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狂躁

  兩人僵持著，過了許久，崔涵才退坐在沙發上，舒緩了一下情緒問：“多久了？”


  “兩個多月。”羅一定定神，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答。


  崔涵愣住了，兩個月？正好是那個程雨搬來的那幾天？所以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她居然一直被蒙在鼓裏，而且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想起之前自己還有心撮合小月和……小一都看在眼裏卻不說破，甚至連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表現出來……


  小小年紀就有這麽重的心思，崔涵剛剛平複了一些的情緒又開始翻湧，她不可置信地盯向羅一，語氣有些不受控製，“你才多大？怎麽什麽事都幹得出來，聯合一個男人把我們全都耍得團團轉，我和你曹叔叔，我們都沒把那個程雨往壞處想過，甚至還覺得他為人不錯想讓你們姐弟倆多結交結交，沒想到啊！他居然把你帶成了這樣！”


  把我帶成什麽樣了？我現在這樣挺好的，比以前好多了。


  反駁的話梗在喉間，羅一默默地看了眼情緒激動的媽媽，沒有說出口。


  盡管媽媽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不符合事實，但他沒有心思去辯駁，頂嘴，從來就不是一件他擅長的事。


  緊張絕望過後冷靜下來的大腦告訴他這時候自己能做的隻有保持沉默，等媽媽的怒火過去了再想辦法解釋，現在他無論說什麽都隻會是適得其反。


  “能斷嗎？”崔涵稍稍冷靜了下問。


  如果隻是一時被帶偏了，那應該能擰回來的吧，畢竟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可從沒覺得他有同性戀方麵的傾向。


  ……當然不能。羅一看著媽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見他沒反應，崔涵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連忙拉他坐下勸說道：“小一，是媽媽不好，我以前太忽略你了，我居然都不知道……咱們不這樣好嗎？盡快斷了，你還小什麽都不懂，現在可能覺得好玩但你不知道這個事的嚴重性，咱們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好嗎？我實在是沒想到那個程雨是一個那種人……”


  “媽！”羅一提高聲音喊道，不知道怎麽的神經突然就被那句“那種人”給刺激到了，就像小時候在學校一樣，所有的同學都對他指指點點——那個小男生是那種人你知道嗎？怪胎，自閉……我們離他遠點……下意識的他並不想有人給程雨貼上這樣的標簽，有些無奈卻又堅定地看著媽媽，羅一緩緩開口，“媽，我現在也是你說的“那種人”……”


  “不你不是的，”崔涵搖搖頭，皺著眉，“小一你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喜歡一個男人呢，你一直是喜歡女孩兒的啊，我記得你小時候買玩偶都喜歡兩個辮子的……”


  羅一張了張嘴，低下頭。


  媽，你記錯了，我小時候從來沒買過玩偶，喜歡兩個辮子的玩偶的那個孩子大概是小溪或者某個你同事家的小孩。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羅一被嚇了一跳，慌忙地抬起頭正好對上媽媽淩厲的目光，又馬上移開了視線。


  感受著貼在大腿邊上的有規律的振動，男人的電話，一定是他，格外強烈的第六感。


  羅一在一瞬間的安心過後立馬慌了神，手動了動胡亂摳著指腹的肉，想要掏出來接但又不敢。


  “給我。”媽媽用一種不可抗拒的語氣命令道。


  羅一猶豫著沒有動作，在這期間手機鈴聲斷了但馬上又重新響了起來。


  媽媽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抗拒不住這壓力，他隻好不情願地掏出手機，拿在手裏也隻是匆匆瞟了眼屏幕上那串熟悉的號碼便被媽媽搶了去。


  “寶貝兒你還好嗎？”大概是手指不小心碰到按鍵，電話被突然接起還是外放，羅一聽見男人喘著粗氣的聲音心裏一緊，甚至忽略了某個曖昧至極的稱呼對媽媽帶來的打擊。


  崔涵怒不可遏地掛掉電話站起來，指著羅一的房間，氣得聲音都在顫抖，“你們……滾回你的房間，不反省清楚不許出來！”


  擔心，不甘，委屈……羅一深深地看了媽媽一眼，無奈地起身回房。


  鈴聲再次響起，崔涵接起來。


  聽筒裏沉默了幾秒才傳出聲音，“崔姨？”


  “小程醫生，”崔涵無力地倚在沙發上，抓緊了靠背，憤怒一下子被無邊無際的悲哀取代，“你別糾纏我家羅一了，他是個好孩子。”


  “我知道，”程雨停了停，“我在外麵，您能開下門麽？我想和您談談。”


  “我沒什麽好和你談的，也不想知道你是怎麽勾搭上我兒子的，隻求你今後離他遠點，請你的家人也離他遠點，我……別害了他。”


  程雨靠著門，掐自己的手心，“崔姨，我沒想要禍害誰，隻是感情這回事，誰能說得清呢。”


