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新年
除夕，北夜朝陽皇城，一片雪白之中，喧囂熱鬧。
朱雀大街之上人海洶湧，皇城百姓世家貴族無不一身紅裝，彰顯這新年氣象，煙火氣瀰漫，此時天色不過剛剛破曉，繁華不過初放，晚間之時才是一片萬家燈火景象。
尚安候府，扶風榭。
小綉樓中，濮陽輕禮坐在銅鏡之前，鏡面中倒映著身著紅色新裝的少女。
眉似遠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
那一雙長眸淡漠疏離，但任誰看又難免移來目光。
新年忌諱白衣，縱使她還在守喪期間，新年時也不得不換下白衣。
小丫鬟居蘭為其梳妝，看著鏡中如同那院中芍藥花一般的少女，淺淺一笑：「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小姐穿紅衣，沒想到這般好看。」
此前小姐穿的都是素衣、青衫，這種艷麗的衣服很少去碰，但縱是正紅穿在小姐身上也不顯庸俗。
小姐之前即便是在新年，也只會穿青衫。
聽著小丫鬟開口，濮陽輕禮看了一眼自己綉著紅色芍藥花的長裙，也是很久未穿紅色了。
但她還是喜歡通體的紅衣，沒有任何修飾的那種。
梳妝完，濮陽輕禮扶了扶髮髻。
「小姐該到侯爺、夫人住處拜安了。」
這是北夜習俗，除夕、新年、初二三日，清晨梳妝之後需向家中長輩拜安。
老侯爺老夫人走得早，膝下不過只有尚安侯爺一子，這新年之時的拜安相比皇城之中支系龐大的世家，要輕鬆單調的多。
濮陽輕禮回想著素衿記憶之中的那些禮儀，一路便到了絳紅堂。
他到之時，宇清與小香蘭也已經到了。
絳紅堂外青石小道之上，小香蘭見到一身芍藥紅衣的姐姐，愣了一下：「姐姐？」
「姐姐。」宇清站在小姑娘身旁不遠，垂眸淺笑，此時眼前女子才是他所認識的濮陽輕禮，看著其變化的容貌。
少年突然慶幸，濮陽輕禮先前未曾見過父親和夫人。
「先進去吧。」濮陽輕禮淡笑，三人同時進了絳紅堂。
絳紅堂中，兩位長輩落在上座，尚安候爺看著膝下三個子女，目光落在長女身上之時，眉頭微微蹙起。
長女一身紅衣，看著其略顯桀驁的眉眼，這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不只是容貌更是氣度之上的相似。
他原配夫人的姐姐，涇陽候府長女。
濮陽輕禮察覺到其目光，微微垂眸，不久尚安候抬了抬手三人各自拜安。
不久，落座同用早膳。
早膳之後，侯爺便離開了絳紅堂，準備國宴之事。
絳紅堂中，香爐點起散發著淡淡花香，侯夫人依舊是一身正紅，看著平坐的三個兒女：「今夜出府，你們三個一起？」
侯夫人微微皺眉，小香蘭嬉笑著站在一邊，看到母親嚴肅的神情向後退了一步。
「夫人放心，素衿會看好他們兩個。」濮陽輕禮坐在一側。
聞言，神情凝重的侯夫人展顏：「沒說不讓你們去，但前提便是亥時之前必須回府，同時朱苓青鵠必須緊跟著。」
此前濮陽輕禮將他們二人以小舅的名義送進尚安侯府之時，便透露過二人身懷武功之時，有二人在，侯夫人相對也算安心。
聞言，小香蘭抬頭，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約定的時間在晚上，國宴之事同樣，便也不急著出府。
宇清、香蘭先行離開了，侯夫人特意留下她叮囑了幾句。
叮囑過後，濮陽輕禮正欲離開，便聽到有下人來報。
「夫人，柱國將軍府將軍夫人到了。」
聞言，坐在不遠的侯夫人只是揮了揮手，並不在意：「直接請到這裡吧。」
話落，下人出去迎接客人，侯夫人目光轉向濮陽輕禮：「素衿，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吧，今夜出去，記得早些回來。」
說著，後者卻並未回應。
柱國將軍府將軍夫人？那豈不是賀蘭元英的母親，她為何來此？
出神間，又聽一聲輕喚響起：「素衿？」
聽到聲音，濮陽輕禮猛地回神：「夫人？」
「發什麼愣呢，我要見客人，你先回扶風榭吧，晚上出府記得早些回來，保護好自己。」
濮陽輕禮點頭應著，確定沒有著急起身：「夫人，您與柱國將軍夫人有交情？」
因為推測過柱國將軍向來與幼女不合，應該不知有關夜秋離之時，她便未曾命人細查將軍府的其他人。
侯夫人只是淡笑：「她是我一位族姐，我們交情向來不錯。」
柱國將軍夫人是封底之上一位藩王長女，是柱國將軍南征之時結識的女子，后娶為正妻。
濮陽輕禮微微頷首，起身微微一禮：「素衿告辭。」
話落，少女轉身的同時，絳紅堂外也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丫鬟在外稟報：「夫人，將軍夫人到了。」
「進來吧。」侯夫人起身迎接，濮陽輕禮微微轉過身，看著絳紅堂外走進的幾道身影。
人到了，侯夫人便沒急著讓濮陽輕禮離開。
將軍夫人一身紅衣，年至五十，卻依舊風韻猶存。
然而讓濮陽輕禮注意的卻是其身邊的年輕女子身影，今日的她換了一身青衫，眉宇之間依舊是女子少有的英氣。
賀蘭元英。
思慮間，濮陽輕禮與其目光相撞，後者唇角微勾不甘示弱。
侯夫人、將軍夫人落座，看著談笑之時微微上挑的眉眼，二人應該關係不錯，但眼前這個向來在皇城貴族之中顯少走動的柱國將軍府小姐，今日到尚安候府絕對有其他目的。
今日來此，興許便與她有關，看來她在調查夜秋離的事情，已經被其知曉了。
兩位夫人坐在一處，侯夫人看著不遠的青衫女子，開口：「這位是你那小女兒？」
「是。」將軍夫人應下，禮尚往來看向站在不遠的濮陽輕禮。
一眼竟未曾看出究竟是尚安候府的長女、還是小女兒。
傳聞之中，尚安候府嫡長女溫婉如玉，知書達禮，不像是會穿紅衣之人，而小女兒年紀應該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