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軟禁
飯桌上媽媽沒在，大家都沒什麽心思動筷子，隻有曹叔叔在專心地哄小溪吃飯。
羅一心不在焉地扒著碗裏的飯粒，按照曹心月說的，那現在曹叔叔應該是已經知道了那事，但一點別的情緒都沒有表現出來，照常叫他洗手吃飯，隻是在看到他臉上的傷時小小驚訝了一下。
“小一，”曹叔叔洗好碗從廚房裏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開口叫住他，“這會有空嗎？咱們爺倆說會話。”
“有的。”羅一忙不迭是地應聲。
倆人搬著凳子到了陽台，曹叔叔回屋拿了瓶酒出來，“喝點酒？”
“我不太會喝白酒。”羅一看看他拎著的二鍋頭心裏有些發怵，他還記得上次在……在程雨家喝白酒出糗的樣子。
“沒事，都半個成年人了得學著喝酒，你們這些小孩兒啊就喜歡那些個啤酒和那什麽五顏六色的雞什麽酒，喝著能有什麽勁，男人啊就得會喝白酒知道吧？”曹叔叔手腳利落地把兩個杯子倒上，遞了量少的一杯給他。
羅一接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多倒點吧我陪您喝，反正在家裏也不怕醉。”
曹叔叔爽快地大笑，“那敢情好，你姐最近加班忙也沒時間陪我整兩杯，今天咱們爺倆就喝個痛快，正好這天氣也不錯，有星星有月亮，這時候來上一杯二鍋頭不知道多美。”
“小一啊，你媽媽都告訴我了……”兩人東扯西談地聊了會，曹叔叔終於切入了正題，“能不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麽想的呢？”
羅一抬頭望天，想了想回答，“我喜歡和他待在一起，我喜歡他。”
本以為會難以啟齒的四個字就那麽簡簡單單地說出來了，羅一抿了一小口手裏的酒，冰涼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往下，到胸口，再到四肢，似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他心裏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
原來承認自己的感情，也不是那麽困難。
不過也許是因為此刻麵對的人是沒有什麽壓迫力的曹叔叔，更何況還有二鍋頭壯膽。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地說出來，曹叔叔愣了下喝了一大口酒才繼續說：“小一啊，你看你有沒有可能是搞錯了，比如你對小程的感情是對朋友或者哥哥那種，你看啊你從小到大也沒有兄弟一起玩，小月和小溪又都是女孩兒，所以遇上個能說得上話的同齡人就搞混了……”
“不是曹叔叔，”羅一轉過來認真地搖了搖頭，“不是，不是朋友或者兄弟。”
我不會和朋友或者兄弟上/床，不會想抱他想親他想挨在他身邊。
就拿方序來說，從小一起長大的鐵哥們，他鐵定不會有也從來也沒有有過以上那些想法或衝動。這種事情，他還是能分得清的。
“哎你……”曹叔叔無奈地歎了口氣。
羅一有些過意不去，笑了笑說：“曹叔叔，您不用為我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曹叔叔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又重重地歎了口氣，“小一，你別怪曹叔叔話多，隻是這條路不是那麽好走的啊，你現在不了解，等你出了社會就明白了，很多人不能接受會拿各種有色眼鏡看你，就上半年我們公司一部門的小夥子，就因為有人爆出了他和一個男人同/居的事，被同事排擠不說，搞得原本還挺器重他的領導也不待見了，最後硬生生被那些風言風語給逼走了，大好的前途就這麽……哎！今天聽你媽媽說這事我是真沒想到。”
“我有想過，您說的這些我都想過，”羅一默默地把杯子裏剩下的酒一股腦地全灌進了喉嚨，下巴擱在膝蓋上，小聲地開口，“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啊，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自動屏蔽掉那些不好的事情，都無所謂了啊……”
羅一偏過頭，感覺有什麽涼涼的東西順著眼角滑落，不過他沒在意，繼續癡癡地笑著，“曹叔叔你不知道吧，他真的很好，每次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我脾氣不好老是做一些錯事，他都相信我寵著我，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麽重要，第一次可以隨心所欲地在一個人麵前做自己，真的，他真的有那麽那麽那麽那麽好……”
好得讓我已經離不開了。
他笑著，完全感受不到不斷流出的眼淚，原來在別麵前誇自己喜歡的人是一件這麽幸福的事，他得去和那男人說說，讓他也在別的人麵前多誇誇自己……可是他們還有能好好說話的機會麽……
宿醉的後果是可怕的。
羅一撐著頭坐起來，四周看了看，在自己的房間。
應該是曹叔叔把他弄進來的，記不清昨天晚上後半段他們又喝了多少，反正自己說話好像已經是迷迷瞪瞪的前言不搭後語的狀態，現在腦袋也疼得很。
在床上坐著緩了一會，腦子裏把能想起來的不能想起來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他才起來拿了衣服準備去洗個澡。
