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盜亦有道
帕西提亞國埃克巴那城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萊瓦奇將剩餘食物重新收回竹籃，然後同麥文迪一起揣著袖子，獃獃望著對面的大宅。
冷風那麼一吹，倒是讓紅酒的後勁開始顯現，麥文迪喝得不多，只是面色微紅，而萊瓦奇則已經有些醉眼朦朧。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伙人才擁著梅殤居士從大宅中走出。
梅殤居士辭別了眾人後，便直接往城中心而行。
「你先去休息，我跟著他，半夜了過來換我！」麥文迪見狀迅速打起精神，對著旁邊有些晃悠的萊瓦奇道。
「啊，好，好……沒，沒問題。」萊瓦奇笑了笑，含混地答道，舌頭都有些捋不直了。
「還有個事，你順便去把後面那兩尾巴給處理了！」麥文迪說著看向側面的街角，梅殤居士剛從那經過。
「尾巴？」萊瓦奇狐疑地嘟囔了兩句，順著麥文迪的目光看去。
只見有兩個小腦袋從街角處探了出來，正鬼鬼祟祟地注視著梅殤居士。不用說，他們九成五都是同行。
「哈，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了！」萊瓦奇拍著胸脯道，還打了個酒嗝。
麥文迪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再不多言，幾個起落便朝另一邊閃去。
萊瓦奇則提起竹籃，快步向著側面的街角走去。
「快，他走遠了，跟上跟上……」
「好的，飛哥。」
一高一矮，兩個十四五歲的大男孩眼見梅殤居士漸行漸遠，急忙準備跟上。
可側地里突然竄出個三四十歲的漢子，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一股濃郁的酒氣隨之撲面而來。
「哪混的，爺我跟了半天的獵物，你倆還敢搶？」萊瓦奇斜著個身子，叫囂道。
「什麼哪混的，你個醉漢給我讓開！」那個被叫做飛哥的高個男孩，一邊推搡著萊瓦奇，一邊向他身後望去。另一個矮個男孩則一動不動地站在旁邊看著。
「哼，你們倆還能瞞得了過我？」萊瓦奇說著右手無名指向內一扣，順勢從右往左一抹，比劃了個奇怪的手勢。
「飛哥，是，是前輩欸……」矮個男孩怯怯地說道，語氣中既有興奮，又有失落。
「我知道，還用你說！」飛哥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知道？那公約該不用我再說了吧！一不準偷貧窮，二不準傷性命，三不準竊官財……」萊瓦奇借著酒性，一頓一頓地說道。
「四不準害忠良，五不準欺老幼，六不準奪同道……真是啰嗦！」飛哥聽著聽著，自己一股腦地將後面的幾條都念了出來，最後還十分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因為那個從候爵府出來的白髮老漢已經沒了蹤影。
矮個男孩扯了扯飛哥的衣袖，示意他趕緊離開。
「真是晦氣，忙了一整天連個飯錢都沒賺到。」飛哥卻激憤難平，狠狠地瞪著萊瓦奇道，「你說著獵物是你的？有什麼憑證嗎？別想著倚老賣老，欺負我們。」
「欺負你們，憑……憑證？」萊瓦奇圓睜著醉眼，扭著身體向後望去，他本是想找找看麥文迪的身影，可現在哪裡還看得到。
「算，算了……」萊瓦奇見狀只得收回目光道，「我，我叫萊瓦奇，老牌的銀手，我看你倆小子，恐怕連鐵，鐵手都不到吧！」
「萊瓦奇？銀手耶！」矮個男孩一怔后，很是崇拜地看向眼前的醉漢。
原來，為了防止盜賊們自相爭鬥，工會特別規定了同一目標誰先發現就是誰的，只有當前面的人失手后，排在後面的人才又資格動手。
但實際操作起來，還是無法完全消除紛爭，比如兩個人同時發現目標，或者其中一方強詞奪理，所以一旦出現難以判定的情況，就規定誰的等級高，誰的資歷老，目標就優先歸屬於誰。這樣算不上公平，但卻能夠服眾，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激勵吧。
「哼，鬼知道他說得是真是假……」飛哥嘟啷著，但聲音卻小了好多。
「算了，我不跟你們兩個小鬼扯了……喏，沒吃飯吧，拿去吃，碰上我算你倆運氣好。」萊瓦奇將左手提著的竹籃遞了過去。
飛哥沒動，倒是矮個男孩一把接了過去，猛地揭開蓋子，一陣香氣頓時飄了出來。
「哇……好香啊，有麵包、香腸還有點心，和烤肉！」矮個男孩激動地說道。
飛哥也忍不住扭頭看去，肚子還不爭氣地咕嚕了幾聲。
「呵，實話，實話告訴你們吧……」萊瓦奇打了個酒嗝，然後接著說道，「剛那老頭，可是個大魔導師，就憑你們，過，過去也是白搭，挺多是他行行好，丟你們幾個銀幣去吃飯！我給你們的可是這，這城裡最有名的小吃，少說也，也值一一兩個金幣！」
「啊，這麼多啊，謝謝銀手大哥，謝謝銀手大哥。」矮個男孩不知道大魔導師意味著什麼，但當他聽到手中的食物值兩個金幣后便立即闔上蓋子，連連鞠躬道謝。他一天沒吃東西了，而且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貴的東西。
「我不叫銀手，我叫萊瓦奇。」萊瓦奇自以為幽默地說了一句，然後顫顫巍巍地轉過身，邁著醉貓一樣的步伐離開。
「謝謝萊瓦奇大哥，萊瓦奇大哥再見！」矮個男孩興奮地喊了兩句。
「這，這行干不久，要是只為，只為填飽肚子的話，早，早點轉行吧！」萊瓦奇揮了揮手道。
「哦。」矮個男孩似懂非懂地回了一聲。
萊瓦奇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遠處，而飛哥還愣在原地。
「飛哥，你看我們有吃的了，趕緊找個地方去吃吧……這麼貴的吃的，別又被泥鰍他們給搶去了！」矮個小伙瞅了瞅竹籃，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哼，這一招真是高明！有機會了我也要試試！」飛哥聽后則面色陰沉，目露精光。
「高明？什麼高明啊？」矮個男孩很是疑惑地問道。
「走，我們躲那邊的樹後面去吃，正好砌得有檯子！」飛哥指著麥文迪和萊瓦奇剛才蹲守的地方說道。
「哦，好的……飛哥，你剛才說要試什麼啊？」
「你沒看出來那個萊瓦奇是經常裝作醉漢動手的嗎？那樣肯定非常有效。」
「可我看他樣子好像真喝醉了耶。」
「他那叫半醉半醒好不好，你見過哪個真正的醉鬼還能把舌頭給捋直了，然後說那麼多話的？」
「嗯，說的倒也是，可他怎麼好像不願意讓我們繼續干這行啊？」
「哼，他那是怕我們以後會搶他生意。」
「呀，飛哥你看，他沒騙我們……這有空酒瓶，大酒杯，麵包屑，還有油滴……」
「好像是哦，而且他們也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