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孫子兵法(中下)
秘教跟血族兩大陣營本就是貌合神離,被趙白城這麼胡搞一番,險些就要擦槍走火。然而雙方最高指揮官不約而同選擇了剋制,一場火拚被硬生生壓下。趙白城原本也沒打算能立竿見影,哼著小調跟屍良回到部落營地,卻沒想到自己這邊倒是幹起來了。
起因很簡單,迦巴魯手下一名萬夫長灌飽了火酒,跟其他幾個人邊放尿邊吹牛,話題扯到趙白城頭上,說是從來沒見過這麼軟蛋的矮腳狗,要是不專門派人保護的話,只怕在營中摔上一跤都得躺屍。
萬夫長撒完尿打了個哆嗦,一邊大肆嘲諷,一邊轉過身來。
然後又打了個哆嗦。
一柄細而窄的刺劍已捅入萬夫長的胸腔,劍尖從背後穿出,烏黑的血液滴滴答答墜落地面。他瞪大了眼,目光一分分沿著持劍者穩若磐石的手臂上移,最終看到了那張沒有半點表情的臉龐。
是古羯。
萬夫長從迦巴魯口中聽說過,這傢伙是今年競技日赤蛇死亡鬥士副隊長,正牌隊長為屍烈之子屍螫,後來掛得毫無懸念。
就算軟蛋領主是因為放水活了下來,死亡鬥士卻絕對沒有這個可能,古羯突如其來的一劍無疑證明了他的恐怖實力。萬夫長完全呆住,想不通負責跟著古羯的兩個老兵去了哪裡,甚至目光獃滯地四下看了看。
「怎麼不罵了?繼續啊!」古羯豎直的瞳仁彷彿森蚺,猙獰到了極點。
隨著刺劍抽出,劍身在板甲破口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動靜,萬夫長立即如軟泥般癱倒。
「殺了他!」旁邊幾人這才反應過來,狂吼著向古羯撲去。
古羯連眼皮都沒抬,一劍一個全部刺翻。同來流沙的其他赤蛇鬥士正站在不遠處看戲,而一支巡邏隊伍恰好經過,於是雙方立即開打。
在差不多以一敵十的狀況下,菜鳥們把老兵殺得丟盔棄甲屁滾尿流。古羯等人出手陰狠,卻留有餘地。那名萬夫長的傷勢算得上最重了,實際上被刺劍從內臟間隙擠出穿刺通道,身上只是多了個透明窟窿而已,連稍大的血管脈絡都被刻意避開。這種暫時令敵人失去戰鬥力的手段是赤蛇族人最擅長的,劍力的震蕩足以製造一場擾亂風暴。作為庫曼博士手術流水線上走下來的再造戰士,古羯和同族輕而易舉又放倒了第二批趕到的老兵,滿地癱軟的傷者沒有一個掛掉,也沒有一個能爬得起來。
警號終於鳴響后,事態如滾雪球般越變越大。流沙老兵開始以正規軍陣展開合圍,最前列是手持一人高巨盾的刀手,緩步推進前壓,第二排刺槍長矛密集如林,最後的弓弩手以麻痹毒箭壓陣。
營地雖大,弓弩手真正想要拉開足夠的齊射距離,還是相當困難,所以強弩的威懾作用要遠遠大過於實用。即便如此,這也是真正的刀兵相見了。蠻牙的好鬥天性被酒精作用無限倍放大,一邊被狂妄的菜鳥徹底激怒,另一邊則早就滿腹怒火,想要好好見識見識這幫連趙白城都不放在眼裡的所謂前輩到底有幾斤幾兩。
巴圖原本一直沒有動手,總覺得吃了對方招待的蟲子肉,再去吃對方的肉,好像有點太過分了。但老兵一句**裸的叫罵讓他再也坐不住了——「軟蛋領主呢?連他一起弄了!」
要弄小不點?
