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昌禾斷臂
昌禾聽清靈芙兒的提醒時，一絲蟄伏已久的邪氣已如毒蛇般向他飛速發起進攻，昌禾閃避不及。
那邪氣一觸及昌禾的手掌，便立刻鑽入其中，一閃而沒。盡管期間昌禾沒有感到絲毫的痛苦，但刹那的直覺讓他預感到了危險。於是下一刻，昌禾當機立斷，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舉動。
一道白光自他右手指間激射而出，昌禾那截接觸裂縫的左臂應聲而落。從揮指、切臂再到止血，短短一息間便完成，雖然昌禾的麵色漸顯慘白，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悶哼出一聲，眼皮更是沒眨一下。
在旁目睹這一切的靈芙兒，大感心疼與無奈。一言不發的昊洵更是咬破了嘴唇，眸中滿含擔憂。然而，令兩女感到震撼的是，即便遭此突變，昌禾依舊能始終那顆鎮定、從容與縝密的心。
昌禾的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視著前方，一麵閃避裂縫中的攻擊，一麵迅速將氣機在掌間凝成一個個修補法陣，朝裂縫打去，企圖在魔界那邊的昊魘破碎封印前將裂縫修補完成。
然而終究還是晚了。
但聽一聲巨響後，封印法陣猝然間便被撞破。饒是昌禾及時切斷與陣法的聯係，還是遭到反噬，吐出一大口鮮血。
就在這時，一道魁梧身影自牆上，不，確切的說，應該是某個出口緊貼牆麵的空間裏一步踏出。待煙塵散去，眾人都看清了他的麵容。
來人步伐穩健，約三四十歲的樣子，長條臉，鷹鉤鼻，眉宇間似乎永遠有化不開的憂愁。但當他的目光掠過眾人，落到那道淺綠身影上時，這股憂愁竟倏然散去。這一瞬，所有人幾乎都有同樣的感覺，似乎昏暗的空間一下子亮了不少。
忽然，昊魘目光一厲，掌風如刀。昌禾的思緒也迅速從與故人久別重逢的迷茫中驚醒，當下隻得憑借自己強大敏銳的感知，閃避著昊魘忽然發起的奇襲。
“還要多久？”昌禾閃避時仍不忘向蓬萊子傳音詢問。蓬萊子斷斷續續地答道：“一刻鍾，不，給我半刻就夠了。”
半刻？
昌禾心中苦笑，看了眼自己的斷臂，麵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因為他也不知道，以目前僅剩一臂的實力，是否還能撐下半刻。
就在這時，昊魘仰天一笑，一步踏出，數尺遠近的距離眨眼便到，氣勢滔天地朝他攻殺而來，壓得靈芙兒等蓬萊閣弟子呼吸不暢。
南山暗道不妙，忙將屏障術展來。果不其然，就在方才的刹那間，眾蓬萊閣弟子受魔君氣勢幹擾，紛紛後退一步。結果他們辛苦維持的屏障自然消失了，無數魔化人趁機衝入石門之內。
昊魘再次冷冷一笑，手一揮，偌大一個昌禾廟立刻就被他掀飛，石門更是四分五裂。無數魔化人霎時間便從四麵八方湧來。不僅如此，自那麵扭曲的牆壁上，也源源不斷地爬出許多奇奇怪怪的生物，有的像蟲，有的像鳥，還有像獸的。不知誰抽了口冷氣，喝破了他們的來曆:“是妖族與魔族！”
饒是昌禾提前做了準備，及時施展屏障術，但也依舊架不住這麽多生物同時衝擊，一時間竟被生生逼退半步。幸好靈芙兒及時趕來相助，這才勉強維持住屏障，沒讓伏魔陣受到分毫破壞。
如此時間便過去了三分之一，但南山清楚真正的暴風雨才剛剛開始！
此時的伏魔陣已進展到關鍵時刻，空氣中出現了無數細細密密的白色絲線，從陣心那團光影裏延伸出來。有的飛向那個剛踏足人界的昊魘身上，也有的飛向了屏障外的魔化人大軍裏，但更多的卻是衝天直上，直奔那輪血月而去。
昌禾下意識看了眼天上那輪紅月，思緒有些恍惚，不由又飄飛到那晚他第一次輕擁那道綠影的那個甜蜜瞬間。但很快，他的思緒又迅速被眼前的嚴峻形勢拉回了現實。
直到此刻，昌禾才終於明白那輪紅月究竟意味著什麽。它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月，而是一團被昊魘凝聚出來的分魂，被月光照成了紅色，偽裝成天上的圓月。
昊魘顯然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月光無法照射地麵，從而獨享月之精華，加速修為的提升。而昊魘之所以未將顏色也一並掩飾了，主要還是為了給安易營造一種更恐懼的詭異氛圍。
附體皇甫北嶽的那個昊魘，在這一刻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但其偶爾迅速切換的陰晴麵龐，卻昭示著某種接近靜態的奇怪掙紮。昌禾雖對他的這種突然變化感到奇怪，但千鈞一發的形勢又讓他不得不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屏障上。
為便於防守，昌禾示意所有人後退聚攏，屏障也隨著慢慢縮小，但也變得越來越牢固。當所有蓬萊閣弟子重新鎮定心神，再次輸送氣機讓屏障終於穩固下來時，已過了三分之二的時間了。
眾人對此不由都是精神一震，仿佛一個個久困沙漠的旅人忽有一天見到了海市蜃樓。他們都在暗暗祈禱剩餘的時間盡早過去。
時間的飛速流逝，似乎並沒有讓那個從魔界而來的昊魘產生絲毫的恐懼，相反，他一臉笑意地向蓬萊子走去。腳步看似很慢，但轉眼已到屏障前。
昊魘離得近了，眾人也能更清楚地看清他的麵容。眉目如刀刻斧鑿般棱角分明，長發披肩，隨風而動。赤色眼眸微微眯起，偶爾閃過幾絲陰狠與狡黠。
當然，真正引人注意的並不是他外部的陰狠凶煞，而是纏繞他的那些詭異的白色絲線。它們來自伏魔陣，散發著奇異的、足令任何魔族避之不及的能量波動。遠遠看去，昊魘就像盤踞網中的一隻蜘蛛，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昌禾也曾看過女媧娘娘當年留下的那張陣圖，因此知曉那些絲線意味著什麽。伏魔陣能根據光團內被封鎖的魔魂氣息，通過絲線迅速鎖定所有的其他分魂，絲線上傳導有某種能吞噬魔魂的恐怖能量。這便是附身北嶽的那個昊魘有所忌憚並千方百計企圖中斷伏魔陣的原因了。
但為何眼前這個昊魘卻是一副毫不畏懼的樣子，難道他有所依仗？又或者是，他覺得自己已勝券在握？的確，眼下情形是己方處於完全被動的劣勢，想要完成逆襲，就隻能寄希望於蓬萊子了。
但看到蓬萊子那張慘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臉，以及他因虛脫而漸漸發抖的手指，昌禾忽有種預感，這次他們怕是沒有多大的勝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