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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遇襲

  「如何?」楚珩看出兩人的異常,忽然出聲。

  婉兒回過神,手指一松,暗中舒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波濤洶湧,才抬頭匆匆掃了一眼楚珩,低聲回道:「婉兒不敢確定,再讓婉兒試一試。」

  說罷才對李青玉道:「請李將軍伸出另一隻手。」

  李青玉依言換手。

  婉兒穩定心神,伸出手指仔細探查。一股靈氣順著經脈探入李知儀體內,李青玉並未運氣抗拒,只是垂下眼帘彷彿已然睡著一般。

  然而除了經脈嚴重受損,靈氣紊亂,再無異常發生,彷彿方才識海中的那一幕只是幻覺,但婉兒堅信那不是幻覺。

  於是她收回靈氣,竟分出一縷神識去試探李青玉的識海,然而神識還沒探入李青玉識海,一聲冷喝又在她識海中爆炸:「該死!」

  婉兒渾身一抖,神識迅速退出李青玉體內,暗道「糟糕」,她似乎惹了不該惹的事。

  李青玉豁然睜眼,目光冷冷盯著婉兒。

  她雖然不清楚異常的具體之處,但識海莫名翻湧總歸是不尋常,婉兒神識探入之時她也並未反對,一則順了楚珩的試探,二則是要驗證之前體內的異常不是她的錯覺。

  一次也許是錯覺,第二次還可能是錯覺嗎?

  她心思敏捷,想起戰場上與她對決的魔將,在看到她被暗箭刺入后心讓她幾乎命喪當場的那一刻,卻迅速收手帶兵撤離而不是給她補上致命一刀的反常行為在這一刻得到了印證,她體內的魔氣並非普通的魔氣入侵這麼簡單,只怕是魔識入體,吞噬她的神識……

  奪舍!

  傳說中的奪舍!想到這一種可能,她呼吸一窒,臉色變得幾乎透明,十分的難看。

  魔族奪舍,她幾乎可以斷定魔族的險惡意圖。

  是要以她為姦細,竊取皇庭機密嗎?

  還真是看得起她!她心下自嘲。她是皇庭軍隊中毫不起眼的一名先鋒士卒,即便是稀有的金丹女修,即便身上軍功顯赫,但在男權為主的皇庭中依然微不足道。

  放眼整個皓瀾大陸,女修的地位十分低微!女子更是卑賤!

  憑什麼女子不如男!

  所以她才心有不甘,努力修鍊,哪怕在軍隊中是隨時喪命的先鋒軍一員,她也要努力的向上,爭奪,證明自己。

  而今,識海中魔識的存在,她是否可以自我安慰:這算是魔族的慧眼識珠?

  「如何?」楚珩第二次問出聲,神色中一絲焦急和關懷顯露得恰到好處。

  李青玉壓下心中紛亂的念頭,瞬間收斂眼中的冷意,目光帶著希冀緊緊注視著婉兒。

  以婉兒先前的表現,定是已然發現她體內的異常。只是,連軍營里的醫修都沒有查出來,而這名侍女卻能輕易攪動異常,這是巧合嗎?還是她的醫術更為高明?或者……李青玉不再深思,冷眼靜觀。

  婉兒緩緩收回手,眉頭緊蹙,尋思半晌,才斟酌著道:「李將軍經脈多處已斷,根基受損嚴重,只怕……只怕修為會因此止步不前。」

  李青玉沉默著點頭。軍營里有醫修,早已為她看過傷勢,修為止步不前只是輕的,更嚴重的後果,只怕會散盡修為,甚至因此喪命!

  她只是有些意外婉兒並沒有道出她體內的異常。她看向楚珩,不知道她是否故意有所隱瞞?

