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凶多吉少
「貴妃娘娘,那侍婢此刻神智不清,她的話不能作為呈堂證供,您無需如此。」令史來到顧瀟然面前,拱手作揖道。
雖說顧瀟然已摘下發簪、褪下華服,可她依舊還是這宮中權勢最大的女人,所有人還是不敢肆意妄為,而身為令史,在這種時候有必要先禮後兵。
顧瀟然面色平靜無波,可她腦袋裡早已飛快旋轉著,思考著自己究竟能有幾分把握全身而退。
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說:「陛下此刻不在宮中,我希望由兩位監國大人親自調查此事。」
「貴妃娘娘大可放心,您身份尊貴,臣等絕不敢怠慢。」令史又道。
「我是妃,不該去往龍德殿,有勞令史大人親自去請兩位監國大人。」
她清麗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可她心底卻沒有什麼底,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箕子的身上了。
令史微微扯動了嘴角,卻遲遲沒有動身,他不相信她會如此輕易的被人審判,畢竟這件事關乎著一條命案,雖說在這宮中含冤而死的奴才不下少數,可誰都做的滴水不漏,從沒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即便帝辛寵幸她,可這件事一旦得出定論,必定難堵眾人之口,即便不打入冷宮,只怕她的貴妃位子也是難保了。
而面對這樣情節嚴重的事件,所有人都會想方設法的推脫責任,只有面前這女子主動要求受審……
顧瀟然看出了令史的為難,又說:「還請令史大人先走一步。」
「這……」
「貴妃娘娘已然主動接受調查,難道令史大人還擔心娘娘會反悔不成?」
這話本不該藍漓說出口,可藍漓實在看不慣那令史的一副小肚雞腸的樣子。
令史聽到這話,連忙對顧瀟然拱手道:「臣不敢!」
說完,令史便先一步去往龍德殿。
待令史走後,隱忍了太久的生理反應迫使她終於忍不住捂著嘴巴奔到另一側花叢嘔吐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只覺得膽汁兒都要一併吐了出來,身體與心理的折磨致使她整個人都虛脫地跌坐在了地上。
「娘娘!」藍漓奔到顧瀟然身邊,心疼地為她拍背,臉上的淚水始終沒有乾涸過。
「我沒事。」
心底的軟弱驅使她產生如此大的反映,她討厭自己的懦弱。
沒有帝辛在身邊的時候她要更加的堅強,不論那幕後的主使者多麼想置她於死地,她都要完好的等待著帝辛回來。
龍德殿外臣不得入內,親自檢驗屍體的令史只得請奉御官將他的話轉達給殿內的兩位大人。
比干與箕子聽到消息后同時一驚,互看了一眼,便遣退了殿內的所有人,偌大的龍德殿內只剩下他二人針對這場審訊研究對策。
這次的事件太過突然,完全出乎箕子與比乾的預料,考慮到蘇妲己身份的緣故,此事可大可小,他們並不敢真的審訊她。
箕子心情煩亂,這種感覺比得知姜梓童刺殺蘇妲己的時候還要強烈,可他絕不會允許蘇妲己有任何的不測,帝辛一日未回朝,此事便要拖延一日。
他將所有利害關係與比干說明,雖說比干與帝辛有分歧,可他與蘇妲己卻沒有直接衝突,前幾****又帶頭上奏要求蘇妲己擔任神官一職,若是此時出了什麼岔子,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此時此刻或許他同箕子一樣不希望蘇妲己有事。
拋開這些利害關係,他個人的觀點也是不相信蘇妲己會如此做,她在宮中可謂是萬千寵愛於一身,沒有必要與一個內侍過不去,而這宮中妒忌她的女子比比皆是,有太多人希望她死,因此不能排除栽贓嫁禍的嫌疑,而且這種猜測目前來看是最為合理的。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終於出了龍德殿,來到案發現場。
當箕子見到一襲白裙的顧瀟然時心底本能一顫!
