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糾結
羅一張張嘴睜大了眼睛，裏麵那麽多醫生都束手無策，自己能有什麽辦法。
“試試吧，試著喚醒他，該做的都做了還是這樣也隻有試試旁門左道了，嗯？”程雨說。
這方法聽上去極其不靠譜，想憑著幾句話去把一個人喚醒，這不是隻有狗血電視劇中才會出現的情節麽？
羅一閉了閉眼，盡管覺得希望渺茫但還是點了下頭。
像程雨說的……所有方法都試過了也不差這一個。
跟在程雨後麵進了病房，立刻有許多雙眼睛轉過來看他，大都帶著一種同情或憐憫。
羅一避開他們的視線刻意垂下眼瞼看向床上躺著的羅國慶。
頭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但眼睛卻瞪得老大，猛然間看到還有些許的駭人。
程雨向前幾步站在一位老者麵前說著什麽。
羅一沒注意聽，視線仿佛被粘在了那雙瞪大的眼睛上……那麽空洞……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把他僅剩的希望一點點往裏吸。
直到大腦被掏空，停止了思考。
潛意識裏已經認定了他會躺在那裏……一直躺在那裏這個既定的事實，腦子裏有些亂，全身僵硬。
直到程雨走到身邊拍了拍他的背，他才回過神來。
慢慢地走過去蹲在床邊，羅一猶豫了一會才伸手握住了羅國慶粗糙的幾根手指。
就著一個口型嘴反複張了好幾次，許久，才終於鼓起勇氣叫出了那兩個字，“爸爸。”
也正是這兩個字，將他拉進了遙遠的回憶裏，每一個清晨或傍晚，叫著這個稱呼說早上好和晚安的日子。
一時間情緒有些難以自抑，羅一反複地叫著這個男人，最後兩聲帶了些許的哭腔。
“小……小一。”
微弱粗啞的聲音透過氧氣罩傳出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見證這神奇的一刻。
看到了結果，這些醫生們在鬆一口氣的同時也一陣唏噓……沒過一會就全都陸續退了出去。
隻剩下薑醫生和路老在進行最後的檢查。
路老凝重的麵上有了喜色，激動地拍著程雨的肩膀，語氣中飽含讚賞之意，“還是你小子有辦法！”
“誤打誤撞而已。”程雨謙虛地笑笑，“今天勞煩您了。”
“無妨，”路老擺擺手，“我這老頭子本來就閑得很。”
待倆人出了門，羅一還局促地立在床邊，手被羅國慶緊緊抓著。
他隻是按照程雨的意思試一試，根本沒想過羅國慶會真的有反應……心情有些複雜。
程雨輕籲了一口氣，一整天半懸著的一顆心總算穩定了下來。
甚至有些想笑，自己怎麽就這麽機智呢……大概是小時候陪著“老太太”腦殘狗血劇看多了。
但總之，這歪打正著的結果……還不錯。
程雨彎下腰在這對父子握著的手上拍了拍，對小孩兒說:“你先在這陪著，我去處理別的事。”
“嗯。”羅一愣愣地回答，回答完了才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轉頭給了他一個傻傻的笑。
程雨盯著他看了一會，在老丈人的注目下終是忍住了湊上去親一口的衝動，拍拍他的頭出去了。
病房裏就剩下他和羅國慶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羅一有些尷尬，想到剛剛帶著哭腔的呼喊……更尷尬了。
那別扭的稱呼，放到現在一定已經叫不出。
羅國慶仍然木木地睜著眼睛，隻不過視線定格在了他的臉上，羅一不知道他一直盯著自己幹嘛，覺得應該說點什麽，但腦子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什麽能說的話題。
你要吃點東西麽？戴著氧氣罩，好像不能吃東西。
喝水呢？貌似是一個道理……
幸好一個護士姐姐及時進來解了圍。
她推著裝滿瓶瓶罐罐的推車停在床邊，笑意盈盈地看了看羅國慶，“大爺您運氣可真好，一看就有福相。”
她們幾個小護士在外麵議論，都認為這大爺多半沒什麽盼頭了，沒想到還奇跡了一回。
羅國慶也不知道聽懂了她說的沒，隻是移著眼珠看向她閉了下眼。
護士一邊換藥瓶，一邊往羅一身上瞟，“小弟弟，你認識程醫生啊？我看他對這事很上心咧，一整天往咱這邊跑多少回了都。”
“啊是他是我……認識的。”羅一原本下意識地想按照一貫的台詞說他是我叔叔，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旁邊還躺著羅國慶，心虛地瞟了他一眼及時換了個不知所謂的大眾詞。
“啊？”護士姐姐明顯沒聽懂，但還是配合地點了下頭，“這樣啊怪不得……”
程雨忙完自己的事情後回來，遠遠地就看到小孩兒坐在門口出神。
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問，“怎麽出來了？”
看到他羅一抿著嘴角笑笑，“他又睡著了。”
“哦……別擔心了，看你一個人孤獨地沉思我還以為又怎麽了呢。”程雨說。
“沒有……”羅一猶豫著看看他，“我跟你說個事兒。”
“嗯。”程雨撐著下巴表示洗耳恭聽。
“那什麽……就是我把羅國慶的事告訴我媽媽了。”怕程雨誤會他又連忙解釋道:“我覺得這事他們遲早得知道，不想瞞著。”
