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青衣女孩
“沒錯,就是魔化人!”皇甫南山開始向柳回春講述典籍裏關於魔化人的記載。
“我所讀過的那幾本關於魔化人的典籍,背景都發生在上古那場人魔大戰期間。魔君除嗜血好殺外,也異常陰險惡毒。他無聊時經常會玩一個遊戲。他會用一種秘法,讓我們人族戰士失去理智,聽從他的操控,殘殺同類。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子的意思是,那13名失去理智的狂化人都是魔君的手筆?”柳回春瞪大美眸問。
“不錯,”皇甫南山點頭,憂心忡忡地道:“那都是魔君下的毒手,雖然我尚不明確他這麽做的真正目的,但我預感到其中定有大陰謀……”他忽然很想說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不想她卷入到這場凶險無比的是非中來。
柳回春似並不在乎魔君的陰謀,她雙眼放光地追問南山有關魔化人的一切記載,比如上古人族對魔化人的研究成果與應對措施等等。醫者仁心,對她而言,治好那些魔化人才是天底下最最重要的事。
“上古人族為解救這些喪失理智、殘害同胞的魔化人,的確曾做過大量研究,他們在昌禾大帝大耗仙力施術的協助下,最終弄清楚了人族被魔化的內部原理。”
“什麽原理?”柳回春急問。
“他們發現,所謂的魔化,其實就是魔君將自身某些邪惡的東西,他們稱之為邪氣,用特殊手段注入人族體內,致使人發狂。這些狂化人彼此間不會攻擊,反而還有簡單的交流。他們由此推斷,那邪氣不是死物,而是有靈性的東西。”
柳回春若有所思,忽然問道:“之前聽公子說,魔君似可以控製這些狂化人?”皇甫南山點頭,旋即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柳姑娘的意思是,這邪氣既能與魔君產生遙相呼應的聯係,因而很有可能是魔君身體的一部分……”
“不,它極有可能是魔君魂魄的一部分?”柳回春糾正道。
“所以,那些入侵人體的邪氣很有可能是魔君的分魂!”南山慢慢地坐下。
柳回春道:“這也僅是我的推測而已,明天我試試斷魂草,這味藥對人的神智精神有致命損傷,姑且先看看效果。”頓了頓,她隨後又問:“上古時期可有治愈的病例?”
“有。”皇甫南山沉思片刻,終於答道。
“怎麽治的?”柳回春激動不已,雙肩微微顫抖。
“即便我說出來,怕也對柳姑娘沒有幫助,”皇甫南山搖了搖頭,忽有些後悔剛才給了她星火的希望,如今卻要殘忍地掐滅。見她依舊固執地看著自己,他隻得歎了一口氣,開始詳述上古時那個治愈案例。
“上古時被魔化後又恢複神智的是一名人族戰士,姓名已不可考。他之所以被治愈,一部分原因是魔君手下留情了……”
“魔君也會手下留情?”柳回春有些難以置信,“公子不是說它嗜血陰毒嗎?”
皇甫南山也不由皺起眉頭:“典籍上說,魔君忽然中斷了對那名戰士的施術,默然離去。當年我初次見到這則記載時也很疑惑,以為是前人筆誤,但隨後我又接連看到有三本書上皆如此記載,一本書上甚至還提及了魔君臨走時眉宇間的淒愴,這就讓人不得不信了。我一直很好奇,似魔君這等冷血無情之物,這世上竟也有東西能令他突然變得心慈手軟?”
柳回春短暫思索片刻後,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繼續問:“不是還有另一半的原因麽?公子請說是什麽?”