像是有著一個銅鉤子倏然勾住了他的心臟,心痛難忍,又因著他們各自的身份而刻意壓抑著,這種感覺令他異常憋悶。
相較起箕子心中那複雜的心緒,比干倒是十分的平靜,他看看站在一側的侍女與內侍們,微微眯縫了下眼睛,問道:「你們幾時見到貴妃娘娘與那人交談?」
話音落,不多時便有一名侍女顫微微地從幾名侍女中走出來,怯生生地說道:「奴……奴婢們昨日晌午一過,便在分宮樓見到……見到娘娘與那人交談,那人當時……跪在貴妃娘娘腳下,一個勁兒地求饒……」
「晌午?」箕子一臉詫異,昨天晌午他還見過顧瀟然,沒成想他一走便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確是晌午。」侍女又說。
「貴妃娘娘,可否告知臣,那人為何要求饒?」比干看向顧瀟然,緩緩問道。
顧瀟然仰頭看看比干,她可以看出比乾眼中的神情,他並不想借著這個機會置她於死地,而是希望能就此為她開罪,可她想到那個孩子慘死的樣子,她依舊沉浸在那種對幼小生命逝去的悲涼與痛惜中,如何能說出他慌傳聖諭的事情。
她唇角微微蠕動了幾下,方才說道:「這宮中懲治下人的嬪妃不在少數,每日跪在主子面前叩頭求饒的下人更是多不勝數,若單憑這一點便認定我是兇手,豈不太過兒戲?」
顧瀟然轉眸看看那些無知的侍女,又道,「殺人要有動機,要權衡利弊,我已然是貴妃,蒙陛下恩寵,斷然不會為了要一個內侍的命而斷送自己,更不會鬧得人盡皆知。」
顧瀟然的話不無道理,所有人均看向她,一部分人更是不得不推翻自己對她的懷疑。
「藍漓姐姐千萬別割了奴婢的舌頭,奴婢絕對不會將貴妃娘娘殺人的事情說出去……」
半天不語的瘋癲侍女又一次開了口,她眼神驚恐地看著藍漓,藍漓心底一顫,欲上前理論,卻被顧瀟然攔下:「漓兒!」
比干睨了眼瘋瘋癲癲的侍女,問向一側的侍女們:「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侍女中又有一人站了出來,跪在地上身體依舊抖得厲害:「回……回稟大人,昨日貴妃娘娘的貼身侍女藍漓……聲稱要割了死者的舌頭……」
箕子一怔,已然預料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看看比干,比干與他對視一眼后看向顧瀟然:「臣斗膽,敢問貴妃娘娘是否確有此事?」
「有。」顧瀟然道。
比干擰眉,她的回答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貴妃娘娘對此作何解釋?」
顧瀟然抿了抿唇,沒有即刻回答比乾的問話,耳邊突然回蕩起那男孩兒昨日與她說的那番話,他被人以家人的安危做要挾,不得不慌傳聖諭,一個如此孝順的孩子,她真的沒有辦法在他慘死後還說出他犯下的罪。
她覺得他的死雖不是她親手所為,卻也與她有著密切的關聯,他的死直接成了那神秘的指使者扳倒她的利器。
「貴妃娘娘?」比干見顧瀟然遲遲沒有回答,便再次提醒道。
顧瀟然回過神來,她吁了口氣,說:「這件事,我想單獨與兩位監國大人談,不知可否讓其他人迴避一下?」
比干看看箕子,見箕子微微點點頭,他便說道:「你們先退下。」
待人都走了,比干眉頭深鎖地看著顧瀟然,問道:「貴妃娘娘,現在您可以說名原因了。」
「這件事我本不想說的,畢竟他那樣年輕卻因我慘死,若是再把這件事說出來,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箕子深深凝眉,顯然顧瀟然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他搶先一步問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顧瀟然點點頭,說:「前日,那孩子來壽仙宮慌傳聖諭,我昨日見了他時,他主動跪倒在地一直央求我原諒他,藍漓因氣惱他誆騙我,便說出了一番氣話,豈料如今他死了,可舌頭真的被人割了。」
「娘娘可猜得出幕後是誰主使?」箕子又問。
顧瀟然搖搖頭:「毫無頭緒。」
箕子長嘆一聲,說:「臣懇請娘娘以大局考慮,不要糾結於個人情感,若能如實說出來,他便是慌傳聖諭的罪人,理應判處死刑,便不會再有人追究此事。」
顧瀟然不可置信地看著箕子,她沒有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箕子竟然能說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話來,那可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因為她的緣故慘遭殺害,而她卻要因為自身的安危說出真相。
不論她如何想為自己開脫,卻仍舊過不了良心這一關,她說:「兩位大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覺得自己已經十分虧欠他了,所以這件事上,我不會說的。」
「娘娘不說出此事也不無道理,若是將她慌傳聖諭的事情說出來,便坐實了貴妃娘娘的殺人動機,宮中的人定會認為他惹怒娘娘在先,娘娘因不滿而除掉他。」
箕子一怔,他一心只想著為顧瀟然開脫罪名,卻忽略了這樣重要的一點,險些因為自己的過失害了她。
爾後他問向比干,道:「現在幕後的主使者定然還在宮中,而他是希望搬到貴妃娘娘的人,若是不找出真正的兇手,只怕貴妃娘娘無法洗清罪名。」
「王兄有何對策?」箕子問道。
「而今之際,只能先委屈貴妃娘娘暫住聽雨軒了,一切還要等到陛下回來再做定奪。」比幹道。
聽雨軒與臨風軒可是緊鄰披香閣的,那裡地處偏遠,侍衛稀疏,箕子聽罷瞬間凝眉,他說:「現在宮中想對貴妃娘娘不利的人比比皆是,若是讓貴妃娘娘去了聽雨軒豈不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