程雨點點頭，“我還在想你可能不願意透露這事……說了就說了吧，還有呢？你媽媽怎麽說？”
“她昨天本來沒說什麽，但是剛剛打電話說要來看看……和曹叔叔一起，我讓他們明天再來，今天太晚了。”羅一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讓媽媽和羅國慶再次見麵，說實話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畢竟小時候的一幕幕常清晰地閃現，更何況現在中間還夾了個曹叔叔。
程雨皺了皺眉，“寶貝兒他們之間是不是有挺大矛盾的？”
“嗯，”羅一輕輕地應了一聲，“但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很多年前……你不照樣記了這麽久？”
“那怎麽辦？”羅一說，“我不想因為這個影響她……和曹叔叔，不想讓他們覺得我在故意破壞他們，曹叔叔對我挺好的……”
“哪有那麽嚴重，別多想。”程雨摸摸他的頭安慰道，“你等會回家先簡單提一下情況，看看你曹叔叔的反應，這個事吧，說能有多大影響也不至於，但要說一點都不膈應好像也說不過去，不過我看曹叔也是個爽快人，應該不會和你計較的。”
“嗯，也隻能這樣了……我昨天沒想那麽多。”羅一懊惱地歎了口氣，“你等會回去麽？”
“要回，再加一晚上班我得累死……”程雨靠近他耳邊吹了口氣，“還好早上那一炮沒幹成，不然照今天這麽折騰早趴下了。”
羅一白他一眼豎了個中指，說著口型——弱，爆，了。
“爆沒爆你還不知道麽……”程雨笑著在他耳朵尖上咬了一下。
“操！變態！”羅一往旁邊挪了下屁股，偏著身體壓低聲音，“大庭廣眾之下你丫收斂點！”
“沒大廳也沒廣眾，就我們倆人。”
羅一沒說話，偏頭朝走廊上方的一個攝像頭看了看。
“智商總算上線了一回，”程雨笑了，“還知道找攝像頭呢。”
“一直在線好嗎！分分鍾碾壓死你，老年人！”
“早上是誰在窗戶大開的辦公室裏脫老年人褲子來著？”程雨掩著嘴幹咳了兩聲。
“不知道沒看見。”羅一戳戳他，“感冒了？”
“啊……早上遛鳥受涼了。”程雨委屈地撇撇嘴。
“操！”羅一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這個梗不知道會被這男人記多久。
無聊！
無恥！
不過在開車回家的途中羅一才察覺了這男人沒在開玩笑。
旁邊時不時傳來的咳嗽聲讓他都想跟著一起咳，喉嚨冒起莫名的癢意。
“還真感冒了？”
“昂……回去吃點藥就沒事了。”
男人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一絲由於咳嗽產生的沙啞，像是一盤進了沙子的磁帶，聽著很不舒服。
昨晚熬夜到那麽晚，早上被自己吵醒，今天一整天兩頭跑，還下雨……
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
帶著一點點愧疚和滿滿的心疼，羅一伸手在他臉頰上摸了摸。
程雨偏著頭蹭他的手心，“多摸兩下，涼涼的。”
“什麽涼涼的，是你的臉很燙好嗎！”羅一把手移到他額頭上，對比了自己的溫度，的確有些異常。
“你發燒了！”羅一一巴掌拍在他把著方向盤的手上。
車子立刻小幅度地歪了一下，程雨及時控製住了，有些想笑，“寶貝兒發燒就發燒你拍方向盤幹嘛，我還沒病到需要你一起殉情的地步，一點小感冒能有什麽事別撞車死……”
羅一迅速地抬手再次拍了他一巴掌，不過是拍在背上，“呸呸呸，亂說什麽不吉利的話，快呸！”
背上重重地受了一巴掌，程雨連續咳了好幾聲才止住，邊咳邊笑，餘光瞟見小孩兒還皺著眉看他連忙呸了一聲。
“呸三下！”
小孩兒的表情過於嚴肅，程雨使了好大的勁才憋住想要大笑的衝動，偏頭對著窗外響亮地呸了三聲，“呸呸呸！行了吧？”
“嗯。”羅一滿意地點點頭，但眉頭仍然皺著。
“上哪兒聽的亂七八糟的。”程雨說。
“什麽什麽亂七八糟的，很靈驗的好嗎，我小時候生病要是說了不吉利的話就會病很久……”
“寶貝兒你確定不是你小時候體弱多病麽……”
“現在是誰體弱誰多病啊？！”羅一憤憤地說，“正在發燒咳嗽的老年人！”
說完還不解氣似的又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咳咳咳，”程雨被他拍得又忍不住咳嗽，“年咳……年輕人，尊老愛幼懂……咳懂不懂……”
“愛你個蛋！”
“哎咳應該是尊。”
羅一黑著臉沒說話。
“寶貝兒我錯了，”程雨可憐地吸吸鼻子，“我有點難受……”
“……哪兒難受？”羅一憋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
“喉嚨。”
把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到男人嘴邊，羅一仍然木著臉，“喝水。”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標題總是不知道取什麽好，不取又覺得別扭隻好湊合……你們隨便看看就好不要在意這種小細節~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