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離開又回來

  十五個漢子在外麵站成一排,個個皂衣束發,怎麽看都像是府衙裏的官差。


  “諸位可是公門中人?”


  漢子們麵麵相覷,齊齊看向了其中一個文弱些的青年。


  那青年開了口,“實不相瞞,我們本在雍州城府府衙裏任職,我是賬房先生,他們都是捕快。”


  何牧之奇怪,“那為何今日要在這裏打家劫舍?難不成你們府衙發不出俸祿來,讓你們在這自力更生?”


  “小郎君所言差矣,若不是被逼無奈,我們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原來在兩年前,新的州府大人上任,他們都是上一任留下來的,也就一直跟著新大人做事。


  “那不是一個好官麽?”何牧之又問。


  “是,一開始大人的確是個清清白白一心為民的好官,可是半年後,他就變了啊。”


  新州府名叫鄭永良,兩年前來到雍州就任雍州城府,上任之初就肅查了上任州府留下來的沉案,廢除了一係列嚴苛的刑律,頒布了新的法令,百姓們肩上的賦稅擔子輕了,生活也好起來,一個個把新州府當做青天大老爺再世,恨不得日日掛在嘴邊歌功頌德。可是好景沒多長,可能是權勢加身讓人變得貪得無厭起來,半年後,鄭永良就變了。不僅提高了賦稅,而且經常以權謀私,去酒樓從不給錢,對花樓裏的姑娘們出手倒是大方,他們幾人最直接目睹了這個變化,賬房先生提了提,就被趕出了衙門,現在跟在州府身邊的全是他後來招的,和他一起作威作福的。他們這幾個人也並不是劫路,隻是聽說這幾日有微服私訪的按察使大人可能會經過,就守在這裏碰碰運氣。


  “你們說的是嚴翎筠嚴大人麽?”


  嚴翎筠入京述職,升了西北十六州按察使,半月前剛回到幽州,還與他們一起過了年。


  “正是嚴大人。”賬房先生喜出望外,“小郎君見過嚴大人?”


  何止見過,還一起吃過飯呢。


  穆炎涼道,“諸位不要在這裏等了,嚴大人已經回到幽州了。”


  十五個漢子齊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教主,我覺得很奇怪。”


  “嗯。”


  “半年時間,不至於讓一個人發生那麽大的變化,我對那個鄭永良有些好奇……”


  “想去看看?”


  “想去!”


  穆炎涼搖頭,“現在不行,等你的毒解了,我們再回來。”


  “可是,雍州的百姓很苦啊。”


  “那是皇帝需要擔心的事情,你隻管把身體養好就是。”


  何牧之不說話了,他自己也知道最近體內的寒氣越來越重,盡管穆炎涼每晚輸送內力給他,依舊隻能暫時壓製,過不了多久,還是渾身發冷。


  見他蔫蔫的不說話,穆炎涼就道,“我們去一趟揚州,看看連頌那裏的進展,讓他給你看看,沒有大問題的話我們再回來,行不行?而且,我會給翎筠發信,有他介入這件事情一定會解決。”


  “嗯,聽你的罷。”


  馬車沒進雍州城,順著官道一路往東南而去。


  入了夜,春寒料峭,夜風刺骨,何牧之縮在穆炎涼懷裏,盡管很困,但還是睡不著,每次稍有睡意就會被顛簸的山路弄醒。穆炎涼有些後悔做了這個決定,他隻想著盡早趕到揚州,卻忽略了何牧之的身體狀況。


  “教主,”小九敲敲車門,“前麵有家小驛站,要去麽?”


  黑暗籠罩的前方,出現了一星橘紅色的光,穆炎涼道,“下去看看,別是什麽黑店才好。”


  片刻後小九回來,“黑店倒不是,隻是條件簡陋了些,隻有一個婆婆管著。”


  穆炎涼點頭,“那就去罷。”


  這條官道上有很多官舍私旅,這家驛站開在了半山腰的林子裏,來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隻有一個婆婆,更是不願意有人來。


  好在房間還算整潔,被褥也都是幹淨的。穆炎涼看婆婆可憐,摸出了個銀錠給她,何牧之問,“婆婆,您自己一個人住麽?”


  “是啊,本來跟我兒子一起住的,他好久都沒回來了。”


  咦?何牧之一下子想起了幽州城的鄭婆婆,她的兒子也是兩年沒回去了。


  “他去哪裏了?”


  婆婆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唷。”


  她把新的蠟燭放到桌上,“熱水在樓下,老婆子我是提不動了,客官自己動手罷。”


  何牧之泡在熱水裏,睜著大眼睛看著穆炎涼擦身子,穆炎涼衝他一笑,大方的坦露自己的身體,“好看麽?”


  何牧之難得臉紅了一下,還低下了頭,“好……好看。”


  穆炎涼穿好衣服,把他抱出來擦幹,又抱回床上,何牧之趴在他身上有些鬱悶,“我覺得我快要無法自理了。”


  “小地方沒有地龍,怕你凍著。”


  穆炎涼又送了一部分內力給他,握著他的手皺眉,“怎麽還是這麽涼?”


