以後再說。」
逗她原來是真的會上癮的，徐廷舟悶笑，徐徐說道：「如果學校規定沒變的話，保健室是有備用校服的。」
陸先琴愣了兩秒，抬頭望著他，眼裡裝滿了不可思議。
「你耍我！」
徐廷舟微微偏頭看她：「我有騙你什麼？」
「你！」
陸先琴氣的跺了跺腳。
「你要不要？」
徐廷舟笑容清淺，唯獨那眸子里的一絲狡黠出賣了他，「不要我就不帶你去了。」
「……要要要！」
兩個人走到保健室，門正虛掩著，裡面隱隱傳來聲音，陸先琴和徐廷舟對視一眼，沒有敲門。
保健室的門從裡面被拉開，裡頭的兩個人和門外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女生被男生背在背上，年輕的兩張臉上都帶著微微赧意，陸先琴尷尬的後退了兩步，覺得自己有些打擾了眼前這兩個學生。
徐廷舟倒是當老師當慣了，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同學，現在裡面還有備用校服嗎？」
女生以為是哪個老師，動了下想讓男生放她下來，男生反倒更加結實的扣緊了她，用頭指了指裡面：「就在進門拐角那裡。」
「好的，謝謝。」
女生急忙澄清：「老師，我跟他沒什麼的，他就是學雷鋒助人為樂，我腳扭到了。」
徐廷舟微微一笑：「好的，知道了。」
男生背著女生走遠了。
陸先琴在一旁看到目瞪口呆的，對徐廷舟豎起了大拇指：「徐老師厲害啊。」
「少貧嘴。」
陸先琴在保健室里選到了自己尺碼的校服，但因為保健室沒人，又不能就這麼隨便拿了，一時間猶豫不決。
徐廷舟看了眼裝校服的袋子上貼著價碼，應該是可以賣的，他直接從錢包里掏了錢出來放在桌上，對她說道：「你先試吧，就當是買下來了，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老師過來。」
陸先琴愛不釋手的摸著校服，心像是被某種情緒填滿。
她沒資格抱怨自己的出身，也沒理由去責怪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只是從很久前夢中的校服此刻拿在手裡，哪怕她只能穿一小會，也覺得心滿意足。
小村出生的陸先琴，其實最初的夢想也不過是穿上一身乾淨的校服，像城裡孩子一樣，過著簡單平靜的校園生活。
她像個孩子一樣笑了出來。
十分鐘后，徐廷舟敲了敲門：「換好了嗎？
我剛找到一個老師，他說保健室的校服是可以買的。」
「換好了。」
四中的正式校服只在有重大活動或者是典禮上才會要求學生穿上，黑色西裝白色襯衫，男生是黑色領帶，女生則是紅色的蝴蝶領結，陸先琴穿著女士校服，格子裙下的兩條腿有些局促的交叉站立著，她雙手背在後面，臉紅紅的看著地面。
沒想到穿在身上，還感覺挺不好意思的。
「怎麼樣啊？」
她本就顯小，長發被她紮成了馬尾辮垂在腦後，穿著學生裝，更加顯得年紀小了，說是高中生也絕對不會有人懷疑。
見徐廷舟好久沒說話，陸先琴將裙子往下拉了拉：「有點裝嫩？」
他的氣息突然湊近，陸先琴本能的抬頭望他，卻發現他正低著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他的語氣危險又滾燙：「徐太太。」
「啊？」
「後悔讓你穿這個了。」
她茫然的望著他，徐廷舟一手用力箍住她的腰，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唇舌間曖昧的交纏，在這寂靜的保健室里，她退無可退，只聽見他低聲的喘氣，和她頻率愈發快速的心跳聲。
「你們在幹什麼！」
突然一聲巨響從門口傳來，徐廷舟清醒的睜開了眼睛，手緩了兩秒，陸先琴卻已經從他手中睜開。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瞪大了眼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
「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學生和老師！」
醫生顫抖著手指著徐廷舟，罵出了一聲，「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