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痛並快樂著
於曉陽和金田並肩作戰、痛並快樂著的故事有了新篇章。
三年競爭之約如鯁在喉,雖然誰也不再提那晚的詭辯,可誰都記得它的存在,因此兩人暗暗憋著勁,競爭並「友愛」著,痛並快樂著。就像一對難兄難弟,誰也討厭誰,誰也離不開誰。
當然,這一切墨丹並不知曉。
他們是對手,卻也是不言而喻的兄弟,除了都被迫讀過一些質量和體積相當可觀,扔在地上可以砸個坑的醫學書籍,倆人一聽到新聞里念gdp,第一反應都是「二磷酸鳥苷」;兩人都為了醫學事業簽過捐獻遺體的自願書;報名捐過角膜和骨髓;兩人每年都從年輕的血管里汩汩獻過血。倆人還有不少相同之處:喝水時玩笑著說「進流質」,喝粥時說「進半流質」;打死也不吃包子,覺得裡面是淋巴,還十分討厭吃動物肝臟和下水……
於曉陽和金田效力的企業是南濱市最大的合資葯企,奎森威爾醫藥公司,於曉陽作為醫藥代表,兩年來營銷業績日益增長,今年上半年業績不俗,受到了主管領導的表揚和公司的嘉獎,本月晉級又加薪。金田做了一段時間的營銷,雖不太出色,可宣傳企劃的文筆被新葯總監看上,於是調到了新葯部,從事新葯文案及新葯報批工作,也顯示出他的不同凡響。
「這兩個小傢伙不是等閑之輩,要好好用。」總裁對他們的總監這樣叮囑。
「所謂營銷,只需要記住三句話:一、讓沒有用過你的產品的人用你的產品;二、讓已經用的人用得更多;三、讓用你的產品的人不再用別人的產品。」
會議室正在召開年中總結加油會,於曉陽和金田就坐在人群裡面,聽總裁演講。
會議室兩邊的牆上掛著橫幅:「努力拚搏,超越自我」,「祝心樂寧上市成功」
會議室前方的投影屏幕上顯現一幅圖畫:一束鮮花旁有一排大字「祝賀半年任務完成!」
會議室坐滿了人,ceo匡克明在台上講話。
就坐前排的金田和於曉陽期待地看著ceo,腦子裡卻馳騁著千萬思緒。
老實說,來到葯企是一種令人興奮的冒險,比起到醫院當醫生要輕鬆愉快的多。以前,當醫生即使再不願意也要兢兢業業,出不得的一點差錯,因為一出錯就性命攸關,醫生的工作毫無創造性和靈活性可言,這對擅長街舞一身活力的於曉陽來說實在難以忍受。搞營銷可不一樣,每一個月都有新任務,每一次數據都和獎金掛鉤,工作的空間和活動舞台無比寬廣,其創造性和靈活性大可和街舞媲美,儘管是在大棒下工作,可胡蘿蔔客觀,自然動力十足。
「……目前公司有兩件大事正在進行,一是心樂寧和抗菌素進醫院,二是新葯益肝素研製成功,在省里已經獲得批文。這兩個產品都是公司的戰略性品種,已被董事會批准的營銷計劃除了市場預算,最大膽的部分就是激勵措施……」
一聽激勵措施,會場引來一陣騷動。
ceo面帶笑容,手裡拿著一個嘩嘩作響的鑰匙盒,就像一個拿著紅蘋果的飼養員,語調興奮地說:「激勵措施很誘人啊!這裡面有獎金和出國旅遊,還有轎車和住房!我希望這盒子里的鑰匙早日發下去,名花有主!」
匡克明在熱烈的掌聲中從台上下來。
會後,營銷總監找於曉陽談下半年個人考核數據,新葯總監找金田談益肝素跑批事宜。
這天晚上,領命后的金田和於曉陽幾句話不合怕,又交上了火。
於曉陽來到金田的宿舍靠在他的被子上拿出一支煙,還沒拿出打火機,就被金田過來一把奪走他的煙,扔在地上。
「咦,怎麼那紳士風度又不見了!」
「要抽,你回自己房間抽!」
於曉陽撿起地上的煙:「你現在就開始煩我了?咱倆要像親兄弟一樣……怎麼也要在一起呆上三年呢。」
金田坐到椅子上,略微沉思后說:「和你沒什麼好啰嗦的。眼下,為了新葯報批,我要去北京住一段時間,臨走前,要和你約法三章。」
「哦,你要常駐北京?那我可寂寞了!你說的三章……不會是……不許想你,不許給你打電話,不許說你還活著,」
「一,不許你單獨約見墨丹,二,不許你趁機詆毀我,三,最不許,不許你……『啄木鳥翻跟斗,賣弄花麗屁股』。」
「好有創意的三章,」於曉陽哈哈大笑,「求你多來幾章。」
金田叮囑道:「聽清楚了嗎?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