“雖然魔君施術僅一半,但那戰士還是入了魔,變得和其他魔化人一樣,見人就襲擊。不過,幸好有一名青衣女孩及時出現,拯救了這名戰士。”皇甫南山言及此,思緒下意識便飄回到多年前的帝都長安,想起了俏立金鑾殿上的那道小巧的綠衣身影,不由微微一笑。
夢裏人逐漸與眼前人重合,模糊了他的思緒。好半晌後,在柳回春的追問聲裏,南山的思緒才恢複清明。他臉一紅,幹咳幾聲後開始繼續講述典籍裏所記載的關於那名青衣女孩的一切:
“關於那名女孩的樣貌,典籍上並無明確記載,隻說她白皙可愛。沒有人知道她來自何方,書上說她就像一個小仙女般憑空出現,降臨人族領地,走向那名發狂的戰士。”
“隨後發生的事匪夷所思。發狂的戰士忽掙脫了繩索的束縛,撲向那名青衣女孩,不少人目睹這一幕後想救卻來不及了。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小女孩下一刻會從世上永遠消失時,魔化人在與她相距一步的刹那忽停住了腳步,赤紅的眸子直勾勾瞪著女孩。青衣女孩初生牛犢不怕虎,不退反進,竟伸出那雙柔弱小手探向魔化人!而更為吊詭的是,那魔化人竟順從地跪著低下頭去,如寵物般任由她撫摸著頭!”
皇甫南山沉浸在這則記載裏,渾未發現柳回春此刻已陷入沉思,目光忽變得有些呆滯:“被魔化的戰士雙目中忽出現了短暫的清明,但與此同時,青衣小女孩也隨後昏倒,不省人事。而後又一幕詭異的場景出現了,戰士被女孩撫摸過的額頭上忽有什麽東西破額而出,落到了地上!”
“眾人細看後發現竟是一灘黑血,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眾人剛鬆了一口氣,冷不防天外忽飛來一劍,斬在小女孩和那攤黑血之間——大帝竟然出手了!”
“大帝!”柳回春一震,忽然皺緊眉頭,雙手按住太陽穴。
“沒錯,就是大帝!”南山此刻仍未察覺柳回春的異常,繼續道:“眾人不明白大帝究竟想做什麽,隻看到大帝做完這些事後,皺著眉抱起那個小女孩,一聲不吭地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裏。從此,沒有人再見到那個青衣小女孩。
“有典籍懷疑,昌禾大帝揮劍斬斷的是從那攤黑血裏衝出的邪氣,而那女孩被邪氣入侵膏肓,應該已經不治身亡了。我也傾向於這種觀點,因為之前我也從那些魔化人的傷口裏看到一縷黑氣!”
“值得慶幸的是,那名青衣女孩的付出總算得到了回報——被魔化的戰士醒來後神智恢複了正常。對這名戰士而言,他此生唯一的遺憾便是來不及見救命恩人一麵,他所能做的隻有牢記這份恩情,並用這條命為青衣女孩所獻身的人族貢獻自己的一切。後來,他在上古那場大戰中身先士卒,在鎮魘城頭擋住千萬魔族士兵,當之無愧地被推選為繼大帝以後人族的第二任首領……”
南山的敘述被一聲痛苦的呻吟打斷,他轉過了頭,終於驚訝地發現柳回春的異常。
柳回春此刻的臉色慘白如紙,秀眉攢成一團,雙手緊緊抱著頭,渾身痙攣,模樣極為痛苦。眼看近在咫尺的伊人搖搖欲墜,南山顧不得男女大防,正要上前扶住,不料虛空中早探出一隻白皙的手,搶先將柳回春攬入了懷中。如絲如縷的魅惑奇香氤氳在鼻尖,南山立即猜出來人是靈芙兒。
同時他也想到了很多事,比如靈芙兒怎會如此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這裏,顯然是一直在偷偷摸摸地聽壁角。以她的仙術造詣,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並不太難。
靈芙兒仿佛猜到了南山的心思,被他用怪異目光緊盯良久後,終於滿麵羞紅地炸了毛:“不就是偷聽你們說話麽?”頓了頓,她眼珠一轉,轉守為攻,“況我這不算是偷聽,是為了防賊,防某些色狼趁虛而入。也不知你小子用了什麽手段,竟把柳神醫誆進了你屋內,試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嘖嘖,我是怕你這色狼禍害人家救苦救難的柳神醫!”
說罷,靈芙兒指了指懷裏神思仍舊有些恍惚的柳回春,自以為很得理地又補了一句,“看,要不是我出現的及時,說不準你小子就把人家柳神醫給.……”她如一頭母狼惡狠狠瞪了皇甫南山一眼,令南山哭笑不得,卻無言以對,隻能自認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