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尋市
即使沒有月亮，心中也是一片皎潔。選自《平凡的世界》
「噫！如此好女，汝欲將何不帶？」
「非不帶而不忍其簸。」
天邊一輪美月升起，皎潔的月光滲透了趙政的心，他已然習慣了夜間出行，樂此不疲吹起了口哨。馬兒一改往日變得不再莽撞，一顆沉浸的心再次涌動。
大梁城的規模宏大令趙政讚嘆不已，趁著無聊呂不韋講起了故事：「從前有個商人，他在商賈之中混的不盡人意，直到他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叫異人，他投資了異人，把自己小妾送給了異人，後來異人當上了秦王，而他當上了秦國宰相。」
趙政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故事，異人是贏子楚，小妾是趙姬。趙姬哭哭啼啼，墨思聽入了神，趙政低頭吟思。
「那商人真是妙不可言。」墨思讚歎道。
忘了時間，晝陽已來，楓葉訴清腸，明月敬相思。趙政餓了，他也想家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沒完全融入這個朝代。
烹飪是門技巧活，挑食的時候便用上了，大梁的建築物密度很大。隨意找了塊地，把青銅甗放在地上，撒進食材，便能煮起一鍋香噴噴的美食。
呂不韋帶了一壺輪迴酒想倒進去，卻被趙政阻攔了。對於輪迴酒，趙政還是滿抵抗的。
「墨思學著點，以後浪跡天涯也好有一手吃飯本領。」趙政把剔乾淨的雞整隻用匕首剁的粉碎，從小販手裡買的鹽味道難以形容，趙政再次提煉浪費了不少。
鹽在先秦很貴，魏國並未有鹽鐵官營制度，一斤上好的鹽在商販手中賣上三兩黃金，普通老百姓一年收入也不過四兩黃金，百姓入不敷出，半個月才吃一次鹽。
這樣看來在先秦賣鹽似乎是大商機，實則未必。趙政清楚在古代大部分的鹽屬於海鹽，海鹽經過提取，再經過不成熟中途運輸技術，十分至少九分成了廢品。
自己製鹽也不是辦法，在先秦要是有人發現你自己會製鹽，掀起軒然大波，人民會把你當神仙，在迷信的年代百姓愚昧，不代表諸侯愚昧，這樣下來你這輩子只剩兩條路了。
一.是幫諸侯打一輩子工，二.就是造反了，造反不成九族皆誅。
「把鹽撒進去，然後蓋上甗，煮上三刻鐘。」趙政手裡的活不停，指揮著墨思，墨思照著學，見趙政不要錢一樣的撒鹽，墨思臉色煞白，彷彿那鹽是他出的錢一樣。
蓋上甗三刻鐘后，趙政揭開了甗，撲鼻而來的香氣陶醉了四人，墨思跟餓死鬼傳世投胎一樣，不顧滾燙的抱起就喝了起來。
呂不韋看著那叫一個氣，上前提著他的脖子，老鷹抓小雞一般把他摔到一旁。
「用膳要注重禮儀，無小禮則無大德。」呂不韋的冰冷的眼神嚇的墨思又往後退了好幾步。
呂不韋撈了一塊肉，把肉含在嘴裡支支吾吾的說道：「你這手藝真是不賴，以後不學你父親，做庖廚也能活的順風順水。」
「先生打趣了，得過且過我便滿足了。」
前世作為家庭婦男的趙政對自己水平有著十足的信心，這句話在意料之中。
肉已經燉化了，呂不韋與墨思二人先盛上滿滿一簋，剩下的只剩點肉丁，趙政又撈上一簋，只剩下淡淡的湯汁留給趙姬，有愧於心的趙政便把簋里的肉舀給趙姬，不料被呂不韋打翻。
「成何體統！你母親是淑女，允許你備宴已經是極限了，你還要破你母親的淑女禮儀？」呂不韋突然發難。
趙政一時緩不過神，我這是冒犯哪條了？只由的他們整。
趙姬的淑女儀式未免太過複雜，趙政執拗不過三人，按儀式用餐，又廢耗好些時間。
用完膳，細細整理衣裳，沒有淘米水洗甗，甗的味道不好聞，只得把打來的水灌入甗內浸泡，呂不韋說這便是洗甗。
趙政覺得這更加方便了細菌滋生，灌進去蓋上隔老遠都有點臭。甗還能遮掩氣味，那簋怎麼遮？
「簋又如何是好？」
「塞進去即好。」
趙政做夢都沒想到，所謂洗簋，就是把簋塞進注滿水的甗里。
沒做過洗簋的活，這活向來由趙姬做，趙政一直不清楚自己嘴裡吃的是什麼，現在看來吃的全是微生物。
「不用淘米水洗，不會得疾？」趙政疑惑的說道。
「向來如此，瘟疫之事甚少。」呂不韋一股理所應當的樣子。
把甗抱上車，四人湊一塊加上一個住滿水重達七十公斤的甗，實在是擠的慌。
迫不得已呂不韋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墨思去從新置辦一輛馬車。
時間悄無聲息的流了過去，兩個時辰，墨思遲遲沒有歸來，趙政有些擔心。
「先生，墨思那小子，耽誤了時間，我去催他一番。」趙政對著呂不韋說道。
城東有市，方名魏，與魏國國號一致，魏市裡人潮川流不息。碩大的大梁只有兩市，賣駿馬的只有魏市。
不用耽誤過多的時間，問路上行人便知曉。
魏市裡，一身大紅袍的儒生見墨思來買馬便刁難起來。紅袍儒生隸屬於活躍在魏國以荀子為代表的孫氏之儒一派。
這一派靠山極大，上至王廷重官，下至黎民百姓皆有這一派的人。
「墨思，有錢了啊！來買馬了。」墨家與儒家相來是死對頭，很不巧的是魏國的馬都在儒家的控制下，買馬必須得經過儒家的手續。
「是的大人，您瞧著能不能賣上一匹。」墨思唯唯諾諾的把銅錢掏出來。
按百家地位來講墨思比大紅袍儒生高上一籌，畢竟他也是個魏國墨家代表人物，。
只可惜在魏國墨家地位太差，大紅袍儒生至少也是個能開馬場的，能在魏國開得起馬場的人非貴即富，而在魏國的墨家沒有一個這樣的人。
「賣沒問題，一聲阿父叫得便可。」墨思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很是難堪。身為墨家駐魏國大使，可低頭，但絕不可向儒家低頭，但不低頭如何買的到馬?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以趙政的思維，肯定是先去買鞍韉，牽著馬再去買鞍韉，在他看來就是傻。
按照現代人的思維，趙政去了一趟西市。
「老人家見過一個身穿粗布大袖的年輕人嗎？」話音剛落，趙政就覺得自己問的純粹是廢話，描繪不出墨思的模樣，只得自己尋找。
保持著現代的思維是很難受的，九年改不了五十年的習慣，西市尋不到，趙政才願去東市碰碰運氣。
甗[yǎn]：古代蒸煮用的炊具，上下兩層，中間有箅子，陶制或青銅製。
簋[guǐ]古代盛食物器具，圓口，雙耳。
市：〈名〉(會意。金文字形，上面是「之」(往)，下面是「兮」，表市場嘈雜聲。本義:市場。
大市日昃而市，百族為主;朝市朝時而市，商賈為主;夕市夕時而市，販夫販婦為主。——《周禮·司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