  「竟是如此嚴重?」楚珩微怔,站起身追問,「可有法子讓李將軍恢復如初?」

  「婉兒學藝不精,醫術淺薄,」婉兒搖了搖頭,補充道,「如果是宮裡的張醫修,或許會有辦法。」

  張醫修張同塵是太後娘娘當初嫁入皇庭時帶在身邊的人,本就是醫修出身,幾百年來在修醫求道上早已大有所成,一手醫術更是出神入化,能使枯木逢春、白骨生肉,甚至是起死回生,在皇庭里的地位十分特殊,即便是太后和陛下也對他禮讓三分,十分的敬重。

  李青玉自然知道這些,當初軍營里的醫修就有提醒過她,她的傷勢不僅僅需要醫術高明之人醫治,更需要修為達到元嬰期的醫修替她拔除體內魔氣以及修復破損的經脈。

  而皇庭內符合這些條件的只有一人,張同塵張醫修。

  但要請到張同塵為她醫治,這何其難?!

  張同塵已是元嬰修士,就連皇太后和陛下都要對他禮讓三分,不敢輕易使喚,何況她一個小小的無名修士?還是一介女修!

  但,那又如何?

  不爭上一爭,她豈能甘心?

  心中有了計量,李青玉雙眼迸發出明亮的光芒,殷切地看向婉兒:「張醫修是何人?」

  婉兒得意:「張醫修是皇庭中醫術最為高明的醫修,如李將軍這般傷勢,張醫修必能手到擒來。」

  「能否告知青玉,張醫修洞府在何處?」李青玉眸光更亮。

  「張醫修是太後娘娘的人,自然住在宮裡。」婉兒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嘲弄,「只是他的身份地位不一般,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咳咳!」

  楚珩不悅地掃了一眼婉兒,斥道:「沒規矩!」

  婉兒臉色一白,瞬間收斂神情,規規矩矩退回一旁,不敢再發一言。

  楚珩才對李青玉歉然一笑:「李將軍稍安勿躁。回到皇城,本殿下自會向祖母求個情,希望我這薄面能請得動張醫修。」

  李青玉眸光閃爍,猶豫半刻,朝他行禮:「青玉謝過二皇子!」

  頓了頓,鄭重承諾:「若是李青玉得張醫修醫治,定當誓死追隨殿下!」

  楚珩滿意地點點頭:「還是那句話,青玉是我皇庭大功臣,我定然不會見死不救!」

  竟是換了稱呼!

  李青玉垂下眼皮,心裡卻疑惑起來:楚珩竟然會如此看重她?!幾次三番要拉攏她,和魔族的意圖不同,他能從她的身上謀求什麼?

  這時,站在窗前一直未曾出聲的武邑突然開口:「殿下,飛舟駛進伏龍嶺了。」

  「傳令下去,各將士全體戒備!」

  「是!」

  武邑領命而去,楚珩看向李青玉:「伏龍嶺地勢險要,李將軍不如留在這裡等一等?」

  李青玉知他好意,但她身體方才出現異常,她不敢託大繼續留下來被人發現,只好婉言拒絕。

  飛舟甲板上傳來喧嘩聲,李青玉並沒有回房,而是來到了甲板上。

  此時甲板上已經站滿了人,有傷勢已有所恢復的傷員,也有護送傷員的官兵。傷員聚在中央,官兵有序地站在船沿邊,手握兵器,眼觀八方。不管是傷員還是官兵,無一例外,都在嚴陣以待。

  飛舟駛進伏龍嶺,速度緩了下來。耳邊是怒號的山風,眼前是愁雲濃霧,飛舟順著兩山山隙蜿蜒前行,李青玉站在一處舟沿,暗暗提起所剩不多的靈力戒備著。

  身邊有人靠了過來,李青玉看過去,竟是那拄著拐杖的落拓男子。

  山風猛烈,似要把他吹翻,他伸手握住沿上的鐵索,喃喃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以你所見,伏龍嶺會有伏兵嗎?」

  李青玉反問他:「不過一群殘兵傷卒,誰會來襲?」

  「殘兵傷卒……」

  落拓男子拍了拍斷腿,幽幽一笑,聲音幾不可聞:「若是這群殘兵傷卒裡面藏著金枝玉葉呢?」

  他的話消散在獵獵山風裡,李青玉卻是聽清楚了,直直盯著他:「你如何得知?」

  「那侍女和你置氣可沒有避人耳目……況且,」落拓男子冷冷譏笑,「若不是那位,誰他媽咪的管我們這些殘兵傷卒?!你在西疆這百來年,可有見過這等美事?還送回皇城醫治!?」

  李青玉沉默不語。她早就懷疑,只是今天,就在楚珩請她的那一刻,她才得到答案。

  誠如落拓男子所說,皇庭中,誰會管他們死活?