「不用,」於曉陽說著站起來吹一聲口哨,「只是……『花麗屁股』作何解?啥叫賣弄?我又不是孔雀王子。」
「你心裡清楚。請吧,我要做公關計劃了!」金田催促道。
於曉陽吹了一聲口哨,「我走了,我吃飽喝足了,要把咱的心樂寧、腸胃康、抗菌素……統統打進醫院……我還要儘早拿下那串鑰匙……」
於曉陽還沒走幾步,金田的電話響了,是墨沉打來的,他讓金田帶上於曉陽,晚上大家在jk酒吧喝一杯。
金田叫上於曉陽,兩人搭車到了酒吧。
墨丹沒來,當發現這一事實,倆人都有些失落。
墨沉為他倆調製了雞尾酒。
作為金田曾經的發小和老同學,墨沉還是在兩年前剛與妹妹團聚時請他倆來喝過酒,那時還有好友韓冰作陪,除此之外再沒親近的示好,墨沉覺得今天該盡一下地主之誼了,況且,墨沉還有點心事未了。
「來,」墨沉舉起杯子,「為了過去的同學情,為了你們曾對小丹的照顧,還為了現在我們共處一鄉,我敬你們一杯!」
「謝謝!」金田有些沾沾自喜,覺得此刻有別於同伴,笑著率先乾杯。
於曉陽看看墨沉,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跟著說了聲謝謝,喝乾了杯中酒。
於是,酒後的閑聊開始了。
談什麼,於曉陽覺得自己像個電燈泡。金田口若懸河,盡扯些兒時的往事。陳芝麻爛穀子,都與於曉陽無關,可裡面的三人里卻有他金田和墨丹。
「話說,」金田講起了一件往事。
有一次他們三人去卡拉ok,墨沉叫了隔壁班上一直沒有勇氣約她單獨出去的王蘭芝。到了歌廳,墨沉在歌本里翻來翻去,認定了一首歌,歌名叫「相約到永遠」。音樂響起來,他很有風度的走過去,把一個話筒遞給她,含情脈脈地說:「蘭芝,我們一起唱,好嗎?」她哀怨的望了他一眼,搖頭道:「這個歌我不會唱呀。」
「我會我會!」身後突然殺出一位胖妹子,一把搶過話筒:「我和你一起唱!」
「曾經為你心動,曾經為你心痛,自己的心自己懂……」胖妹唱得韻味十足,墨沉連死的心都有了,墨丹看了哥哥的神態替他發窘,金田卻在一邊笑岔了氣……
金田重溫舊夢,往事重提,墨沉只是苦笑著搖頭,像個長者道:「兒時的往事,還提它作甚!」
墨沉突然問金田:「你有女朋友了嗎?」
於曉陽此刻有了感覺,他從墨沉的眸子和語氣感覺到了一種警惕性。
墨沉像一隻護著小雞的老母雞,他把金田當成了狼。
真不錯,這感覺如果僅對金田而言……於曉陽來了興緻,饒有趣味地看著自己的難兄弟。
「女朋友?當然有啦!」金田瀟洒地說:「大學就是談戀愛的地方,不談就白活了!」
「何時……給老同學引見引見,讓咱也替你高興一下,我為你們調製美酒一杯。」
「引見什麼?不需要!」
「嗯!」墨沉的臉色有些變了。
金田明白自己沒把握號火候,時機不到,不能得意的太早,忙改口道:「我是說,『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
「文不對題,狗屁不通!」於曉陽不給情面地插言。
「我看曉陽老弟很懂譜。」墨沉轉臉說。
「是啊,『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嘛!」
金田依然一副不認輸,打死也要賣弄的樣子。
於曉陽顯出讓別人快樂是慈悲,讓自己快樂是智慧的神情哈哈笑了。他感覺這場談話很有趣,總比聽金田過去在宿舍大講華佗手中的銀針,喜洋洋對灰太郎以及祖沖之算出圓周率等過癮。
墨沉問於曉陽相同的問題,得到的答覆是,在大學談過幾個,不合適,他現在還不想談戀愛,就想多交朋友,而且朋友的條件主要忌諱兩條。
「那兩條?」墨沉問。
「一是忌諱兔子,不要吃窩邊草的。二是忌諱屎殼郎,不僅貌丑,還和他這個賣葯的搶生意,整天不知疲倦的做藥丸。」
墨沉一聽開心地笑,金田卻聽出了異味,不覺譏諷道:「我看,你最適合找蜘蛛精,會上,能聊天,天天在線,還和賣葯不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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