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封池很晚才回電話,問他在哪個房間。徐音已經睡了一覺。窗戶開了小半,這座不夜城仍舊燈火通明。
徐音剛醒,意識有點混沌,反應了幾秒才說了個房間號,還沒來得及說其他的,對面已經掛了電話。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時間凌晨十二點半。
他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冷冰冰的水讓他清醒,然後開始做準備工作。這事他已經做過一遍了,三四個小時前,現在又匆匆弄了兩下。封池不會有耐心做這些,可是不做準備太疼了,他真的受不了。
剛從浴室出來,急促的敲門聲便響起,徐音去開門,就看見包裹嚴實的封池站在門外。
等的時間太久,他有點不高興地抱怨:「你怎麼這麼晚?」
其實並不算抱怨,他只是想撒撒嬌,像情侶間那般。
封池沒理他,臉色很差,疲憊地摘下口罩和帽子,徐音才看清他眼下厚重的烏青。他自己也是演員,知道拍戲多累,但看見這一幕還是不由心疼。
「拍戲不順利?」徐音關心地問。
封池勉強「嗯」了聲,脫上的羽絨服,走到窗邊拉上窗帘。
不知何時,這變成了個標誌性動作,只要窗帘一拉緊,他們就開始在房間里肆無忌憚。所以徐音很自然地走過去,幫他脫身上的衣服。
今天或許是封池太累了,因為工作原因,讓他心情十分煩躁,興緻不太高。徐音便把自己剝得乾乾淨淨,主動坐到他身上。
從一開始在這段關係中,封池就始終是享受的那一方。他高高在上,一塵不染,保持著他的高貴和遙不可及,又可以毫無顧忌地發泄自己。這有時會讓徐音覺得自己低賤廉價,但他從不覺得自己可憐,他要封池憐愛他,疼他,並不要他可憐他。
所以他拚命迎合,假裝自己在這段關係有還保留著一定的主動權,才勉強算是賺到。
封池對待他向來冷漠無情,彷彿身下的不是人,連寵物都算不上,而是玩具,是沒有感情的木偶。
繾綣過後,徐音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今晚他們可以睡在同一張床,這樣明早他們可以在同一張床上醒來。
多美好的事。
但事情並不總是那麼盡如人意,他太累了,一場情事快要耗盡他的力氣,封池去洗澡的片刻便趴在床上睡著。第二天早上醒來,封池人已經離開。
還真是無情。
徐音訂了回去的機票,依舊那麼貴,也不知道封池給不給他報銷。
回去之後,他開始聯繫以前合作過的導演,想討個戲拍。之前有經紀人的推薦,好說話很多,現在不行了,先不說沒有人推薦,僅僅是他負面新聞纏身這一點,就沒有一個導演願意用他。
雖然打狗仔的風波過去了一段時間,但這個標籤會跟他很久,這世上不乏走錯一步路葬送整個前途的。
資源都握在公司手裡,他自己能找到的非常有限,況且他只會演演戲。沒辦法,徐音只能再次給經紀人打電話,大概經紀人被他煩透了,罵罵咧咧一頓后扔給了他一個非常冷的劇本。
那劇本徐音知道,是前兩年他們公司買的版權,一直扔著沒拍。大概是公司覺得濺不出來水花,買了之後就後悔了,不想再投入更多。
現在不知道怎麼有導演願意來拍了。
徐音看了看劇本,給他的角色居然還是男二,劇情千篇一律,乏善可陳。不過眼下輪不著他挑,哪怕是個小配角他也演。
到了真正開拍,徐音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女主是他們副總的女兒,一時興起,也想體驗體驗當明星的感覺,這部電影就是拿來哄她的,整個劇組都要繞著他轉。
合同都簽了,徐音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演他的戲,拿他的薪酬,其他不管他的事。
這又讓他想到了封池,要是封池肯定不會這麼隨意地接戲。封池的每個劇本都要精挑細選,公司有團隊專門分析每個劇本的含金量,從上百個里挑出那麼兩三個,再讓他自己決定拍哪個。所以跟他同一部戲里的自己,總是只能拿到戲份很少的小配角。
要是封池接到這樣的戲,大概會氣瘋吧。想到這裡,徐音不禁笑了下,不,他可能會把導演趕走,自己親自執導。
