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要臉的毛亨
初到魏市,魏市的馬場太過寬敞,寬敞的令人不敢置信,馬場佔地面積為整個魏市的三分之一。方圓二十里,皆是魏市的馬場,魏國的達官貴人們向來愛遊樂,魏市的馬場則是這群人的重要出場地。
魏市的守衛森嚴,森嚴到與趙氏之宮別無兩樣,趙政差點認為魏市就是魏安釐王的王宮,自己走錯了地方。
「這是東市嗎?咋與那西市的差別這麼大。」趙政對著守衛問道。
「那是當然,魏市是上等人來的地方,梁市充其量算個貧民交易處,你代長輩買東西的吧,這都不知道,想進魏市,規矩不變,拿銅錢來。」
魏市的主辦方是戰國四君子之一的信陵君魏無忌,魏無忌遠在趙國,其在魏國的產業未斷,由侄子魏增代為管理。
守衛心裡起了鬼主意,不知道魏市規矩的孩童,則是最容易撈上一大筆的,自己在魏增的手下辦事,這孩童的長輩來了,無憑無證都不能奈我何。
「尋人的,多少你看合適?」趙政詢問道。
「百錙銅板,少一分則不行,入市的規矩。」
錙雖說是相對較小的單位,但百錙就不一樣了,整整二十五兩銅板,對魏國的平民來講是一筆巨款。
「百錙銅板都能買一匹上好馬的了,魏市的規矩恐怕沒有這般吧,更何況大人您看我身上像是有將近兩斤的銅板嗎?」趙政雖不懂魏市的物價,但也能看出這守衛是把他當作冤大頭了。
守衛的身旁站著一位龍鍾似老翁的婦人,那婦人頭昂著,無所事事的盯著來往行人的行囊,趙政也是她的生意,她自然不能放過。
老婦人湊到守衛的耳邊不知道在嘀咕什麼,守衛輕輕的點頭。
「你有所不知,魏市乃是魏國大人物的聚集場所,就值這個價,沒錢快滾,有錢給了便是。」忽然老婦開口道。
趙政這是明白了,剛剛兩人怕是在討論如何坑自己的事吧,守衛與老婦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果真是有趣。
「我整個身上就半斤銅板,多了也掏不出來了。」
趙政擺出一服頗為無奈的表情放下了背後的包囊。
「行行行,看你還是孩童不與你計較,稱過後便放你進去。」老婦沒好氣的說道,隨手拿起十六兩制秤,把沉甸甸的包囊丟了進去。
「咦,還真是半斤。」老婦人常年混在魏市見多識廣,不過她這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小的娃子帶上半斤銅板,有些驚詫。
半斤銅板價值不菲,這半斤銅板是呂不韋經過深思熟慮才給趙政的,今日一下子全送出去了,趙政自己肉疼的很。
當那任人宰割的肥豬是沒有辦法,趙政那身份,在魏國大梁城還是低調為妙,擔心墨思的安危,只能把這錢交了。
「真是半斤?」
「半斤沒錯,半斤銅板一點不假。」
「要讓這小娃子進市?」
「難不成你還不讓他進市?有錢不賺幹嘛?」
「怕的是他家大人。」
「衣飾不像魏國人,是趙國人的衣飾,最多也就是趙國來的質子。在魏國無權無勢,你在魏市辦事就是信陵君的人,信陵君的威望整個魏國皆知,信陵君的朋友布滿趙魏兩國,又何必畏懼。」
守衛與那老婦人竊竊私語,惹得趙政心煩意亂。
「錢幣也給了,可以讓路了嗎?」趙政詢問道。
「看你這個小娃子誠實,放你進去。」折騰了許久,守衛與老婦才把那魏市的入口騰了出來。
此刻,魏市裡的墨思在權勢的壓迫下,心中的那塊堅守逐漸破碎。
「你今天要是不叫,就別想出魏市。」大紅袍儒生冷冷的笑了聲,一群人把墨思圍了起來。
「阿父。」墨思堅守的本心也沒他命重要,他在逼迫之下叫了出來,叫的大紅袍儒生大笑。
「你再趴下,我便把馬賣給你。」大紅袍儒生覺得不過癮,又下了一道指令,墨思乖乖的聽從大紅袍儒生的指示。
墨思趴在地上的一幕正好被趙政瞧見,頓時趙政的怒火升天。
