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陣破
昊魘施展魔功企圖破壞屏障，一道道攻擊落上屏障後卻被立刻彈開，維持屏障的眾人見狀不由都吐出了口氣。但未等他們將氣吐完，暴怒的昊魘已命萬千妖族魔族，如他般整齊劃一地攻擊屏障。
初時眾人尚可堅持，但到第五次共振時，所有蓬萊閣弟子都被震得心潮起伏，有些體質差的弟子甚至已口吐鮮血。
由於此陣總體依靠昌禾維持，如今遭此重擊，首當其衝、傷得最重的自然也是他。但他依舊咬牙堅持著，且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給予所有人精神上的信念。
蓬萊子那宛如天籟的聲音，恰此時傳入即將崩潰的弟子們耳中，令眾人精神一振:“還差三息，大家堅持住！”
看似波瀾不驚的昊魘，此刻仿佛也意識到了情勢的嚴峻，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忽聽他大吼一聲，魔變前兩變倏然施展。眾魔化人也如他一般施展出相同術法，霎時間無數隻虛化的大手漂浮在屏障上方，宛如一朵朵遮天蔽日的陰雲。
還剩兩息。
巨手第一次整齊砸下！
屏障內眾人被震得退後一步，地麵留下一道道拖長的腳印。
巨手第二擊！
昌禾雙目充血，靈芙兒嘴唇咬破，餘眾個個麵色醬紫，卻始終不願再退一步。因為再退就到了伏魔陣裏，而這，也就意味著陣法被破壞，他們輸了！
最後一息！
所有人都在心中默數著時間，不斷鼓勵自己堅持下去。因為隻要堅持住這最後一息，他們就贏了，人族就贏了！
然而——
昊魘此時仿佛已蓄力完畢，忽毫無保留地出手了，一隻高大數百倍的巨手當空拍落。
還剩半息！
細微的“喀嚓”聲傳來，昌禾、蓬萊子同時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屏障隨後轟然碎裂，巨大的氣流將屏障內所有人轟入伏魔陣中。
伏魔陣最終告破！
功虧一簣！
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惋惜、憤怒與絕望的表情。
蓬萊子本就是重傷強撐著，如今陣法又破，他所受的打擊無疑是眾人裏最大的。此時癱軟在地上，怔怔看著天上那輪紅月發呆。對於昊魘得意刺耳的大笑，他看似充耳不聞，眼裏卻閃過一道殺機。
伏魔陣既破，陣心那團光球也跟著倏然爆炸。一團所剩無幾的黑影現形，如一道離弦之箭飛向昊魘，融二為一。昌禾眉頭一皺，因為他能明顯感到昊魘的氣息又強了一分。
與此同時，彌漫空中的那些白色絲線也紛紛自行消散，很快便融進了血色的月光裏。
昊魘張開大手，朝天空一揮，霎時天地間風雲大作，那輪紅月緩緩降下，最終落入他的掌心。而原來消失多日的那輪皎月，終於再次現形於人間。至此，昌禾對紅月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將紅月融入體內後，昊魘的實力再次暴漲了一大截，望向昌禾的目光裏自然也就多了幾許睥睨，仿佛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俯視街旁的乞丐。
可惜他並沒從昌禾身上得到他想要的那種滿足感。昌禾望向他的目光始終不改，沒有絲毫的恐懼與敬畏，一如千年前般平淡，此時甚至還多了幾許輕蔑，至少在昊魘看來是這樣。
昊魘怒由心生，勃然變色，瞬移欺近昌禾身前，速度之快讓人目眩神迷，尤其讓昌禾措手不及。
這一瞬，昊洵被嚇得臉色慘白，靈芙兒則發出一聲尖叫。曾幾何時，昌禾還感覺這聲尖叫無比的刺耳，如今卻覺得它動聽如仙樂。
就在昌禾以為必死無疑時，一道偉岸身影不知從何而來，如一座巍峨高山，巋然不動地擋在他的身前。
昌禾吃驚抬頭，率先映入眼簾的竟是那襲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黃袍——救他的竟是父皇皇甫北嶽！
昌禾對眼前這一幕還未有所反應，那道明黃身影便已衝上前去，與昊魘轟然對撞起來。
昊魘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北嶽逼退好幾步。和昌禾此時表情一樣，昊魘也是一臉的震驚。不過，當他目光落到北嶽雙目上時，所有的驚訝倏地化作一個詭異的笑。
昌禾順著昊魘目光望去，看到父皇的眼睛此刻忽變成了灰色，不再是之前那種耀眼的、讓人看著害怕的赤色。
這樣熟悉的目光，昌禾忽然覺得自己不久前曾在哪裏見過，略一尋思，便想起是在父皇將自己帶出城時的那日。
當時他火急火燎地勸自己離開安易，說這話時的他就是灰眸。後來父皇的眼眸在赤灰兩色間急速切換，不久後便不見了父皇的蹤影。
想到這裏，昌禾心中陡然閃過一絲明悟。想必當年昊魘分魂附體父皇時，並未真正將其魂魄吞噬。他真正的意識已蟄伏起來，隻等某個關鍵時刻，突然暴起發難，便如此刻。
之前出現的那個赤眸北嶽，是被魔魂控製的北嶽，而如今這個灰眸的，才是真正的北嶽，南山的父皇。先前昊魘無法動彈，想必就是體內那個真正的北嶽用神智阻止的緣故。
昌禾的猜測大致符合實際情況，但他還是猜錯了一些事。比如，此時控製皇甫北嶽這具身軀的，並非原本的皇甫北嶽，而是北嶽與分魂的融合體！
當年昊魘分魂附體北嶽後，北嶽自知不敵，便將自己意識的一部分隱藏了起來。
他也不知自己當時是怎麽做到的，隻記得昏迷前，他看到繈褓中的親生骨肉睜開了眼，然後便有一股強勁的意識，提醒他千萬不要輕易睡去。
他渾渾噩噩的這縷意識，一直躲在大腦的某個角落，和分魂用同樣的目光注視南山，看著他一天天長大。
時間久了，北嶽發現分魂似乎對南山動了真感情，因為他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這感情。
它會因南山每日武道或文學上的進步，欣喜得像個孩子。也會在南山受傷時親自給他調療傷的藥，卻不願讓他知道。每每小南山睡著後，它都會悄悄在窗外注視著他。有時見屋內的小人兒一不小心踢落了被子，它甚至還會幫他蓋上。
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開始在北嶽心中醞釀，直到那一天，他終於將之付諸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