  “怎麽樣了？”周文馨打開門把自己兒子拉進屋裏，“都怪我，我不知道小一的家人也住這裏麵，我在樓下看到他還以為你們同居，我就不該拉著他一起，媽媽對不起你們……”


  “媽，”程雨攬著她的肩拍了拍，嘴角一個勉強的笑，“媽，不怪你，我能搞定你別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啊，”周文馨著急地跺著腳，“小一那孩子一定嚇壞了，看著挺鎮定其實心裏不定亂成什麽樣，也就你那會那麽大但比你老實多了，肯定是沒惹過什麽事的乖孩子，這回……哎我也看出來了性子都和你差不多，死倔，不知道這會怎麽樣了，不會挨揍吧！”


  “不會的，”程雨安慰性地笑笑，“你以為誰都跟你家程院長似的，崔姨頂多就生氣不會動手打他你放心。”


  被推測不會挨揍的羅一此時正趴在一團被子上努力給自己催眠。


  明明特別特別想睡，明明趕回家就是回來補覺的，明明眼皮已經酸軟得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但就是睡不著，閉上眼睛也睡不著，強迫自己什麽都不想也睡不著。


  嘴角的傷口隱隱作痛，刺激著某一根神經，腦子裏走馬觀花地閃過和那男人遇見後的一點一滴。


  “被”回憶，“被”思考，是這麽說來著吧，自己沒有意識要去想的，甚至好多已經忘記了的瞬間，就那麽莫名其妙地被/操控著出現在一片黑壓壓的虛無的空間裏，每一個字、每一張圖片，每一個神情……都壓得他喘不過氣。


  媽媽會和程雨說什麽？自己會怎麽樣？有沒有可能他們倆人達成某種交易然後把自己給“賣”了……


  和被子接觸的一麵身體開始一層一層地冒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紓解的熱氣在身體各處竄動，不斷地瓦解著他最後的防禦……想揍人，想摔東西，想撕咬，想砸牆撞牆想做一切無比暴力的事，似乎隻有那樣才能平複找不到宣泄口的情緒。


  如果不是身上沒什麽力氣，他的房間一定已經慘不忍睹。


  摔砸東西，這是一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的技能，很少使用，隻有在無比生氣無比生氣無比生氣……卻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生氣，因為什麽而生氣，有什麽資格生氣的時候。


  比如現在，他理了半天也沒搞清楚心裏狂躁的情緒是因為秘密被戳穿，因為媽媽的態度，還是單純地因為想睡卻睡不著。


  好難過，身體好難過，這種感覺就像是身上的每一處零部件都錯了位無法相互磨合的那種難過。


  迷迷糊糊地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地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聽到有人在敲門。羅一猛地睜開眼睛卻看到在自己房間，眼裏的光暗了下來。


  翻身坐起來，他揉了揉胸口，那股子憋悶的感覺還在，很不得勁。


  外麵天是黑的，他有些分不清現在是什麽時候。瞟了眼鬧鍾……八點半？他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晚上八點半？……哦不，日期沒動，隻睡了幾個小時，難怪感覺沒睡夠。


  繼續愣了會神羅一才下床打開門，一個人影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


  “小蘿卜你居然還在睡，我跟你說你慘……”曹心月急急地合上門，一轉頭傻眼了，“你你，你的臉怎麽回事？”


  “啊？”羅一抬手摸了摸臉上，和平常有些不一樣，應該是腫了，他苦笑著，“沒事。”


  “誰打的？”曹心月小心翼翼地問：“這麽嚴重，都出血了，不會是崔姨吧？”說到最後曹心月聲音突然高了起來，“不會是你自己告訴她的吧？負荊請罪？你傻啊！”


  羅一退了一步，捂住被震得生疼的耳朵，“不是，偶然撞上了。”


  “你和程醫生一起被撞見了？”曹心月問。


  “不是，我和他媽媽一起。”羅一重重地籲了口氣。


  “哈？”曹心月頓時語塞，這都行？按照她腦子轉動的速度實在是有些不能理解眼前頗為複雜的局麵，隻好越過這個話題，“我跟你說啊，我剛剛一回來就覺得崔姨不太對勁，拉我爸去房間把小溪一個人留在外麵，我偷偷去聽了下牆角……發現在說你的事就趕緊跑來通知你了，不過看來你也不需要我通知……那什麽，我看著你這臉也太別扭了，平常那麽帥，等著啊我去給你拿藥擦擦。”


  “哦。”羅一應了聲，呆呆地坐在床邊。


  和曹叔叔商量，所以接下來呢……他們準備把自己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開心，就在剛剛23:19分，收到了簽約站短，好想笑……哈哈，寶寶們，等著蓋上紅戳的蘿卜給你們發紅包啊啊啊 啊啊~(≧▽≦)/~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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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幾天沒更，真是……一言難盡，負荊請罪/(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