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宮斗的第一百無十五天宮斗的第一百五……
宮裡頭人都道八阿哥是不足月生下來, 身子骨本就瘦弱，因此，在負責給八阿哥請平安脈時候, 他們都是提心弔膽地照顧, 好在兩年下來沒出過什麼事。大傢伙也都心都放下。
可沒想到，這好好，八阿哥就突發起高燒了。
高燒這事可大可小, 如果燒能退，那沒什麼, 事情不大, 可是如果燒退不下去，那保不齊會燒毀腦子，連『性』命都未必保住。
太醫們不敢耽誤，連忙上去給八阿哥診脈。
孫景黎是院判, 頭一就是他先出手，他先看了看八阿哥面『色』, 高燒下小臉通紅，聲音細若懸絲，嘴唇卻是有些發白, 他看著這情況, 突想到了一病症，心就是一緊，等過脈后, 他聲音沉重, 「皇後娘娘，這，這不只是高燒。」
「不是高燒, 那是什麼？」皇后臉上『露』出慌『亂』神『色』，她攥緊手中帕子，「莫非是中毒？」
「也不是。」孫景黎搖搖頭道，「是出痘了。」
「什麼！」皇后變了臉『色』，她定定地看著孫景黎，「你可清楚了？這可不是說笑了，若是錯脈，本宮饒不了你。」
「皇後娘娘，您若是不信，可讓其他太醫也來瞧瞧，」孫景黎對自醫術是很自負，「八阿哥這痘花是剛出，趕緊準備醫治。」
幼兒出痘，那是分分鐘要命，而且，這痘花會傳染，孫景黎剛剛一說，站在床榻旁邊太后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一副深怕傳染上痘症模樣。
太後用帕子捂著嘴唇，道：「哀家看不必讓其他人看了，八阿哥手臂上就有痘痕了。」
太后一說，眾人不自主地朝著八阿哥手臂看去，只見不小心『露』出小半截手臂上起了一小小紅點，那紅點不大，可眾人一見到那紅點，卻是後背發麻。
尤其是那些沒出過痘太監宮女更是嚇魂不見了七魄。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皇后囔囔自語，滿臉不可置信神『色』，「八阿哥好好怎麼會出痘呢？」
沒有人能回答她問題，出痘這種事有些是傳染，一傳十十傳百，誰也不道到底是從哪裡傳來，也有些是自出，這種就更莫名其妙，因為連大夫也不道怎麼回事。
太后眼眸中剛才關心神『色』已經消失無蹤，她此時臉上是嫌惡和恐懼神『色』，她可沒出過痘，可不想被傳上，一想到自可能被傳上痘花，太后就不想再在這裡呆著了，「皇后，八阿哥出痘，便不能住在翊坤宮，你趕緊讓人他送一院子里去。」
皇后難置信，憤怒地回眸看著太后。
「太後娘娘，他可是您孫子！」
又不是親生，太后心中暗道，她咳了一聲，道：「他是哀家孫子，哀家能不道這點兒嗎？可是這宮裡人多，若是八阿哥痘花傳給了其他阿哥，這後果誰能擔起！」
太后說完，見皇后臉上神『色』猙獰，心裡頭有些忐忑，找補道：「況且，哀家也沒有說要八阿哥送出宮去，在宮裡頭尋沒人住宮殿，八阿哥送過去，不也可。你說是不是？貴妃？」
眼見太后禍水東引，顧倩倩『露』出一體貼笑容，「太後娘娘，您見多識廣，臣妾沒什麼見識，想來您說定有道。」
太后見顧倩倩這麼冷熱不吃，心裡不暗罵了句狐媚子，但她著實也不願意在翊坤宮久留，對劉嬤嬤說道：「好生照顧你們皇後娘娘和八阿哥。」，交了這句話，她便急匆匆地離開，連面子功夫都不願意做。
生死跟前，面子算什麼東西。
見太后離開，顧倩倩也不久留了，語氣平和地說道：「出痘花話專門挑太監宮女去伺候，這些事，臣妾也不好『插』手。臣妾能做只是臣妾能力範圍內事情，若是皇後娘娘有什麼需要東西，回頭打發人到長春宮說一聲，臣妾必定儘力替娘娘分憂。」