  只是,侍女婉兒的行為是有意為之,還是意氣用事的無意之舉?

  若是有意為之,是奉楚珩之命行事,還是她心懷鬼胎?

  不管是楚珩的意思還是她心懷鬼胎,這裡面就十分有趣了……

  引蛇出洞?

  借刀殺人?

  李青玉心念急轉,看向落拓男子:「你呢?你又是誰?」

  是的,她並不認識眼前之人,在西疆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他,可他卻像熟人一般同她說話,甚至抱不平。

  他憑什麼這麼自信她不會對他如何?

  「你不認識我?!」落拓男子灰白的臉上彷彿石化后龜裂開來,「你竟然不認識我?!」

  李青玉乾脆利落地搖頭,很是詫異地反問他:「我應該認識你嗎?」

  「你在西疆百來年,竟然不認識我?!!」

  落拓男子的臉幾乎是猙獰起來,目光沉沉盯著李青玉,彷彿一隻猛獸,只等李青玉點頭應是便撲上去。

  李青玉沉默不語。

  「好!好!你很好!」

  落拓男子冷冷哂笑兩聲,突然轉身就走。

  李青玉只覺得莫名其妙,但不敢再多想,打起精神關注周遭。

  就如落拓男子所言,楚珩蹤跡已經暴露,伏龍嶺地勢險惡,若是有埋伏,將防不勝防。楚珩也許不會有事,但他們這些傷員可就不一定了。

  飛舟一路分雲穿霧,竟是安安穩穩出了伏龍嶺!

  出了伏龍嶺,地勢一馬平川,很快就進入皇庭中央的勢力範圍。皇庭最強私衛金羽營的駐地就在不遠處的九龍溝,離這裡不足五十里,金羽營一瞬百里的飛舟不過幾十瞬便能到達這裡,因此飛舟上的眾人均鬆了口氣。

  就連楚珩也鬆懈下來,竟帶著婉兒和武邑來甲板上吹風!

  李青玉反而更加戒備,伏龍嶺地勢錯綜複雜,對他們十分不利,但同樣的也對伏兵不利。在她看來若無萬全之策,不會輕易選擇此處動手。

  而出了伏龍嶺,地勢上一馬平川,視野開闊,不容易躲藏,若金羽營救兵不及,他們反而更加危險。

  這些分析只在瞬間完成,一隻飛舟已經闖入她的眼帘。

  「是金羽營的飛舟!」

  有眼尖的士兵激動的喊出聲。

  說話間,那隻飛舟離得更近了,李青玉已經能清晰的看到,飛舟玄黑的船身上雕刻著金色的飛鷹,雙翅伸展,凌然欲飛。

  楚珩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然笑意未達眼底,忽的高喝出聲:「戒備!」

  他話音方落,就見對面的飛舟上寒光閃爍。

  「咻咻咻……」

  「啊啊啊……」

  一陣箭雨射來,疾風暴雨一般,慘叫聲隨即響徹雲霄。

  「咄咄咄……」

  黑色的箭身竟然射入玄鐵,只露出箭羽在風中凌亂!

  李青玉早在楚珩喊出聲時就已伏下身子,伸手撿起一支箭,箭身由堅硬的鐵樺樹枝所制,箭頭玄鐵鋒利,箭羽隱隱閃過金色的光芒。

  李青玉眼神閃爍,十分的肯定——

  這是金羽營特製的金羽箭!

  而此時,對面的飛舟上竟是架起一架巨型弩車,一支通體金色的箭正在弦上——

  「嗖——」

  金色的箭化成一束耀眼的金光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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