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沈磐
此時，雅間之中。
夜棠轉過了頭：「姐姐，方才那人是誰？」
濮陽輕禮垂眸，隨著夜棠入了旁側雅間：「無妨，山雨公子派來試探的，並無惡意，就是動靜鬧得大了點。」
話音落下，已然入了雅間。
雅間之中，淡淡的酒味瀰漫，濮陽輕禮目光淡淡掃過，心中冷哼一聲，能喝酒？看來之前的毒好的差不多了……
看著濮陽輕禮坐下，少年抿了抿唇似是不知如何開口。
濮陽輕禮抬頭：「想問什麼？」
「您和紀王認識？」
夜棠問，當時濮陽輕禮的眼神別人或許看不出，但他了解。
濮陽輕禮淡淡一笑，並未否定：「認識。」
「那您為何稱他將軍？」夜棠坐下。
聞言，濮陽輕禮微微一頓，是的，為何如此稱呼？
兩年前，她在北境邊關救下沈昭明，後來才知他紀王以及北境三十萬軍隊統帥的身份，但她喚他將軍，實際並非兩年之前身在北境的原因，畢竟那時在北境，重傷下蘇醒的沈昭明也不過與她匆匆見過一面。
為何稱呼將軍，他自己也不敢做肯定。
或許要追溯到十年前。
那時的她八歲，遠遊天下到了北面邊境。
那裡常年寒冷，對於當地的百姓而言，那是貧瘠之地，但她當年看到的只是那萬丈的冰原，以及邊關的戰火，在沒有其他。
她的馬車誤入邊關，在兵荒馬亂之下，救下她的是一個英武不凡的將軍。
她還記得那人的模樣，留著鬍子，年紀約在中年，腰胯闊刀，一身正氣。
如今回想，她記得他很高大。
當時，她坐在馬車之中，被那人所救。
足足有兩個她高的男子蹲在她的面前，問她：「小姑娘沒事吧。」
他身高馬大，披著戰甲，戰甲上染著鮮紅的血漬，格外刺眼，臉上也有淺淺的刀痕，血痕，分明是世人所敬畏卻又恐懼的殺神，但那人微笑開口時，卻又那般親近。
「沒事，多謝相救。」
話音落下，眼前似是一位大將軍的人，用他寬厚的手掌，撫了撫她的腦袋。
「這裡有戰爭，小姑娘既然無事便離去吧。」
「離去？到哪裡？」當年的小姑娘問，她本就是出來遠遊至此，
離開的話，是返程還是前進？
「自是從哪裡來，歸處便在何方。」他答，說著翻身上馬。
當時，她心中一動，曾仰頭看著那人，輕輕點頭。
那時，遠方已經響起了廝殺的聲音，救下她的的人似乎也著急離去。
「小姑娘，前面還有一場仗我去，就此別過了。」說著，翻身上馬，馬鞭揮舞，策馬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她當時開口：「小女子還不知您姓名，今日之恩，未來必定相報。」
話音落下，那騎在駿馬之上的身影未曾回頭，只是一聲高喝響起：「沈磐。」
聞言，她當時重重點頭，在刀槍劍戟的碰撞聲中，雖不知道他是否聽到，卻依舊回了一聲：「小女子記住了。」
之後，她遵循那男子所言，離開了邊境，一路下到江南，也是那年途徑朝陽城時，帶走了夜棠。
當年，回到蓬萊長生閣時，已是新春，她回想那人，心中稱呼的是沈磐將軍，興許是因為他英桀的身影。
而新春剛過不久，她無意之下得到了來自北境的消息，當朝紀王戰死邊關，屍骨被運回皇城，葬於東山。
而那一年的當朝紀王便是她曾見過的沈磐，沈磐將軍以身殉國的那場戰爭，便是在救下她之後發生的。
她曾救沈昭明性命，而沈昭明的父親也曾救她一命。
或許，當時那道英武的身影，在她的心中烙印，再次見到不遜於沈磐將軍的沈昭明，才以沈將軍相稱。
其實，沈昭明與沈磐將軍並不相像，一個看上去像是皇室貴族的翩翩公子，一個一眼便知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沈昭明雖有沈磐將軍的氣節，但只是內里。
傳聞之中，沈昭明的容貌是傳自當年那一身青衣絕世的紀王妃，然而雖是如此，但沈昭明的身上也總能看到那位大將軍的影子。
回神，濮陽輕禮卻只是置之一笑：「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必在意？你想知道，之後再與你說。」
話音落下，突然警覺。
沈昭明承襲爵位，世人皆以王爺相稱，而她卻順口稱呼將軍，就是不知沈昭明是否能直接猜到她的身份。
只是換魂這等荒繆之時，他應該不會相信才對。
夜棠站在一側抿了抿唇：「姐姐，時間不早了，我也該離去了，還要隨康亦竹去一趟丞相府。」
話音落下，輕輕抬頭：「關於康亦竹的事，您之前應該已經得到過消息，不過如今您可以放心，我和他達成了約定，他不會向外透露關於蓬萊長生閣的半分消息，您可以放心。」
聞言，濮陽輕禮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此番入朝，記得小心，是否要將白鴻帶在身邊，他當做親衛，辦事方便，若是需要，之後我讓灼夜為你安排。」
白鴻也是蓬萊長生閣的殺手，是青鵠的兄長。
「麻煩姐姐了。」少年微微頷首。
……
黑衣的少年下了酒樓，身騎駿馬離去。
濮陽輕禮站在窗邊，隔著硃紅色的雕木花窗，目送那騎在駿馬之上的黑色身影離去。
那人似是注意到了目光，側頭看過一眼，最後策馬拐進了僻靜的小巷，身影消失。
……
晌午，丞相府中，一身青衫風華絕代的公子入了丞相府，同時還有那撐著油紙傘的黑色長袍少年。
小雪紛飛，寒風簌簌。又是一場小雪落下，為這本就銀裝素裹的皇城，又裝飾的一層白紗。
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天地一片雪白之中，尤為的耀眼。
只是所過之處，丞相府的下人卻都不識的那走在油紙傘下的少年。
「相爺今早進宮還未回來，公子可能要等等。」走在最前面身形略顯岣嶁的的老者緩緩開口，他是這丞相府的管家。
聞言，康亦竹轉頭看了一眼少年。
白雪落在少年肩頭，後者輕聲開口：「無妨，不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