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沄沄
馬車飛馳,直至抵達長公主府才緩緩停下。
同到的還有一匹駿馬停在了長公主府前。
她們下了馬車,正巧碰上那身騎駿馬的年輕男子,那年輕男子縱身下馬,手中拿著請帖走到了府門前。
她們入長公主府時,聽到了那年輕男子開口:「我家小姐昨日落水,受了風寒,今日長公主設宴,不能過來,特命屬下過來告知。」
王府門前等候的長公主身邊的侍女,侍女聞言接過了請帖,並未多言。
後者轉身離去,與濮陽輕禮擦肩而過。
年輕男子微微一禮,便上馬離開。
朱苓從袖中拿出請帖,侍女掃過一眼,不由看了一眼面前年紀稍長的青衫少女,匆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露出任何破綻。
入了公主府,自有人引著去了東府的梅花園。
臨近梅花園,引路的青衫侍女微微停住腳步,她轉身看向身後的兩位小姐:「各家小姐就在梅花園中,兩位小姐過去吧。」
話音落下,輕輕一禮便退去了。
濮陽輕禮微微垂眸,帶著玉香蘭沿著青石小路過去,行走間便看到了不遠處站在梅花園月亮門后,聚集在一起的各家小姐們。
濮陽輕禮停住腳步,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姑娘,小姑娘乖巧跟在她的身後。
後者看到姐姐看來,疑惑的歪了歪頭。
濮陽輕禮輕嘆一聲:「香蘭,記得注意舉止。」
「嗯。」小姑娘點了點頭。
梅花園中,淡淡花香縈繞,殷紅的梅花開在冬日一身傲骨,暗香疏影。
濮陽輕禮抬了抬手,一朵紅梅落入指尖,穿過青石小路,看到了屹立在梅花園中央的亭台樓閣,此時此刻各家的小姐們就站在長廊中,伸手便能摘到那枝梢伸入長廊中的寒梅。
濮陽輕禮側眸,拎著裙擺上了長廊,小姑娘跟在身後。
長廊之下,此刻站了幾個少女,大概都是剛剛及笄,桃李年華的小姑娘。
她們中間,站著一個約莫十二三的小姑娘,是阜陽長公主的女兒,北夜王朝的昭陽郡主。
阜陽長公主的駙馬是十四年前的科舉狀元,傳聞是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而如今這位駙馬與長公主唯一的女兒,也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淡粉色長裙,薄唇泛出淡淡的淺粉,眉眼含笑,惹人憐愛。
「郡主,長公主殿下怎麼突然想起賞梅這件事。」
人群之中,一個青色長衫的小姐開口,她是當今吏部尚書的長女。
小郡主轉頭,有些無奈:「以母親的性子怎麼會辦什麼梅花宴?」
的確,世人皆知,當今這位阜陽長公主是個淡漠的性子。
聽著旁邊幾個貴族小姐問,小郡主沒什麼心思,微笑開口:「梅花宴不是母親的主意。」
聞言,尚書小姐追問:「那……是郡主的意思?」
話音落下,四周沉默不語。
小郡主張了張口卻是欲言又止:「自然,這梅花園裡的梅花開的好,這才叫幾位姐姐們過來,一同賞梅。」
旁側,各家小姐們點了點頭。
紅梅開在寒風中,散發著淡淡芳香,那殷紅的花蕊壓下了漫天的飛雪。
長廊盡頭,濮陽輕禮站定,他人不曾見到小郡主欲言又止的模樣,但那一幕落入了她的眼中。
小郡主身邊,各家小姐環繞,其中一個粉色長裙的姑娘轉頭,正巧與她四目相對。
後者,似是認出了她:「尚安候府的兩位小姐也到了。」
話音落下,眾位小姐齊齊轉頭,小郡主眨了眨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掃過眾人:「那應該都到了吧?」
一眼望去,小郡主皺了皺眉:「康小姐呢?」
濮陽輕禮並未開口,帶著玉香蘭和眾位小姐們站在一起。
話音落下,各家小姐們相視一笑,康小姐,自然是丞相府嫡女。
濮陽輕禮垂眸,不曾開口。
話音落下不久,便有一個侍女過來,徑直走到小郡主少:「郡主,剛剛丞相府的下人過來,說康小姐因為前幾日落水受了風寒,故今日梅花宴來不了了。」
「好,我知道了。」小郡主一笑。
交談之時,濮陽輕禮側眸,目光落在了默默無聞,站在一側的白衣女子身上。
一身白衣,容貌可稱得上是絕世,然而,站在角落處便像這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存在。
她是當朝武安侯府的嫡女江沄沄,祖上也是開國功勛,只是自先祖過世之後,家中再無可用之人,便漸漸淡出朝堂,世襲爵位,有名無實,這一代的武安侯也不過只是一個閑官。
但濮陽輕禮看得出,這位,不是那武安侯府嫡女,雖然,素衿身為貴女不曾習武,但她依舊可看出,此人武功超絕,只是未能探出具體深淺。
隱約感受到目光的江沄沄微微側眸,注意到了站在一側一襲青色長衫的少女。
她皺了皺眉,卻未曾看出這少女身上有什麼異樣,只覺得小姑娘那一雙長眸分明清澈淡然,卻又讓人如何也看不透,淡漠疏離之間籠上了一層迷霧,看不真切。
「姐姐。」玉香蘭站在旁側看了一眼出神的姐姐,拽了拽她的長袖。
濮陽輕禮聞聲側眸,便看到了已經有幾個小姑娘陸續離開了長廊,踏著青石小路去那佇立在梅花園中央的閣樓。
「嗯,跟上吧。」她淺笑,微微頷首,帶著玉香蘭離開了長廊。
長廊中,江沄沄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纖細的指尖不自覺用力,最後被碾碎成粉末,散在長風之中。
「她發現了什麼?」目送濮陽君禮走遠,那一雙長眸愈發冰冷滲人。
……
在滿園寒梅之中,一座小閣樓佇立。
硃紅色的雕花木窗,江南小調的樣式,雖然其間擺設極多,卻並不顯得庸俗艷麗,站在頂樓,可俯視整個梅花園。
一片殷紅與雪白一一落入眼中,這也是極美。
同時還有站在長廊下,自始至終從未挪動半分的江沄沄。
濮陽輕禮淺淺一笑,轉身回去。
站在長廊中的少女眼眸冰冷,此刻,她只覺得這位尚安侯府的嫡小姐,罪臣之後的玉素衿,並非傳聞中那般是個知書達理,溫婉如玉的女子。
她很警覺,或者眼前這個尚安侯府小姐和她一樣,早已不再是之前的侯府嫡女。
是「她」。
而濮陽輕禮與江沄沄都未注意到的,那遠處的閣樓之中,此時此刻坐著一個黑色長袍的男子,目光所及便是那一片殷紅的梅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