皇后沒說話，她握著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雙眼通紅，眼神憤恨就連太醫們都看一清二楚。
顧倩倩心裡頭冷笑，道：「臣妾也不耽誤娘娘了，先行告辭。」
顧倩倩是記原身七歲那會兒就出過痘花，因此並不怕，痘花這種病就是後世天花，只要出過一次，往後就不會再出了。
但她也怕自身上病菌傳給了永瑞和其他人，因此回到長春宮，她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準備熱水和酒精，不但她自洗，連同去宮女太監也都好好洗，洗乾淨了，她這才放下心來。
「娘娘，您剛剛換下來衣裳？」百靈來問衣裳要怎麼處置，人可洗，衣裳自也能。
「都燒了，不要了。」顧倩倩擺擺手說道，她衣裳那麼多也不差那一套衣裳。
「是。」百靈答應一聲。
顧倩倩見她轉身要退下，隱約間感覺有件事給忘記了，她這麼一琢磨，卻是立刻就想起了，對趙七說道：「八阿哥起痘花這事，萬歲爺那裡不道道了沒，你去跑一趟，這事告訴萬歲爺。」
現如今她是負責管後宮，出這麼大事，她不能不告訴萬歲爺。
就算晚了，也比不說好。
趙七答應著去了，沒一會兒回來后稟道：「萬歲爺道這消息后立刻去了翊坤宮，吩咐奴才讓娘娘您照顧好七阿哥。」
顧倩倩便道皇后那邊估計是沒來及去說一聲，看來她通也不晚。
出痘是要命事。
一炷香時間不到，紫禁城裡所有人都道八阿哥起了痘花。
一時間，宮女太監們都不敢走近翊坤宮，生怕染上了痘花，阿哥們痘花能治，可是普通太監宮女了這樣病，那就會被送出宮去，到那時候除了死就是死。
就算僥倖，能挨過去，也留下一臉麻子。
有一臉麻子，就別想再回到宮裡頭來了。
因此，原本算熱鬧翊坤宮突間成了宮裡頭禁忌之地，侍衛們寧可繞路都不敢靠近翊坤宮。
皇后這時候沒時候去在乎這，她剛這消息時心中驚痛，但如今冷靜下來，只忙著挑選伺候人和搬地方。
除此之，準備請痘花娘娘。
里里一大堆事，忙她根本沒時間去悲傷和計較。
「娘娘，這幾都是出過痘。」劉嬤嬤將七八太監宮女帶到皇後面前。
皇后眼睛一掃，看了他們一眼，往日里都是些干雜活，如今也不能挑剔，便道：「就是他們了。」
「可聽見了？」劉嬤嬤高聲問道。
宮人們忙回答：「奴才/奴婢聽見了。」
「聽見就好。」皇后道：「你們這些日子辛苦些，仔細些，回頭八阿哥病好了，本宮不會虧待你們。」
宮人們連聲道是，他們也不指望皇后對他們獎賞，只盼著八阿哥能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回大難，否則話，他們這些伺候八阿哥怕是小命不保。
「朕聽說永琮出痘了。」皇后正吩咐著宮人，乾隆就大闊步從頭走了進來，進來時臉上帶著擔憂神『色』，語氣明顯很關心。
「萬歲爺。」這時候看見乾隆，皇后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她紅著眼眶，眼淚沒忍住就落了下來。
劉嬤嬤見狀，不聲『色』地沖著那些宮人擺了擺手，帶著宮人退下，好讓帝后能夠獨處。
「到底是怎麼了？」乾隆沙啞著聲音問道。
「今兒一早永琮發起熱來，臣妾本為只是發熱，可太醫來了，卻發現是出痘了。」皇后如今不敢往顧倩倩身上攀扯，但這不攀扯，就不表她不會使出別手段，她別過臉，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永琮才兩歲不到，臣妾是不道該怎麼辦了。倘若他和他哥哥……」
皇后說到這裡，眼淚如珍珠一般滾落臉頰，不願意也不敢再說下去。
