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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護身符⑤

  畫骨丹小盆友就像沒看到常淨似的,淡定地玩兒著自己的尾巴。


  他頭上頂著和尾巴一樣顏色的頭發,短短的不過耳根,很細很軟,亂糟糟的就像剛從河裏撈出來的水藻,兩根犄角從發間鑽出,像短胖的白色的珊瑚。


  隻是這些還不算完,小東西後背還生著一對奇怪的翅膀,說它們是翅膀,是因為它們長在這個位置,理應是翅膀,除此之外並沒有翅膀的特征,上麵沒肉沒毛,就像那對犄角一樣,是白珊瑚一樣的質地,小樹杈似的戳在背上,偶爾動一下兒也扇不出風,似乎隻是擺設。


  在畫骨丹小盆友自娛自樂的時間裏,丹房外一直彌漫著某種詭異的安靜,月濯和常淨看著他,都是一臉“這一定是在做夢快來把我打醒”的表情。


  然而半分鍾過去了,畫骨丹小盆友依然晃蕩著肉嘟嘟的胳膊腿兒,完全沒有變回丹藥的意思。


  常淨忽然看向月濯,平靜而認真地問:“這東西該怎麽吃?生吞還是煮了?”


  月濯還來不及回答,畫骨丹小盆友卻忽然看向常淨,眨著霧蒙蒙的大眼睛,嘴巴張成個小小的o形,一臉的天真無邪。


  常淨:“……”


  畫骨丹小盆友忽然有些激動,揮舞著小手站起身來,哼唧了兩聲,接著無比清晰地說出了一個字:“吃!”


  常淨:“……”


  畫骨丹小盆友繼續道:“吃!烤……烤地瓜,烤地瓜!土豆!大白菜!米飯!炸醬麵!下班了!烤鴨!糊了!工資!智障!”


  月濯忍不住笑了一聲,畫骨丹小盆友以為自己說對了什麽,於是重複道:“智障!吃智障!”


  俗話說近墨者黑,畫骨丹在丹爐裏的日子,接觸最多的就是那幫廚子,聽過最多的一個字就是“吃”,其次則是各種食物,比如隔三差五就要拿來烤一次的土豆紅薯。


  月濯徹底笑崩了,很沒形象地靠在牆上渾身亂顫,常淨的臉色卻極其複雜,眼裏帶著笑,嘴角卻掛著煩,心裏已經軟了,腦子裏卻在琢磨紅燒還是清蒸。


  畫骨丹還在滔滔不絕地嚷嚷著他的詞匯表,常淨已經走過去,一把將他捉了起來。


  畫骨丹倒是不怕常淨,砸吧著小嘴仍在說話,常淨一手抓著他的身子,另一手拉起他的小胳膊,心裏盤算著吃哪裏比較靠譜,一個分神的功夫,手背上卻忽然一疼。


  畫骨丹張著小嘴,拿剛冒頭的牙齒啃著常淨“咯吱咯吱。”


  常淨用力把手一甩,畫骨丹咕嚕嚕滾了三圈,大頭朝下栽到了許良身上。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畫骨丹小盆友第一次掉下來就有種很開心的感覺,這次不止開心,還開胃了。


  身下的這個人肉墊子,有種莫名好聞的味道,讓他牙齒癢癢。


  畫骨丹小盆友迅速在許良胸口聞了聞,找到了味道最好的位置,也就是心口那塊有淤青的地方,趴下去就準備開吃,但這個位置難以下口,畫骨丹露著門牙試了幾次,忽然靈光一閃,意識到自己是長了手的。


  既然長了為啥不用?