  “沒事的,我一直都這樣,不冷了,真的。”


  穆炎涼歎道,“你明知道解藥隻有一包,卻還是給了我。”


  何牧之往旁邊滾,擠進他懷裏,“不說這個了,睡覺罷。”


  第二日一早,婆婆就做好了飯擺上桌,何牧之睡了個好覺精神很飽滿,拉著婆婆問,“您兒子怎麽了,您怎麽會不知道他去哪了?”


  婆婆很久不見生人,有人願意和她說話,她自然高興,便坐下來絮叨,“大約……是一年半前罷,他有個朋友來找他,他可高興了,兩人在屋子裏聊了一晚,第二天就不見了。”


  “都不見了?”


  “都不見了。”


  “那……沒報官麽?”


  “報了,也沒有人管。”


  “沒有去貼個告示找找?”


  “貼了,都被官府揭了,不讓貼。”


  吃過早飯,何牧之便和婆婆告別,繼續趕路。


  剩下的路程很順利,不過三日,就趕到了揚州。


  殷連頌和柳暮山來城門口接他們,柳暮山見到何牧之開心得不得了,直接上手捏著玩。穆炎涼默默黑了半刻的臉,發現何牧之竟然反擊了,也撲上去捏柳暮山,兩個人在車廂裏滾來滾去,雖然還是不爽,也好過一直被人捏。


  殷連頌跟他對視一眼,兩人出了車廂。


  “需要的藥草都找的差不多了,如今隻差一味九靈草。隻是這九靈草的成熟期在六月,我隻怕……怕何先生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穆炎涼沒說話,他又道,“方才我看他臉色就知道不好,給他探了脈才發現寒氣已經侵入到經脈裏了,你現在是多久給他輸一次內力?”


  “一早一晚。”


  “這樣不行,今天起,得一日四次。若是寒氣進入了心脈,就是有了解藥,也救不回來了。”


  穆炎涼問,“你方才說,怕他堅持不到那個時候是什麽意思?”


  殷連頌看了一眼身後的車廂,柳暮山在給何牧之細數揚州城內好吃的東西,何牧之脆生生的一口一個“暮山哥哥”叫著,絲毫看不出是一個身中劇毒的人,他輕歎口氣,“寒氣入侵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我本以為有你的內力壓製,總能堅持到六月,如今看來,恐怕隻能堅持到四月。”


  “之前讓你們來揚州,是覺得揚州的氣候對有利於寒氣壓製,現在的情況,我們後天就得動身去尋九靈草。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找到被人保存下來的,不過,九靈草本身是種毒草,沒有別的利用價值,一般人可能連九靈草都不認識,更別提保存下來了。”


  “那我們明日就動身。”


  “不急,你們好好休息一天,我也得把現有的草藥整理好一起帶著。”他停了停,又說,“我還是提醒你,要有個準備。”


  穆炎涼再進去的時候,何牧之正跟小九和柳暮山摸骨牌玩,見著他進來,何牧之丟了手裏的牌,“不玩了,我認輸。”他撲過來抱住穆炎涼,“教主,你幹什麽去了,去了那麽久?”


  穆炎涼將他抱在腿上,“我和連頌商量了一下,明日休息一天,後天我們就動身。”


  “去哪兒?”


  “你不是掛著雍州的事情,我們正好要去那裏找一味草藥。”


  “教主,解藥是不是不好煉啊?”


  殷連頌掀簾子進來,“不難,隻差最後一味草藥就成了。”


  何牧之點頭,彎著眼睛對他笑,“多謝殷護法。”


  晚上,殷連頌抱來一堆草藥讓何牧之泡。


  何牧之浮在厚厚的草藥之上,隻露出一顆腦袋來,滴溜溜的眼睛看著穆炎涼,“教主我熱……”


  “那也得泡夠一個時辰。”


  “嗚……也好難聞啊……”


  “乖,不嫌棄你。”


  一個時辰後何牧之掙紮著出了浴桶,水的溫度偏熱,他全身都泛起了淺淺的粉色,看起來格外的……可口……


  穆教主默默移開了目光,何牧之打定了主意穆炎涼現在不會動他,一點兒自覺都沒有的往他身上掛。懷裏的身子熱乎乎、軟乎乎的,穆炎涼一個沒把持住就把人壓在床上,埋在他香軟的頸間深吸了幾口氣。好在神思還算清明,穆炎涼把人塞回被子裏掖好,草草沐浴完就熄了燭火上床躺好。


  胳膊一伸,何牧之就自己滾上來,胳膊再一勾,把人固定在懷裏抱緊。


  何牧之今晚不老實,在被子裏窸窸窣窣半天把手伸進了穆教主褲子裏,穆炎涼眉一挑,他被何牧之挑//逗了?


  “你做什麽?”


  “睡不著。”


  “那就來撩撥我?”


  何牧之笑得略陰險,“我在幫你鍛煉意誌力,你們習武之人不是最怕走火入魔麽,意誌力高了自然就不怕了。”


  穆炎涼由他挑撥,最後說道,“這些我可都記著,到時候一並要還回來的。”


  他的語氣喑啞,壓抑著濃濃的不得釋放的情//欲,何牧之適時抽出手來滾到床腳窩著,等穆炎涼冷靜下來,冷冷的說,“過來。”


  何牧之又翻滾過去,被按著頭狠狠吻了一通。


  他摸著自己紅腫的嘴唇心裏委屈,暗暗告訴自己:果然不能惹禁欲太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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