永璉早夭到如今是乾隆心中一根刺，每回提起他，乾隆心中總是百般酸澀，這時候再加上永琮也出事，乾隆心中對永琮父愛徹底被激發了。
即便無意立永琮為儲君，永琮也是他嫡子。
他盼了這麼多年嫡子，如今出事，乾隆心中豈能好過！
他摟著皇后，寬厚有力手掌輕輕地拍了拍皇后肩膀，「你別多想，永琮會好。」
皇后低聲嗯了一聲。
為了怕痘花傳給他人，八阿哥永琮被送到咸福宮去，這咸福宮先前是住著幾貴人，後來陸續被安排到其他宮裡，咸福宮就閑置了下來。
如今收拾一下，很快也能入住。
皇后親自照顧，乾隆更是每日都要過問八阿哥病情，在這種情況下，其他妃嬪為了討好乾隆，也不五時地關心幾句，氣氛倒是罕見地其樂融融。
顧倩倩雖沒打算討好皇后，可為了不落人實，便也跟著其他人關心了幾回。當皇后那邊回應都是不冷不熱，顧倩倩也不在乎。
不過，即便是乾隆和皇后百般重視，太醫宮人們日夜照顧，咸福宮消息卻一直不怎麼好，宮裡頭漸漸瀰漫開緊張氣氛，彷彿有什麼壞事即將到來。
這日，顧倩倩從慈寧宮回來，從八阿哥出痘后，皇后就再也沒去請安，當，太后也不想見她，當日太后多麼嫌棄，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裡。
「貴妃娘娘。」才剛要轉過拐角，坐在輦子上顧倩倩就聽到一熟悉聲音。
她頓了頓，掀起眼皮抬頭望去，只見富察傅恆虎步龍行地走了過來，他身上披著一件大氅，雪花落滿肩膀，俊美眉眼也彷彿帶著這深冬寒冷。
顧倩倩沖人做了手勢，示意他們停下。
抬輦子太監們站住了腳步。
「富察大人。」顧倩倩嗓音慵懶，昨兒有些睡不著，今兒一早起來便不免有些困意，嗓音里便帶了出來，「有陣子沒見富察大人了，大人這是往哪裡去？」
「奴才要往咸福宮去。」富察傅恆說道，語氣冰冷，一雙漆黑眸子下彷彿有火焰跳，他直直地看著顧倩倩，絲毫不顧及這種做法有多逾越犯上。
「是嗎？」顧倩倩笑道，「本宮本該和你同行去看望下八阿哥，只是本宮有要事在身，沒辦法去，麻煩富察大人幫本宮帶句話給皇後娘娘，就說本宮很惦記八阿哥。」
呵。
富察傅恆幾乎要控制不住冷笑，關心？嫻貴妃會關心八阿哥，怕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
「奴才一定會照辦。」富察傅恆說道，「想來皇后道您這般關心八阿哥，也會很高興。說起來，最近宮中有些瘋言瘋語呢，奴才先前險些相信了，如今才道是旁人胡謅出來。」
他這番話分明話裡有話，顧倩倩閑閑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八阿哥出事這件事實在他們著急瘋了，富察傅恆心思很容易就能看明白。
顧倩倩勾起唇角，「哦？是怎樣瘋言瘋語？本宮如今管著後宮，可不容許任何人『亂』傳話，富察大人大可告訴本宮，本宮絕對不會輕饒那些人。」
傅恆眼眸暗了暗，「那倒是不必，想來不過是些無所事事人瞎編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何況奴才已經忘了是誰說，並不敢勞煩娘娘。奴才有事，就先告辭了。」
「嗯，富察大人慢走。」顧倩倩懶懶說道。
在傅恆行過禮后，顧倩倩漫不經心地給太監們做了手勢，便離開了。
傅恆看著她背影，眼神幽深。
永琮起痘事，到底是不是她所為？
*
「小竹子。」回宮后，顧倩倩第一時間找來小竹子，富察傅恆這人，從來都是有放矢，不會貿貿行事，這人突攔下她說了一番不明所話，實在叫她忍不住多想。
「奴才在。」
