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力交瘁
“拭目以待。”易翩然一仰頭喝下杯中酒，接著她轉向冷禦天等人，緩緩道：“你們呢？”
“我很想相信你，可是假若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之間該如何收場？”
一個女人，八個男人，這是多麽荒謬的場景，冷禦天從來沒有想過，能讓自己記住的第一個女人，居然要同時喜歡八個男人，還是這麽堂而皇之。
冷禦天清冷的聲音總會讓她在瞬間清醒，她定定的望著他的臉，突然想起那個晚上手心裏觸摸到的溫度是那麽讓她沉醉。
冷禦天來仗劍山莊的那天晚上，她本以為自己會帶著滿心的失落而去，可是他卻在最後一刻開口了。
“不是要摸我的臉嗎？易翩然。”清冷的月光下，冷禦天的臉被陰影覆蓋。
“是，但我……不想上你的床。”易翩然回過頭，雙手輕輕絞在一起。
“你以為我就有興趣跟一個陌生人滾在一起？”冷禦天的聲音更冷了。
易翩然嘴角抽搐了下，陌生人？他剛剛的舉動，可沒把她當個陌生人啊！
“過來。”
易翩然小心的，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走到離冷禦天一尺的距離才停下。想了想，她閉上了眼睛，探出雙手小心翼翼的貼上了冷禦天略有些冰涼的臉龐。
易翩然的手軟軟的，暖暖的，一點一點的在他臉上探索，從眉到眼，從眼到鼻，再從鼻到唇。
她的手指仿佛帶著魔力，指尖過處，冰消雪融，春暖花開，就連他心頭一直盤桓不去的怒火也漸漸被消去了。
他看著她輕閉著眼睛，微揚著下巴，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臉上洋溢的是幸福與滿足。沒來由的他竟然感到一陣欣慰。
他的臉到底藏著什麽秘密？竟然能讓易翩然如此表情？早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覺得她的眼神不對，她把他看成了別人。或者說他長得很像她眼裏看到的那個人，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可是，不甘心啊！
直到今天他終於明白了，原來不止他的容貌，連他整個人都是從別人身上翻版過來的。
好不甘心，生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竟然被別人當成替身。盡管易翩然一再強調他們並不是替身，可是他卻討厭她看著他，摸著他，卻想著另外一個人。
她說愛上她是注定，可是在他還沒有愛上她，沒有就此沉淪的時候，他是不會允許自己就這麽屈辱的留在她身邊的。
也許有一天，他真如她所說再也不能選擇，那麽至少現在，他還可以為自己做決定的時候，他會明智的離開，所以他開口了，給了易翩然一個冷禦天式的回答。
“有本事，就來禦風城，我等你把我帶走。”
“好！我早說過，禦風城，我一定會去的！”
翩然看著冷禦天，看著這個與雲開一模一樣，性子也同樣倔強的男人，心頭也在暗暗下著決定。
“其實對我來說，你們八個人本就是一個人。”她巡視全場，再次強調著這個問題。她不想他們都用有色的眼光看她，也不想他們一味的曲解她。可惜——
“這話說的好不負責任！易姑娘，唐駿雖不才，可也不願意與數個男人同時分享一個女人！我想在場諸人都是這樣的心理！所以，即便姑娘說的都是真的，在那個注定的結果還沒有到來之前，我還是選擇回我的萬仞城。當然，姑娘若是執意堅持自己的論調，隨時可以來萬仞城做客，可是結果如何那就要看天數了。”
是啊，誰又願意與別人分享自己喜歡的人呢？她理解他們，可是誰又能理解她？
在這個世界裏，本不該存在的他們成了她心頭的刀俎，而她卻隻能任人操刀魚肉。倘若有選擇，她又何必承受這般痛苦？
在她的執念裏，作為一個負情負義的人，遠比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更加可恥，可是天知道！她偏偏站在了這樣的一個位置上，無處可逃，也無力申辯。
她慘淡一笑，“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不過不管怎樣，”她說到這裏，雙眸突然放射出精光，“我一定不會放棄！”
要救雲開，即使受再多屈辱，她也咽得下！
“喂！我說你們兩個大男家，就一定非要這樣為難翩然丫頭嗎？她既然說了是注定，那早早晚晚我們也是會走到那一步的！既然如此，何必再徒勞掙紮？你們兩個這樣說，無非是想給自己掙回點尊嚴罷了！可是你們不想想，她若是有選擇，會做出此等負心負義的事來嗎？翩然丫頭，你放心！金哥哥可是一定站在你這邊的，你有什麽事盡管說，我絕不推辭！呃，對了，如果我們最後都愛上你，那你總不能嫁我們八個吧？你最終還是要選一個的，不知道你要選誰？”
金無數剛說完這話，立刻有兩道鋒利如刀的目光射向他，一個是孫無痕，一個是李寒清。