出了屋，他看見正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什麽的媽媽很驚訝，瞥了眼牆上的時間問：“媽……”
一張嘴聲音有些奇怪，像是卡了根刺在喉嚨裏，他咳了咳才對已經抬頭看他的媽媽繼續道：“您今天不上班？”
“嗯。”崔涵淡淡地應了聲，低下頭繼續在一張紙上寫寫劃劃。
“哦。”羅一吃了個癟沒再繼續追問，拎著衣服進了浴室。
想也知道，媽媽多半是怕他溜出去見程雨，所以班都不上了特意在家守著。
哎！
他看著鏡子裏臉色蒼白嘴唇幹裂眼角浮腫頭發亂七八糟地堆在腦袋上的自己一陣嫌棄，才一個晚上，才特麽一個晚上啊怎麽就變成這副德行了，豬見了都得嫌棄，要是被程叔叔看到還指不定得怎麽擠兌他……那男人，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一定很著急吧，可是著急有什麽用啊操！
這樣不行，他得想點辦法……
把自己拾掇好後，羅一走到沙發上坐下，在看到媽媽的臉時他在浴室裏鼓了好長時間的勁瞬間泄掉，又花費了兩分鍾組織語言他才戰戰兢兢地開口，“媽，我等會想出去一下，得去一趟醫院，羅國慶那裏得有人……”
“我早上去過了，都安排好了，有什麽事小林護士會打電話通知我。”媽媽沒有抬頭，語氣毫無起伏地告訴了他這個事。
羅一咬著唇，唯一可以出去的借口啊就這麽被封死了！
“桌上有吃的，去吃點東西，涼了就自己熱一熱。”崔涵看了眼餐桌的方向。
羅一抿著嘴角，低下頭又抬起頭，低下頭又抬起頭……最終“哦”了一聲起身走開。
桌上的早餐的確已經涼得不能再涼了，他把它們倒在一個盤子裏放進微波爐裏熱著。
出不去，怎麽辦？手機被沒收了，媽媽守在客廳，座機也用不了，想給程雨打電話報個平安都做不到。
不過有什麽平安可報的啊，在自己家裏，再怎麽樣還能缺胳膊斷腿麽。
隻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啊。
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男人去出差的那次，那麽想念……但那次是整整半個月，而現在隻是過去了一個晚上，哦不，還得算上昨天一整個白天都沒見麵的時間……啊操，昨天明明一上午都待在醫院，怎麽就沒去看看那男人！
現在想得不行了吧，活該！
“叮”的一聲把羅一拉回了現實，他取了熱好的早餐到餐桌旁吃著，不管怎麽樣，填飽肚子先吧……
見羅一吃好飯回了房間，崔涵才靠在沙發上，疲憊地閉上眼，伸手在眉間捏了捏。
她早上去醫院安排照看羅國慶的事，知道了原來所有的醫藥費都是程雨繳的，她就不該相信羅一說的什麽有存款之類的話，羅國慶那人她再清楚不過，這又不是筆小錢。
打聽清楚費用之後，她急忙取了現款還上了，倒沒有多心疼錢，隻是這個事讓她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小一和程雨的關係指不定發展到哪一步了……讓他能拿出這麽一大筆錢來醫治小一的爸爸。
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包藏禍心，她都不能接受。
可是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不能打、不能罵……雖然昨天在情緒失控之下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想了一晚上，她也想明白了幾分，小一這個事，歸根結底得怪她這個當媽的，是她一直忽略了對他應有的教導和關心。
現在再自責後悔顯然沒什麽用，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既然一時半會說不通，那她也隻能像現在這樣把小一關在家裏，不給他們倆人任何見麵的機會。
午飯時間，程雨匆匆吃完隨便點的外賣，到廁所洗了把臉。
電話響起，他接了起來，老爸七平八穩的聲音傳過來，“你媽說她給你惹禍了？”
“嗯？沒什麽事，她到家裏了？”程雨說。
“沒有，直接來的醫院，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程雨無奈地笑笑，“您能幫什麽忙？我倆的事，您就別摻和了。”
程偉沒在意兒子略衝的語氣，繼續說：“我聽你媽媽說小一的父親生病了現在在你們醫院，嚴重嗎？需不需要轉院到這邊來？條件好些。”
“不用了爸，他現在狀態挺好的治療也都跟得上，別折騰了……而且我估計小一媽媽也不會同意。”程雨瞅了眼桌上放著的一個牛皮袋子，崔姨早上拿給他的，裏頭裝著毛爺爺，目測有小十萬。
“那行，你自己看著辦，小一的事，和他媽媽好好談，別著急，”程偉說：“更不許半路撂挑子，做男人得有擔當，反正我和你媽媽認準這個孩子了，你要下次再帶個別的人回來我們可不認。”
“對您兒子這麽沒信心？”程雨苦笑了下，“我可是遺傳了您對媽媽的專情，不會那種情況發生的，您放心。”
掛了電話，程雨有些惆悵。
好好談，他倒是想，可是崔姨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早上也是撂下錢就走人，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看來自己是被打入黑名單了，不，是黑黑黑黑名單。
見不著小孩兒，很惆悵！非常惆悵！極其惆悵！
哎！
作者有話要說：
蘿卜不想說話。-——蹲在角落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