顧倩倩擰著眉頭，她喊來小竹子，可想打聽富察傅恆到底是為什麼事而來，這事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辦到，思來想去，顧倩倩想起一人來了，她對小竹子說道：「你往內務府跑一趟，找找路無垠，問下八阿哥這事是不是出現什麼意了？」
顧倩倩心中總有一種隱隱約約感覺。
她本來為八阿哥出痘是意，但是，現在情況，好像這事沒那麼簡單。
小竹子不辱使命，不但去找了路無垠，帶回了一條重要消息，皇后查出八阿哥出痘是人為而非意，八阿哥一件小衣被孫太醫查出像是出痘過人穿過。
這消息一下子顧倩倩也震驚了。
顧倩倩是想不到這事竟不是意，她思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會是誰下手，嘉嬪？愉嬪？是其他人？
翊坤宮看那麼嚴實，就算是她，要往翊坤宮伸手都難，到底是誰那麼能耐干出這種事來？
顧倩倩後背竄起一股寒意，她感覺這件事不但是沖著皇後去，也是沖著她來，如果一直查不到害八阿哥人是誰，那她就越受懷疑。
但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為？
「娘娘，娘娘，出事了。」百靈滿臉急『色』地跑進屋子裡，神『色』帶著前所未有惶恐，「八阿哥去，去了。」
砰地一聲！
隔壁屋子窗戶被風吹重重合上，發出一聲極重響聲。
顧倩倩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凝重表情。
大雪飄飄，撲簌而下。
兔『毛』披風上滿是落雪，顧倩倩手指凍發紅，她出來急，連手爐都忘記帶了，但這時候，她心中著急如焚，自也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下了輦子，她快步走入咸福宮，妃嬪們都已經過來了，即便是沒出過痘這時候也不敢躲，太后也在這裡。
顧倩倩走進去時候，就聽見一陣壓抑到極致哭泣聲。
那哭聲凄厲沙啞，聽上去很是可憐。
所有人都側過頭看向她，一雙雙眼睛盯著她，尤其是太后，她眼神帶著控訴和冷意，彷彿她就是那害死八阿哥罪人。
「我可憐永琮。」皇后撲在床邊，衣裳凌『亂』，鬢髮鬆散，她從未有過如此失態狼狽模樣，眼睛更是腫和核桃似，「我可憐孩子……」
她啜泣不已，聲音已經哭沙啞。
「皇後娘娘，您節哀。」愉嬪低聲勸說，聲音柔婉，「八阿哥在天有靈想來也不願意看到您這樣難過。」
「是啊，娘娘。」魏貴人蹙著眉頭，眼眸帶著關心，「您已經哭了這麼久，再哭下去怕是身體受不住。」
但皇后絲毫不聽勸，她依靠在床邊，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皇后，八阿哥已經走了，你就讓他去吧。」太后也有些於心不忍，她道：「你這般難過，這孩子怕是走不安寧。」
「太後娘娘，臣妾怎能不難過，臣妾懷胎七月他生下，為了生他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這兩年來日日夜夜臣妾都不敢睡熟，就盼著這孩子能夠平安長大，可如今，如今……」皇后說到這裡，彷彿哭要背過氣去，她用帕子捂著臉，道：「臣妾定要查出是誰害了永琮，給他一交！」
「怎麼？八阿哥竟是被人所害？」太后臉上『露』出驚愕神『色』來，她看向乾隆，在瞧見乾隆臉上絲毫沒有錯愕神『色』時，她心中明白皇后這回所言不虛，只是乾隆一直沒有說出來。太后臉板了起來，道：「皇帝，這到底怎麼回事？事關皇家子嗣，你可不能縱容某些人。」
這某些人不必說，大傢伙都道太后是在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