  於是等常淨意識到不對的時候,畫骨丹小盆友已經吃上了,他用一隻手按著許良的胳膊保持重心,另一手則對著許良胸口一抓一抓的,似乎正捏了什麽東西往嘴裏送。


  常淨看不到他手裏抓了什麽,卻聽到他嘴裏發出“吧嗒吧嗒”的咀嚼聲。


  好麽,他還來不及讓傻良吃了丹藥,丹藥反而先下嘴吃了傻良。


  常淨來不及細想,一把拎起了畫骨丹,他抄起長刀,打算先給畫骨丹放點兒血,喂給許良試試有沒有效果。


  月濯:“等等。”


  常淨:“等什麽?你之前信誓旦旦說隻有畫骨丹能救傻良,這會兒又要改口了嗎?”


  月濯:“你看。”


  常淨循聲看去,發現許良胸口的淤痕明顯比之前淡了很多,聯想到剛剛的一幕,他隱約猜到了什麽,看向月濯,“怎麽回事兒?”


  月濯:“不清楚,再試一次。”


  常淨心領神會,把畫骨丹放到許良身上,自己則蹲在一旁仔細觀察。


  畫骨丹稍微愣了一下兒,然後從許良腰上開始爬爬爬,一路爬到了脖子上,對著他的下巴就是一口,不等常淨阻止,他就搖搖頭往後退了幾步,動動鼻子,找準方位抓了上去。


  這次常淨看清楚了,許良胸口的淤痕居然化成了紫黑色的氣體,畫骨丹用手扯出黑氣,再團吧團吧,弄成棉花糖似的吃進嘴裏。


  畫骨丹越吃越快,隻片刻功夫,許良胸口的淤痕已經縮減到指甲大小的一塊,濃鬱的紫黑色,像個鉤子掛在許良身上。


  常淨盯著那個“鉤子”,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隻大如黃牛的黑色蜘蛛。蜘蛛身上生著色彩斑斕的花紋,舞動著尖刀似的爪子朝他猛撲過來,厲聲吼道:“放我出去!”


  畫麵一晃而過,常淨回過神來,隻聽畫骨丹打了個響嗝。


  畫骨丹小盆友捧著圓成西瓜的肚皮蹲在許良身上,盯著剩下的最後一塊淤痕,似乎有些為難,不過還是本著絕不剩下最後一口的精神,抓出一團黑氣,吞了下去。


  “咕嘟”一聲下肚,畫骨丹小盆友滿足地歎了口氣,慢悠悠地挪動小腿兒,在許良身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眼睛一閉,就這麽睡了。


  呼聲響起的同時,許良張開了眼睛。


  “傻良?”常淨在許良身側蹲下。


  許良躺在原地,隻動了動眼珠子,看向常淨。


  蘇醒的感覺就像被電梯門夾了腦子似的,總要有點兒時間適應。


  “能聽見嗎?”常淨問。


  許良不回答,隻是試著抬起胳膊,動了動指頭,看看手心再看看手背,然後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許良自顧自地笑道:“不錯。”


  眼下的感覺相當不錯,既不是發燒時的昏沉虛弱,也不是中毒時的半死不活,等了這麽多年,總算是體驗了一回正版狀態。


  他側頭看向常淨,覺得常淨的臉皮又光又滑,於是伸手過去摸了一把。


  確實很滑,這手感,讓他還想再摸幾把。


  常淨卻忽然捉住許良的手腕,四目相對,常淨眼中帶著審視和戒備,許良眼裏則堆著愜意和輕鬆。


  許良笑得很賤,“我還沒死。”


  常淨臉色一沉,“看出來了。”


  許良勾住常淨的肩膀,“你那麽拚命救我,我當然舍不得死。”


  常淨問:“許良呢?”


  許良眉毛一挑,“哪個許良?”


