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輪迴
王皓還在冥思苦想，但沈妙妗卻無暇去猜測這背後的一切，而是略帶遲疑問道：
「王公子，不知寧公子現在何處？」
王皓回過神來，直接指向身後的空地道：
「寧兄現在就在那兒。」
沈妙妗順著王皓的指引，目光眺望，腳步剛剛邁出，卻又突然停下。
看到沈妙妗的糾結異常，王皓奇怪道：
「沈姑娘不去見見么？」
要知道之前她還是一副一心只在寧采臣身上的模樣，現在寧采臣就在眼前，她卻遲疑了。
「算了，還是不見了。」
沈妙妗的聲音有些意興闌珊，她的心裡只有寧采臣，但這是兩百年多來未曾剪斷的執念。
現在她不是生前的聶小倩了，而那個寧采臣也不是當年的寧采臣了。
「不見？」
王皓被驚的聲音都提了起來，聶小倩不去見寧采臣？
「倩女幽魂」誰來演啊！
沈妙妗被嚇了一跳，莫名其妙道：
「王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不妥？
「何止是不妥啊！」
王皓搖頭苦笑，心底嘆息。
之前聽到沈妙妗的講述，他就明白，躲不掉，真的躲不掉！
兩百多年前的那場「戲」已經失敗了，所以現在要重新上演。
但是誰知道當年的失敗是不是第一次？
黑山在郭北縣地界矗立了千百年，或許這上面已經有很多場「戲」以失敗落幕了！
王皓沉默片刻，沉聲道：
「沈姑娘，能不能說說，為何不想去見寧兄？」
「兩百多年前，聶小倩與寧采臣定下婚約，交換信物，至死不渝。」
沈妙妗的眼眶有些朦朧，似乎在追憶，在懷念。
可是，慢慢的，她的聲音低了下來：
「但是當年的聶小倩和寧采臣都已經死了，拿什麼來至死不渝！」
「我成了陰魂，但是采臣卻真的沒有了，早已煙消雲散了。
那位寧公子或許只是碰巧和我的采臣長得像罷了？」
這個世上沒有人死轉世之說，在世上遊盪了兩百多年的沈妙妗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王皓聽后卻沒有罷休，再次問道：
「那如果眼前的寧采臣就是當年的寧采臣呢？」
「當年的寧采臣？」
沈妙妗喃喃道，心底升起了一絲希望，不過卻被她直接掐斷。
俏顏舒展，嬌媚一笑，自嘲道：
「你看我現在的樣子，聶小倩從來不會這樣笑，而我卻已經習慣了。
我是沈妙妗，是一個陰魂，我給不了他活生生的『聶小倩』。」
「『聶小倩』從來就不該是活的！」
王皓突兀插嘴，沈妙妗聽到這話皺起眉頭，聲音冷了下來：
「你又在罵我？」
王皓搖搖頭，沒有理他，轉而向一旁的樹叢中喊道：
「寧兄，出來吧！」
一個狼狽的身影從不遠處的樹后現身，蹣跚而來，正是寧采臣。
他是在王皓走後沒多久就醒了，所以聽著樹林中的動靜，找了過來。
寧采臣走近，王皓上前攬住他的肩膀，來到沈妙妗面前，示意他們一起坐下。
「寧兄，剛才沈姑娘的話都聽到了吧？」
剛才沈妙妗心神恍惚沒有察覺，但是王皓卻知道寧采臣是什麼時候到的。
「沈姑娘，得罪了！」
寧采臣拱手道，他在為自己剛才的偷聽道歉。
王皓在一旁看得牙疼，他是這個意思嗎？
這個是重點嗎？
不過沈妙妗聽了寧采臣的話，卻有些出神。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不僅是相貌一樣，就連這「彬彬有禮」的語氣也是一模一樣。
「沈姑娘，沈姑娘？」
沈妙妗遲遲沒有回復，寧采臣的雙手也一直舉著，都開始酸痛了。
「行了！」
王皓一把將寧采臣的手打了下去，再這樣下去，他都感覺自己要變成多餘的了。
這裡可是黑山啊！
看到兩人再次將注意力集中過來，王皓緩緩開口：
「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書生，也叫『寧采臣』。有一天，他背著書簍，走到了北郭縣， ……
」
是的，王皓講述的就是原版電影「倩女幽魂」的故事。
本來，雖然陷入了「那位」一次又一次的布局，但他卻從未著急過，因為層次差距太大，他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就行了。
但是不一樣了。
女主角要是提前退場，他該怎麼演下去？
王皓怕的不是沈妙妗離開，也不是怕樹妖，而是這場「戲」不能順利落幕。
原來，他最多是個龍套，自然無所謂。
但是現在他是「燕赤霞」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燕赤霞的身份卻是已經套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這次不能順利結局，他很可能因為這個身份，無止境地在這黑山之上，參演一出出似是而非的「倩女幽魂」。 ……
半晌后，故事已經講完，王皓停了下來，想等他們二人消化。
不過寧采臣卻馬上有了動靜。
「王兄大才，沒想到竟能創出如此精彩的故事。」
寧采臣拍手驚嘆，一臉佩服地看向王皓，不過隨後又略微不滿道：
「只是王兄為何要用在下和沈姑娘的名字做主角，實在是太失禮了。」
呼呼！
王皓深吸兩口氣，平復胸中怒濤，不過也確實是自己失算了。
寧采臣只是個書生，雖然知道了陰魂的事，但是要讓他去想象他就是故事中的「主角」，也確實強人所難了。
不過還好沈妙妗沒有讓王皓失望，目光帶著茫然和驚悚，問向王皓：
「是那張書頁？」
王皓沒有意外，當他第一次猜測時，也是被震住了，肯定地點點頭道：
「就是兩次用書頁帶走你的那位。」
看到沈妙妗還是一臉茫然，王皓沉聲開口道：
「這個故事我不能告訴你們是從哪兒知道的，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口中的故事就是原版，而那位就是一直在背後導演一切，想讓故事順利結尾。」
「故事中的聶小倩一出場就是女鬼，而你兩百多年前還是聶小倩時，卻是活的，而且死在了寧采臣後面。」
王皓看向沈妙妗，「所以我剛才才說『聶小倩』，從來就不該是活的。」
看到沈妙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王皓微微點頭，說出了之前的猜測：
「兩百多年前，你和寧采臣的遭遇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了。
或許千百年來，你們已經上過很多次黑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