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亦竹
聽雪樓上,沈艽垣接過沈昭明遞過的酒,看著一眼性情愈發深沉的侄子開口:「是有心事吧?」
話音落下,後者卻並未回應,眼眸低垂,似在出神。
沈艽垣不竟啞然,看來他沒有看錯:「昭明。」
「小叔。」後者回神,猛然抬頭。
「在想什麼?」
沈昭明垂眸,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今日早朝的事:「小叔,你不打算結親嗎?」
「啊?」愜意拿著酒杯喝酒的沈艽垣聽聞此言,一臉疑惑的轉頭,就看見自己的大侄子一臉認真的斟酒。
留他一個人啞然無語,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
「……」
他兒時,家中長輩並未安排婚事,又因為兄長病逝,他一人肩負整個紀王府,在北境邊關整日征戰沙場,活在刀槍劍影之中,完全沒有去想過自己的婚事,至於後來,也是一個人瀟洒慣了,打算遊歷天下,先看遍這萬里山河再說。
結果現在,昭明突然提起。
沈艽垣啞然:「怎麼突然問這個?」
沈昭明抬了抬頭:「今日早朝時,皇帝有意給昭明賜婚。」
「之後呢?」沈艽垣開口,突然覺得昭明這孩子思想有點跳脫,他跟不上……
「昭明自然是拒絕了。」沈昭明抬頭,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小叔也要問。
「……」
「為何要拒絕?你知道皇帝給你賜婚,賜的是哪家姑娘嗎?」沈艽垣開口,微微挑眉。
「嗯?」被質問的沈昭明微微一怔,他不知道……這似乎並不重要吧?
「你都不知道皇帝給你賜婚賜的誰,你就直接推辭了?」沈艽垣扶額,雖然他不著急成親,但昭明不能不急,畢竟他是當朝紀王。如今年滿弱冠,身為當朝的王爺,正室和世子的位置都還空著。
雖然他也知道,沈昭明如此也是擔心皇帝忌憚他,對他出手不得,傷了身邊其他人。
他自己不急,但此刻昭明的話提醒了他,的確也該給昭明定一門親事了。
「小叔,您覺得呢?」沈昭明無奈。
聞言,沈艽垣轉念一想,輕輕點頭。
皇帝突然賜婚,必是別有用心:「昭明,你是如何推辭的?」
「昭明說,已有心愛之人,是江湖中人。」
話音落下,沈艽垣點頭,江湖中人的話皇帝的確做不到做主賜婚。
思緒轉念之間,沈艽垣突然想起一個少女的名字。
昭明口中提過的輕禮姑娘,似是江湖中人。
「昭明這是實話?」沈艽垣挑眉。
聞言,沈昭明突然一怔:「自是推脫之言……」
他當時所說的確是推脫之言,會想到輕禮姑娘也是潛意識裡的。
聽到這句話的沈艽垣暗暗失落,拿著酒壺半醉著就把沈昭明轟走了,後者皺了皺眉,不明所以。
……
回到閑聽閣,也被小叔拿江南酒灌的有些醉意的沈昭明,直接去了書房。
書案上的一個小抽屜被緩緩拉開,裡面躺著一個直徑五寸綉了芍藥花的錦囊,再次去看,依舊感嘆這錦囊大的出奇。
沈昭明拿出錦囊,拆開,一堆瓶瓶罐罐滾了出來,白玉小瓷瓶躺在書案之上,有大大小小几十種。
每一個的木塞上都夾了紙條,綻開娟秀的字寫著藥物的名稱,還有配方。
沈昭明看著眼前躺在書案上的瓶瓶罐罐,還有那細心裝好的藥物和紙條。
一瞬間,沈昭明不竟垂眸一笑。
他就說,輕禮姑娘只是表面看上去,是淡漠疏離的性子。
伸手,拿起一個白玉小瓷瓶,這個瓷瓶木塞的紙條上,寫了三個小字:金瘡葯。
此時此刻,醉意上涌,臉色已經有了淡淡緋紅的沈昭明扒開木塞,道出了一粒藥丸,捏碎抹在了左肩的傷口上。
他記得兩年前,身受重傷之時,輕禮姑娘便是用的此葯,那次他的傷很重很深,最後用過藥物,留下的疤痕卻是很淺。
只是,手上的葯抹在再次裂開的傷口上,不知為何,卻沒有感覺任何疼痛。
他疑惑的轉了轉頭,最後趴在書案之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
輕風如塵,煙雲飄渺。
大雪紛飛,一輛馬車從一處僻靜的小路之上行過,駕車的是一個青色長衫,面冠如玉的年輕公子。
年輕人架著馬車,連夜趕路,似是有要緊之事。
然而,馬車飛馳之時,不經意間,一柄飛劍不知從何處飛來,長劍撕破長空而來,直接貫穿整個馬車,馬車在瞬間側翻在地。
青色長衫的年輕公子瞬間反應過來,從馬車之上一躍而下,長衫飛揚,輕步落地。
男子看向四周,拂袖而過,長劍出鞘。
他四下環顧:「何人在此?」
黑暗處,身著黑色長袍的殺手,不竟蹙眉。
「不是說,傳聞之中,丞相府公子只是一個讀聖賢書的玉面郎君嗎?不曾想,伸手甚是不俗。」
眼前這年輕公子便是當朝丞相之一,丞相府長子,與濮陽君禮同得玉面郎君之稱的康亦竹。
黑袍殺手沒有過多考慮,從黑暗處走出,手中握著一柄巨刀,巨刀映著寒芒帶著凌冽的殺氣。
康亦竹神情凝重,看著眼前,眸光寒冷,長劍被握在掌中:「我不曾記得,與閣下有什麼恩怨。」
黑袍殺手確實不以為意:「康公子,我們之前的確無仇無怨,您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我們不能讓您把這消息帶回皇城之中,更不能保證可以控制你,所以便只能將您的性命留在此處。」
話音落下,黑袍殺手長劍抬起,驟然落下,帶著無盡殺意。
康亦竹抬眸,目光之中倒影著戴著面具的殺手,以及那無情的劍忍。
康亦竹退後一步,長劍橫在身前,下一刻,一陣兵刃的碰撞聲響起,然而,手上的長劍卻並未傳來任何力道。
他抬眸,便見眼前不遠,一個身著黑色長袍頭戴斗笠的少年迎風而立,少年手持長劍,擋住了那黑衣面具人的巨刀,翻手之間,指尖輕觸過劍刃,便直接將殺手手中之刀震飛。
長劍映著寒芒,被斬飛數丈,最後斷為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