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昊魘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皇甫南山徹底無語，心裏卻莫名生出興奮之感，而這種感覺在柳回春進門而他關上門的刹那，抵達顛峰。不過很快，皇甫南山就一臉正色地在心裏狠狠罵了自己一句禽獸，之後眼觀鼻，鼻觀心，非禮勿視，非禮勿想。


  “現在公子可以說了？”柳回春向南山投去了一道詢問的目光。


  皇甫南山搖了搖頭：“還請柳姑娘恕罪，南山無可奉告，之所以讓姑娘來此詳談，隻是想讓姑娘今後勿要再提此事，最好能忘記此事，尤其是那兩個字！”


  “公子是指.……”


  “不可說！”皇甫南山在柳回春再次說出“昊魘”那兩個字時抬手阻止，眼中流露出一絲忌憚。


  柳回春依舊麵不改色，但望向南山的目光中明顯多了幾許不屑，“怎麽不可說？它究竟是個怎樣的東西，公子怕它？”


  皇甫南山有些掛不住臉，辯解道：“那東西的厲害遠超我們的認知，它難以被毀滅，而且它的出現將給人間帶來殺戮與血腥.……”南山忽然住口，因為他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忙轉移話題：“所以還請柳姑娘莫要追問此事，否則必被那東西纏上！”南山此刻很想結束這場對話，“此外，孤男寡女處一室，姑娘為自家清譽考慮，還請盡早回去休息，次日也好治病救人！”見柳回春並沒離開的意思，他不得已下了逐客令。


  柳回春似沒聽懂他話裏驅逐的意思，繼續固執地用平靜的目光直視南山：“傳說中被昌禾大帝消滅的魔君，似乎就叫昊魘，公子難道是指它？”南山一時不知是否該回答這個問題，更不知該如何回答，而柳回春緊接著又問：“那昊魘，乃是凡俗世代訛傳下來的上古傳說裏子虛烏有的怪物，公子也信這些鬼神之說？”柳回春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嘴角卻勾起一絲意味含糊的弧度，讓人辨不出她話態中的褒貶。


  民間有一個關於昊魘的傳說流傳甚廣。相傳上古時期，魔族首領昊魘曾舉全族之力進犯人族，致使人界屍骨遍野，血流成河。首領昌禾為挽救人族於危難，孤身一人，仗劍與昊魘大戰七天七夜，最終成功誅魔。魔族因此被逐回魔界，人間從此太平。人族為感念首領昌禾救世之功，乃尊其為大帝，並立廟龕世代饗之。


  是啊！魔君昊魘，那可是神話傳說裏的妖魔鬼神，這類子虛烏有又怎可能在現實中出現？南山苦笑暗想。在大唐藏書閣讀完那些古書前，在遇見靈芙兒前，和其他的人一樣，他也曾這麽堅定不移地認為。然而事實卻是，昊魘的的確確存在，而且正暗中將毀滅的魔爪探向整個人間！

  柳回春的刨根問底讓南山暗自著急：“姑娘知道這些有何好處？何苦惹禍上身？”


  他之所以遲遲不肯告訴柳回春關於昊魘的一切，主要是怕她卷入這場即將到來的凶險旋渦中。此外，他一直不願將此事告知他人，固然是怕引起恐慌，也是為了防止隔牆有耳，若被那個東西發現有人察覺了它的計劃，後果不堪設想。皇甫南山比誰都清楚那個東西的強大，他是在防患於未然。


  “白天回春施盡平生之所學，想救下那乞丐，無奈醫術低微，未能如願。慶幸的是技窮之時，聞公子之語，得知狂化病的禍端似乎就在這‘昊魘’身上。所以回春星夜造訪，想從公子這裏得到一些對盡早治好這怪病有用的信息。還望公子成全！”柳回春麵上平靜如水，同樣平靜的話語裏卻有痛苦、驚喜、懇切等情緒潛蘊交織，而這些令皇甫南山對眼前這位冰山美人有了全新的認識。柳回春隨後竟又向他深施一禮，後項因低眉垂首露出一抹誘惑的雪白，一陣沁人心脾的幽香不經意間襲來，皇甫南山忙麵紅耳赤地避過，屏息將心猿意馬收起，因為她更值得敬重而非褻瀆！

  皇甫南山吸了一口氣，鎮定下來。細想柳回春的話也不無道理。雖說僅憑他知道的這點信息，對治好怪病於事無補，因為這根本就不是病！可他同時又信柳回春的醫術，信她定能創造奇跡，即便希望渺茫。便如在白天，雖然那個乞丐終究沒治好，但至少醒了過來，驗證了那個東西的存在。


  “回春自知醫術低微，但想救百姓於水火，懇求公子告以詳情，”見皇甫南山仍舊沉默，柳回春平靜口吻裏竟多了一絲哀求的波瀾。


  既然醫者仁心讓這位善良、有責任心的柳神醫不可能對狂化人坐視不管，這也注定她終究會無可避免地與他一起踏足那個不見底的深淵。既然無法阻止，那就隻有順應向前。今後，他會一直守護著她!

  皇甫南山歎了口氣，終於點了點頭：“一切須從我剛出生時的那個夢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