  常淨:“被你附身的那個。”


  “哦,傻子。”


  常淨早預料到可能會有現在這種情況,按他的脾氣,應該簡單粗暴地甩出一打淨符,直接把這不怕死的妖精從許良身體裏趕出去再說,但一來他已經試過一次,效果不太理想,二來現在怎麽解毒才是重點。


  據說畫骨丹的藥效可以維持五到七天,在這段時間裏,服藥之人身上的傷病可以迅速痊愈,但藥效一過,又要打回原形。


  現在還不是對付這隻妖精的時候。


  常淨壓下心裏的不爽,朝許良道:“對,就是那個傻子,不管你為什麽附他身上,隻要你不傷他,我就答應放你一馬。”


  許良:“你對傻子還挺夠意思。”


  常淨:“如果你敢傷他,我就讓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夠意思。”


  月濯一直在旁邊看著兩人說話,直到這會兒才聽出常淨誤會了什麽。


  他試圖解釋,指著許良說:“其實他……”


  “其實,我有辦法救活許良。”許良打斷道,“畢竟我是一隻厲害到連常淨都趕不走的妖精。”


  月濯不明白許良為什麽說謊,想要解釋,卻被許良用眼神製止了。


  月濯不擅長說謊,隻肯定了事實的部分,“他知道護身符的位置,隻要找回護身符,許良就會恢複原樣。”


  常淨笑了一聲,“先是問問題,再是畫骨丹,現在又冒出個護身符來?是不是等找到了護身符,你又要讓我拿護身符到五台山去開光?”


  其實常淨心裏一直存著疑慮,這個月濯到底有沒有把握救活許良?


  月濯覺察到常淨的懷疑,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了三個字,“無明水。”


  常淨的臉色瞬間一變。


  月濯繼續道:“你應該聽說過吧?我們現在要去找的護身符,就是無明水,海蜘蛛的毒瘴之所以無藥可解,是因為毒瘴一旦侵入身體,就會和身體融合,持續製造毒素,即使配了解藥服用,也隻能壓製一時,但無明水不一樣。”


  常淨沒見過無明水,無法想象怎麽用它解毒,但隻憑這三個字,已經足以讓他相信許良有救了。


  不過……


  常淨疑惑地看向月濯,“無明水是屬於月濯一族的東西,怎麽讓他去找?”常淨說著指向許良,“該不會……附身的也是月濯?”


  月濯繞開需要撒謊的部分,答道:“他不是月濯,但最近的十幾年裏,無明水一直被他借用,所以他能感覺到無明水的位置。”


  常淨冷笑一聲,“果然,你倆是一夥兒的。”


  他在心中把前因後果理了一遍,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月濯和某妖精弄丟了無明水,需要借助外力追回,而這時傻良“湊巧”被海蜘蛛傷了,也需要無明水解毒,於是某妖精附在了傻良身上,月濯則出麵指路,讓自己跟他們一起去追回無明水。


  聽起來像是互惠互利,但……傻良中毒這事兒實在蹊蹺,與其說是巧合,常淨倒覺得中毒本身也是月濯安排的一出好戲。


  其實,從感情上說,常淨是願意相信月濯的,不為別的,就為鳳凰一向同人類交好,千萬年裏也沒出過幾隻濁妖,月濯一族更是在一百年前跟常家並肩作戰,共同封印了當時的妖王……


  “時間不多,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月濯的話打斷了常淨的思路,“你試試看,應該能感覺到護身符的位置。”


  許良瞥了月濯一眼,其實不用月濯在這兒廢話,意識回到身體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護身符的位置。


  就像睡覺的時候被扯到了某根頭發,雖然隻有一根,但你就是可以準確說出它的方位。


  他們要找的護身符並沒長出翅膀飛了,這會兒還在北京。


  許良迎著月濯期待的目光,打了個嗬欠,抬手指向一個方位。


  月濯:“在西邊?”


  許良不回答,隻是領著兩人沿走廊一路到底,然後左轉進了一個小院兒。


  院子裏立著一棟**的二層建築,區別於宅院中的中式建築,帶著明顯的現代風格,簡約大方。


  這裏是常淨的住處。


  許良推門進院,徑直走到常淨臥室門口兒,轉身笑道:“我困了,常小貓,你先陪我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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