巴圖咆哮如雷,一次衝撞就將兵陣撕了個大口,數十名舉著盾牌的老兵就像斷線鷂子般高高飛起,慘呼聲此起彼伏。沒等對方將缺口填上,他已再次邁開大步,仗著渾身厚皮直接無視了刺槍長矛,彷彿排開積水的推土機,衝到哪裡都是一片人仰馬翻。
「就憑你們這幫廢物也敢對蒙達領主不敬!」古羯趁機帶人殺入兵陣縱深,刺劍如蛇遊走,每次出手必有一人倒下。
近千新兵全都狂呼亂叫,活像是瘋狗一般,爆發出的戾氣就連老鳥們看了都不由為之心寒。迦巴魯在趙白城之前趕到,命人推出四架刃車,調來重裝騎兵強行分開雙方,怒吼道:「誰先挑起的?這是要打內戰嗎?!」
「他們一上來就動傢伙,萬夫長快要不行了!***,老子活到今天,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狂的新人!」一名老兵沙啞著喉嚨大叫,眼中全是血絲。
「你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不行了,再來告狀吧!」古羯冷笑。
迦巴魯瞥向躺了一地的部下,立知對方留了手,連重傷都未必能算上,但仍舊無法遏制怒氣,更有著一種被抽了耳光的恥辱感,「在前線作亂是死罪,統統給我抓起來!」
刃車寬達八米的巨翼立時轉向,投射線路對準了古羯等人。這種威力巨大的古老秘器,是部落在流沙廢墟立足的重要倚仗之一。三牙月刃上鐫刻的符文法陣可以令它們獲得最大的飛行動能,並引發黑曜能量爆裂,四架排開甚至已足以用來攻城。古羯卻毫無懼色,手按劍柄瞪視著迦巴魯,身邊死亡鬥士也同樣將能力提升到了極致,只等對方發難便要一舉擒王。
迦巴魯反而怔了怔,沒料到這幫傢伙竟會無法無天到了如此地步。就個人實力而言,古羯身上隱隱約約透出的強橫波動,顯然是自己都無法比肩的。一旦翻臉動手,他們真要能捨得一身剮,事情必將會弄到無法收拾。自己就算站得再遠,恐怕也很難逃過亡命刺擊。
這股戾氣究竟從何而來?迦巴魯臉色陰沉,略略猶豫了片刻,抬手道:「各部準備……」
「爆你娘的,真要玩就準備收屍吧!」古羯等人瞬間展開劍陣,巴圖的狂吼聲讓眾多騎兵胯下坐騎都瘋跳起來,場面混亂不堪。
「等等。」趙白城的聲音遠遠響起,擠入人群后詫異道,「這是幹什麼?」
迦巴魯冷笑,還未來得及回答,就看到原本獰態畢露的新兵全都跪了下去。古羯收劍伏地,大聲回答:「老闆,他們嘴裡不乾不淨。我沒有殺人,只傷了幾個,請您治罪!」
迦巴魯這才醒悟,必定是部下在背後說了傀儡領主什麼,恰好被古羯聽到,這才引發了衝突。「老闆」這個古怪稱呼和所有新兵強者此刻的恭敬表現,讓他完全莫名其妙,想不通趙白城究竟是憑著什麼本事,才能把眾人弄得死心塌地,像見了親老子一般連頭都不敢抬。
「打架了啊?」趙白城明知故問,目光四下一掃,見自己人沒吃虧,嘿嘿笑道,「打架比吵架強,娘們才比嘴皮子功夫……都是部落兄弟,不打不相識,沒什麼事就散了吧!」
「什麼???」迦巴魯像是在聽笑話,厲聲道,「蒙達領主,軍營不比其他地方,誰壞了規矩都得治罪!你帶來的人犯上作亂,當場格殺都不過分,什麼叫沒事就散了?」
「事情嚴重到要殺他們啊?」趙白城似乎有點吃驚,盯著迦巴魯看了半晌,聳聳肩,「那就殺吧!」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全體老兵盡皆傻眼。迦巴魯也不禁怔住,隨即卻看到屍良邁步上前,滿頭長發無風微動,一個血術大咒文已蓄勢待發。
狂化能力的陡然爆發,讓屍良身上的殺氣更加濃烈,甚至籠罩了整個營地。驚呼聲此起彼伏,老兵們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時至今日,早已從蠻牙血脈中消失的強大天賦,竟然再次被掌握,並出現在這麼一個娘娘腔身上。
近距離下,誰還能擋得住這傢伙?別說是他,就連古羯等人也是前所未見的蠻牙強者。真要開戰的話,流沙正規軍又將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將這批新兵統統殺光?
「你這個混賬玩意,要打也等老子回來再打,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趙白城晃到古羯身邊,壓低聲音痛罵,抬腳在他屁股上重重一踢,「滾起來,別老跪啊跪的,讓別人以為咱們是神經病!」
「知道了,老闆!」古羯站起身,咧嘴一笑。
近千菜鳥陸續站起,見到趙白城回來,個個腰桿硬到發痛,倒是盼著迦巴魯早點下令,立馬跟己方幹上一場。
「將軍,你也說了,我這些護衛挺厲害。其實他們已經厲害到我管不了的地步了,平時在部落就喜歡沒事惹事,你要真能替我管管,實在是再好不過。」趙白城說完頓了頓,見迦巴魯愣在原地,當即給他一個台階下,「要是你也懶得管,那大伙兒還是散了的好。血濃於水嘛,自己兄弟再怎麼打架,到了對外的時候,自然而然會抱成一團。這個道理沒錯吧?至於古羯為什麼會動手,得罪了諸位,我大概也能猜到點原因。他說諸位嘴裡不乾不淨,其實那也沒什麼,誰活著還不被人說?只不過下次要是再把我當成話題,直接到我面前說就行,背後不痛不癢的沒多大意思。我對流沙前線的兄弟,向來佩服得很,為部落打了這麼多年仗,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勇士。真要心裡不痛快了,指著我這樣的菜鳥罵上幾句很正常,就算打我,我也不能還手啊!」
他這番話說得語氣誠摯,人人動容。就連迦巴魯也緩和了神情,覺得這軟蛋倒不是全無可取之處。
「將軍!秘教和血族派了人過來,說是有事找您。」一名士兵在遠處大聲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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