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毛鳳凰不如雞,不如自掛東南枝 19
郁九九在窗前看了好一會兒雪景,估摸著時間,再躺下也睡不了多久便要起床上班,於是索性起床。
晨練的郁夫達見到郁九九起床,驚訝道,「起來這麼早?」
「嗯。下雪了,睡不著。」郁九九走到郁夫達的身邊,「爸你每天都起這麼早啊?煎」
「呵呵,人老了,身體不鍛煉不行,早起鍛煉身體好。」誰讓他有兩個晚婚晚育的孩子呢,大兒子到現在還不想結婚,抱孫子的指望只能寄托在二女兒的身上,這個雖然結婚也晚,可好歹結婚了,讓他有個盼頭。最小的孩子才十三歲,等她的孩子出生,他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體力抱得動。
郁九九笑道,「爸,你可不顯老。」生活條件好,而且他很早就退居二線,不太管集團里的事,不操心的人不容易老。「前些日子我一同學還在曬家庭恩愛呢,她二婚的老公跟爸爸你是同年的,我看著她秀出來的照片,她男人一看就是父輩級。而我爸你嘛,頂多是我的大哥級。戒」
「哈哈……」
郁夫達被郁九九的話逗笑,「知道是假話,可聽著高興。爸爸可當不了你的大哥,爸爸只能在家裡鍛煉身體,等著抱孫子外孫。」郁夫達本想和郁九九聊聊那些找足以當爹的男人為老公的女孩子,他不欣賞。也許有真感情,但時間是殘酷的東西,隔了年代的人,想聊到一起去並不容易,忘年交不是誰都能交得上,有那般智慧的女孩子也多半不會選擇當爹的人,道德感是種無形的東西,能讓人做適合某個年齡段符合身份的事,怪異的感情組合當新聞看看。但,郁夫達最終沒說這個話題,她和季天冉結婚了,不消他操這個心,若是她真找個大齡和他同年的老公,他這個當爸的絕對棒打鴛鴦,一棒子下去就給他們斷乾淨。
「呵。」郁九九笑了下,「爸,你練著,我去外面看看雪。」
「穿上羽絨服再出去。」郁夫達提醒,「外頭很冷,你穿這點兒就別出去了。」家裡室溫三十度,她穿一件衣服也不覺得冷,可外面溫度很低。
郁九九懶得上樓,覺得穿了毛衣足夠了,沒想到剛準備走開被郁夫達拉住了。
「去去,穿上棉衣才能出去。」
「爸,我體質很好。」
「很好也得穿上衣服才能出去。」
郁九九堅持不過郁夫達,轉身上樓拿羽絨服。出房門前,聽到床頭櫃里傳來音樂聲,和熟悉的手機鈴聲。
遲疑了一下,郁九九走過去,拉開了床頭櫃,看著抽屜里的那個久手機。結婚那天被郁一一意外開機之後,她看到了雲長安的話,從那天開始,她便開機放在了抽屜里,每隔半個月左右她會給手機沖一次電。當年的心痛里,或多或少有一點是因為雲長安從來沒對她表白過,讓她感覺自己是一個人在愛,以至於連被背叛都有點活該的味道,誰讓自己喜歡人家七年呢?都說,先愛上的那個人比較吃虧。如今這個芥蒂沒有了,她心裡的傷痕多癒合了一塊,開機放在那兒能提醒自己,她當年不是一廂情願的愛著,他也曾真心相待過她,只是並非正確的那個人而已。
看著手機屏幕,郁九九遲遲不敢伸出手去拿手機。
因為,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叫——
責任!
是他!
郁九九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假如不是衣服穿的多,她的心會不會跳出來?三年多了,從來沒奢望能接到他的電話,今天竟然……
一直沒伸出手拿手機的郁九九眼睜睜的看著,直到鈴聲停止都沒作出反應。今天不是生日,不是新年,甚至不是他們任何一個紀念日,他有什麼理由給自己打電話呢?她想不到,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聊。
三年多了,都過去了。
慢慢的,郁九九關上抽屜,轉身離開。
房門在她的背後關上,聽到咔嗒一聲落了鎖,她的心湖微微起了波瀾。不是特殊的日子,他給自己電話,是不是有事找自己呢?