想想那畫面,陽光下封池認真專註的模樣,那樣迷人,徐音的心尖跟過了電似的,不禁發顫。
「男二呢!」不遠處導演喊。
徐音跑過去:「來了。」
一幕戲拍了好久,依舊是萬年備胎的情節,按說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戲碼,導演卻喊了好幾次「卡」。
徐音以為是因為女主的台詞不流暢,可導演竟然說是他的原因。
「男生走點心!」
「眼神不對!」
重拍了三四次,徐音總算髮現了,導演是不好把氣撒到女主身上,就全撒他身上。這種事他以前不是沒遇到過,不能衝撞導演,只能默默受著。
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震了起來。
這一震,把女主的台詞都震亂了,氣得她說:「你有沒有職業素養!拍戲都不知道關手機嗎!」
導演也滿肚子的氣,但看徐音也挺可憐,不好再沖著他撒:「好了,先休息一下,你們兩個找找狀態。」
徐音無視對面女生飛過來的刀眼,拿出手機。電話長時間未接已經掛了,他翻出來電,是封池。
很快徐音回撥過去,聲音小心翼翼的:「喂?」
「你不在家?」聽筒里封池的聲音沉穩磁性。
徐音很快反應過來,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你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啊。」
封池不知道有什麼可說的,問他:「你在哪?」
「……在外面。」徐音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接了一部多爛的戲。
「現在回來。」封池用不容商量的口氣道。
「現在?」徐音皺眉看了眼身後的攝影組,「不行,我現在不方便,等晚上好嗎?」
沒有得到回答,只有電話被掛斷的忙音。或許在封池眼裡,他只是一個工具,一個用的時候就想起來,用完就踢開的工具。
掛了電話的徐音無比失落。
拍完了這幕戲,他跑去跟導演請假。導演不大高興:「等下還有你的戲呢!」
徐音心亂如麻,留在現場也拍不下去,求了很久,導演才肯放行。
拍攝基地離他們的公寓不算近,徐音他沒回自己家,直接敲了對面的門。
他聽著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有人來開門。
「封池!」徐音想給他個驚喜,或許封池現在正需要他。
可一個女孩站在了他面前,是阮白楓。
徐音掛在嘴邊的笑逐漸僵硬凝固,天邊的殘陽正在燃燒,餘暉照在他的皮膚上,彷彿想要連他一同燒盡。
阮白楓當然不會記得他,笑著問:「你找封池呀?」
徐音連一個「嗯」的音節都發不出來。他的喉嚨被死死扼住了,不能動彈,也不能張口說話。
封池聞聲走過來,皺了下眉:「你怎麼來了?」
一團快要爆炸的火藥堆積在徐音的胸口,他快要爆炸,憤怒得爆炸,嫉妒得爆炸。他看著站在封池身後的阮白楓,噙著眼淚:「為什麼她又在你家?」
「你別發神經行不行?」封池道:「回去!」
徐音心痛地質問他:「你到底跟她什麼關係?你答應過我的……」
阮白楓好奇地看著兩人,目光不停在他們之間衡量。封池不想當著她的面跟徐音吵,於是對她說:「你先回去。」
「好。」阮白楓雖然好奇,但不想攙和別人的私事,去沙發上拿了包包離開了。
她離開以後,徐音的情緒稍稍冷靜了下來,但封池忍他到了極點:「你鬧夠沒有!」
「你告訴我她為什麼在你家?」徐音哀求,「你們是不是……」
「跟你沒關係!你要我說多少遍!」
封池親手引爆了他的炸彈,徐音的身體在爆炸,將他炸得粉碎,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每個器官都在發痛。
他崩潰過後最終冷靜下來,冷靜得有些怪異,問道:「封池,她是你女朋友嗎?」
封池不回答他,讓他回去。
徐音不走,便被他用力推了一把,推到了門外。封池碰上門:「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