孫無痕暗暗咬牙，這個死金無數！前麵說的好好的，後麵這刀補的還真是慘絕人寰！明擺著這時候要她選擇是易翩然最痛苦的事，他還敢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到底是站在易翩然這邊，還是想讓她徹底難堪？
李寒清也是神色複雜的看著易翩然。易翩然的最大的苦衷就是一切由不得她選擇，金無數前麵說的正中紅心，可是後麵這個問題實在不該問！
他憂心的望著翩然，卻見她突然癡癡的笑了起來，臉上濃鬱的哀傷積聚到眼底，變成一顆一顆晶瑩的淚珠滾落麵頰，滾到手中的酒杯裏。
滴答！滴答！易翩然清楚的聽到那敲擊心房的聲音，像是被雨淋濕了的窗，模糊中透著滲人的淒涼。
“假若翩然有選擇，你們八個，我一個都不要負！”
仰頭，酒盡！
眼前突然一陣模糊，易翩然握著酒杯的手軟軟的垂了下來，酒杯當的一聲掉落在了桌上！
“翩然！”
離她最近的李寒清驚懼的一把抱住了軟倒的易翩然，看到她臉上斑駁的淚痕，即便昏迷也解不開的愁眉，心中突然開始陣陣的抽痛起來。
季無雙反應很快，在翩然昏倒時立刻起身奔了過來，單手搭上易翩然腕間脈門。片刻後，他抬眼瞪向金無數，“都是你幹的好事！”
“我？”金無數莫名其妙的撓著頭，還不忘關心的問道：“翩然怎麽了？是不是酒喝太多了？”
“心力交瘁，不堪負荷！你們滿意了？”
季無雙神色陰鬱的掃了眼在場眾人，“即便她一再強調自己身不由己，你們還是不願意饒過她！哼，翩然若真的注定喜歡上我們這些人，隻會是她的災難！”
季無雙伸手抱起易翩然，轉身大踏步而去。
眾人呆呆的站立在原地，麵對著這意想不到的結局，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之後，還是李寒清開了口。
“不管怎麽樣我相信她！不過各位既然都有自己的打算，在下也無權置喙什麽，隻希望各位看在她隻是一個柔弱女子的份上，不要傷她太深！”
李寒清的聲音低啞難辨，竟是罕見的帶著一絲祈求。他抬眼看向眾人，隨即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清冷的月華之下，一股濃鬱的悲傷從他身體裏散發而出，猶如煙霧一般漸漸消散。
睡夢中的葉雲開，突然被一股沉沉的痛楚驚醒，他雙手緊緊抓住被衾，猛然坐了起來！
“嗯……咳咳！咳咳……”
低沉的悶哼夾雜著劇烈的咳嗽席卷而來，一時讓他臉色蒼白如紙。
這股痛楚……是李寒清身上傳出來的？
葉雲開閉目感應了一下，這才明白痛由何來。他雙手撐在床上，小心向後挪著靠在床柱上。
似乎，還有些別人的氣息。
發生什麽事了？這些人不約而同的心痛，難道是……
他倏然睜開眼睛，難道翩然出事了？
想到這種情況，他本來難看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翩然怎麽了？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掀開被褥強撐著下了床，疾奔的腳步還沒走到門口就忽然軟了下來，他腳下踉蹌，差點摔倒，幸好他及時扶住了門板。
心髒不堪負荷的猛烈跳動起來，他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勉強壓下心頭狂跳，接著他小心翼翼的拉開門，慢慢的向易翩然的房間走去。
易翩然的房間果然還亮著燈，窗戶上有身影在晃動，看起來像是李寒清，不過看他不停來回踱步的身形，明顯正焦慮不安。
葉雲開屏住呼吸，一點一點靠近了房間。
“寒卓，翩然怎麽樣？”李寒清的聲音。
“哥，你別太擔心了，翩然沒事的。我剛剛那麽說，隻是想點一點那些無情無義的家夥，翩然隻是太累了，需要休息，等明天她睡醒，就又會生龍活虎了！”
季無雙的聲音輕鬆閑適，這倒讓站在門外的葉雲開鬆了口氣，看來翩然並沒有什麽大礙。
“誰在外麵？”
他剛要轉身離開，就聽門內一聲輕喝，一道勁風將門打開，還差點波及到葉雲開。葉雲開身形一個踉蹌，幸好扶住了門框才沒有摔倒。
“雲公子？”李寒清詫異的望著站在門口的葉雲開，眉頭皺起。
葉雲開故意裝作悠閑的模樣倚在門邊，語氣裏帶著一絲嘲諷道：“真不巧，好像打擾了兩位的好事啊！不過兩位雖雅興不淺，也得顧忌那姑娘的身體才行啊！”
“你胡說八道什麽？”季無雙劍眉一揚，一臉慍怒的掃向葉雲開。翩然已經被所有人誤會了，這人還來火上澆油！
“惱羞成怒了？看來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唉！出來賞個月也會碰到這種事，掃興！我還是回去睡覺吧！”
說著，他隨意揮了揮手算是告辭，轉身往自己房間而去。
李寒清關上房門，回頭臉色凝重的望著季無雙。
“寒卓，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麽？”季無雙不明所以的反問。
“雲公子的腿……”
季無雙赫然站起身，對了！剛剛他好像看到雲公子是走過來的！
“他的腿根本沒有殘廢！”季無雙很肯定的道。
李寒清心頭升起了重重陰霾。雲公子身上隱藏了太多秘密，這個人，他一定要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