想了想,走開三步的郁九九又轉身回到房間里,拿了自己的舊手機,上面的未接電話忽然那麼扎眼,彷彿是一把鑰匙,將她曾經的初戀記憶打開,和雲長安的一幕幕開始回現她的腦海。
拿著手機,郁九九一邊想是不是給雲長安回電話,一邊朝樓下走,經過客廳的時候,想著自己心事的郁九九連郁夫達讓她在外面別玩太久的叮囑都沒聽到。
郁夫達低聲納悶,「想什麼想那麼專註呢?」
打開門,一股冷風吹到郁九九的臉上,溫暖的身體頓時冷了,連忙把羽絨服的拉鏈拉上,看著白茫茫的雪,禁不住揚起了嘴角。
不怪女孩子愛下雪天,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白色的感覺真的很好,乾淨清透。
在雪地里踩了一圈,郁九九沒拿定主意是不是給雲長安回電話,太突然了,他的電話來的太奇怪,讓她不知要如何面對。
就在郁九九一邊想一邊走的時候,沒有一點點防備的,手機又響了。
郁九九嚇得手抖,手機差點兒掉到了雪地里,看到來電人,心跳猛的加快。
他竟然給自己打第二個電話?!
這種事,擱以前不可能出現,他給自己打電話的次數很少,有也是一次沒接聽就不會再打,等著她看到未接來電給他回復過去。沒想到,三年後,他居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給自己打第二個電話。郁九九在驚訝之餘不得不想到雲長安找自己肯定是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否則不會如此反常。
輕輕的吸進一口冷氣,郁九九停下腳步站在雪地里,接通了電話。
「喂。」
電話那端並沒有傳來很焦急的聲音,反而出奇的安靜,靜得郁九九連對方的呼吸都聽不到一點。
給她電話,卻又不說話,幾個意思?
「喂?」
等了一會兒,還是聽不到那邊的人說話,郁九九看看自己的手機,通話正常,手機和通訊沒有問題,如此沉默,看來是那邊的人一直不說話。
故意的,郁九九問道,「請問是哪位?」
沒想到,那端的人沒說話,可呼吸聲被郁九九聽到了。
他,是在意外自己不知道他是誰嗎?
郁九九握著手機,心跳漸漸恢復平穩,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就是如此,一開始擔心會緊張的場面,可真實的發生時,看到對方比自己更緊張更放不開的時候,原先的不安便會消失,沉得住氣的人往往更容易掌握與人相交時的主動權。
「為什麼不說話?」郁九九問,「如果再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
郁九九不知道,聽到她要掛電話的話,那端的人握著手機的手開始捏緊。
她當然也不可能知道,在給她打第一個電話前,萬里之外的男人猶豫了有多久。三年裡,他沒給她打過一次電話,她說分手他也沒有回復,到今日,若不是太想她,想得受不了,他依舊不可能打出這個電話。對已經嫁為人妻的她,他沒有資格疼愛了,可心裡想她,他控制不了。
「再見。」
郁九九的話音落下,電話里傳來清晰的男聲。
「又又。」
郁九九的心猛跳,身體瞬間就僵了。
真的是——他!
全世界叫她這個名字的人,只有他。
「我想你。」
一霎那,郁九九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衝出了她的眼眶,她來不及想,這是她二十九年來眼淚來得最快的一次。
風雪裡,郁九九抬起另一隻手,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之後的電話里,聽不到他的聲音,也聽不到她說話,兩人都默然無聲。直到,兩人的電話結束,不曉得是他還是她先掛斷了電話。
郁九九握著手機的手慢慢放下去,緩緩的蹲到地上,把頭埋在膝蓋上,放肆的哭了起來。
他國的暴雪裡,雲長安仰躺在雪地里,看著天空飄下的大雪,握著手機的手指骨節分明,一隻手揪著自己心口的衣服。
對不起。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