「你是何人?敢讓墨思下跪。」氣沖沖的趙政質問著大紅袍儒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毛亨。荀子弟子也。你又是什麼人?這麼小的年紀就敢找我的事。」
一聽毛亨,趙政剛想噴涌而出的髒話又憋了進去,心想這是遇到師叔了啊。
毛亨是戰國末年魯國人,荀子親傳弟子之一,後人謂毛亨為大毛公,毛亨與李斯乃是同門師兄弟。
按歷史發展趨勢李斯是趙政的老師,毛亨不就是趙政的師叔了嗎?不過李斯與毛亨兩人雖是同門師兄弟,但在人格上卻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模樣,李斯是個謹言慎行的人,而毛亨這個人整天喜歡以《詩經》為語,大事沒幹件一成,放現代說的話,就是個思想派上的文青。
思想派上的文青分兩種,一種是默默無名的文青,另一種則是赫赫有名的文青,跟隨著荀子來到魏國的毛亨混的是風生水起,顯然毛亨屬於第二種,毛亨對墨家抱有一種天然的敵視態度。
「我是個無名小輩,大名遠揚的毛亨,你看看能不能放過這位小兄弟?」趙政把身上僅剩的銅板掏給了毛亨。
「放過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有個要求,在我馬場里來一場賽馬比賽,你贏了我便放過他,輸了把他買馬的錢交給我。」毛亨不願和小孩計較。
「趙政靠譜不?靠譜就答應了。」
墨思的錢不是自己的,一聽自己還有保持墨家的尊嚴的機會,就在旁邊瞎起鬨,也不考慮趙政才九歲,而毛亨看起來有三十了。
墨思的話語讓趙政感覺自己要白救這個憨批了,不過趙政還是答應了下來,總不能讓這個憨批難堪,順便還可以教訓一下這個未來的師叔,秀一下呂不韋教他的御馬技,何樂而不為呢?
「行,這個沒有問題。」趙政爽快的說道。
「小兄弟有膽量!」毛亨的臉厚的連投石機都拿不下。
毛亨帶著趙政來到了賽馬場,他左手牽著一匹好馬,右手牽著一匹幼馬,思著了一番,把幼馬遞給了趙政。
趙政拉著那匹幼馬,親眼見到毛亨騎上那匹好馬之後,氣勢變得截然不同,那叫一個虎躍龍驤。
毛亨御馬的技術實在是不賴,繞一圈馬場一刻鐘都不到,見此,趙政猝然覺得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在毛亨面前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別說是趙政,墨思也驚了,和魏國儒家打交道將近一年的他,也不知道毛亨竟還是一個御馬高手。
「來,小兄弟不要客氣,騎上這匹馬,和我較量一番。」毛亨拍著幼馬圓圓的腦袋說道。
錙:古代重量單位,六銖等於一錙,四錙等於一兩。
虎躍龍驤:形容威武雄壯。明方孝孺《尚友五贊·諸葛武侯》:「惟忠武公,千載一人。綜覈萬變,以義而動。虎躍龍驤,天下震恐。」
信陵君(?~前243年),名魏無忌,中國戰國時代魏國人,是魏昭王的兒子,魏安厘王同父異母的弟弟。信陵君是戰國時代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魏安厘王時期官至魏國上將軍,和平原君趙勝、孟嘗君田文、春申君黃歇合稱為「戰國四公子」。
魏增:魏景湣王,魏安厘王之子,戰國時期魏國國君,公元前242年-公元前228年在位。
《詩經》,是中國古代詩歌開端,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前11世紀至前6世紀)的詩歌,共311篇,其中6篇為笙詩,即只有標題,沒有內容,稱為笙詩六篇(南陔、白華、華黍、由康、崇伍、由儀),反映了周初至周晚期約五百年間的社會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