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照顧

  翩然和司空竹費力的架著練天一步一滑的朝山背而去,走了約麽一刻鍾的時間,才終於看到了山洞所在。洞口約麽兩丈來寬,被山石雜草掩映,一眼望去幽深狹長,竟不知有多深。


  精疲力盡的翩然和司空竹幾乎用拖的才勉強將練天拖進了山洞之內。司空竹一屁股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易翩然也是臉色潮紅,汗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順著臉頰滑下。看不出練天瘦巴巴的,竟然會這麽重!她暗暗搖頭,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一樣的。


  她脫下蓑衣蓑帽,稍稍平複了氣息,這才蹲下身小心的查看練天。她探手搭上他的脈門,細細的感應了下。這一感應不要緊,她被他體內糟糕的情況嚇了一跳。


  練天體內的氣血阻滯嚴重,脈搏忽強忽弱,心跳也是時緩時急,一股股躁動的氣息如同一條條小蛇般胡亂躥動,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出口,所以在練天各處筋脈中橫衝直撞,攪的他的五髒六腑都開始不得安寧。


  翩然猛然睜開眼睛,臉色卻是愈發難看。練天的傷不輕,恐怕要找大夫醫治才行。


  她手探向他額頭,發現他的體溫依然燙的嚇人,忍不住眉頭皺起。


  “司空竹,快去生火!我們必須馬上幫練天退熱,否則他若感染了風寒,身體隻會雪上加霜!”


  她急聲催促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司空竹,自己則在山洞裏找到一塊幹燥平整的地方,然後收集了一些幹草鋪在上頭。


  “哦,我知道了!師兄怎麽樣啊?”司空竹也將累贅的蓑衣脫下湊了過來,一臉擔憂的望著雙目緊閉的練天。


  “很不好!他身上有內傷,而且還在發燒,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會危急性命!”


  “啊?這麽嚴重啊?”司空竹瞠目,怎麽也想不到好端端的一個人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對!過來幫我。”易翩然已經扶起練天,揚聲招呼司空竹。二人合力將練天抬到了翩然剛才鋪好的幹草上,司空竹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一口氣還沒吐完,就被易翩然接下來的動作嚇呆了!

  “你,你幹什麽?”


  司空竹瞪大眼睛望著易翩然解著練天腰帶的動作,張口結舌的道。


  “他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必須脫下來給他烤幹。”


  “可,可是,你怎麽能……”司空竹想說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麽能就這麽隨隨便便的去脫一個男人的衣服呢?可是她看了看易翩然又看了看一臉慘白的練天,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知道這於禮不合,可是如今這情況好像也不能顧忌太多了……


  “你有意見?還是……你來?”翩然瞥了她一眼。


  司空竹連忙搖頭擺手,“不不不!我不行!還是……你來吧!”


  雖然心儀師兄,可是內心裏並沒有想太多,隻覺得跟師兄在一起很開心,卻從未想過與師兄親密接觸是怎麽一個場景?不過如今她知道了,可是也快羞死了!看著易翩然麵不改色的將練天身上衣衫扒的隻剩一條短褲,她隻覺得頭腦一陣發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再不敢直視過去,隻將眼角餘光偷瞄了幾下。


  原來男人的身體,是那樣的呀……


  “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生火?”翩然皺眉瞪了司空竹一眼,這小丫頭在胡思亂想什麽?看她的表情,八成是沒見過男人的身體,那又是羞澀又是好奇的賊偷模樣,讓易翩然忍不住心中暗歎。


  拜現代文明所賜,易翩然可算是‘閱人’無數,雖然她從未正眼瞧過,不過男人身上那點料,她可是一清二楚。


  練天身形略顯瘦削,但身體可不幹癟,雖然不像肌肉男那般滿身糾結的肌肉,但看起來卻也是結實有力。想來修習武藝確實讓他體魄強健不少,不過可惜再強壯的身體也抵不過心靈的沉重打擊。


  看了看練天裸露的胸膛,她輕歎了口氣,低頭解下自己的外衣蓋在他身上,然後又將蓑衣拿過來蓋住他的下半身,這才拿起他的衣服準備到火堆旁烤幹。


  青色的衣袍裏突然露出一角白色,她順手揪了出來,卻發現那竟是她的手帕。


  她愣愣的瞧著那絹帕,腦中就想起練天曾經一臉燦爛的笑容。


  “手帕髒了,我洗好再還你啊!”


  說的好輕巧,可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見過自己這條手帕。可如今……


  看來,他是一直貼身收藏著。


  突然之間,她的心口被什麽狠狠撞擊了一下,一陣一陣的抽痛傳來。她慌亂的發現,自己竟然在心痛,為了這個總是笑的陽光燦爛卻把傷痛全部隱藏的大男孩,不,也許該稱他一聲男人。


  這個總是滿臉笑容的男人內心究竟承受了怎樣巨大的打擊?身世的秘密,生父,養父的矛盾,再加上視若親母的養母居然是送他去鬼門關逛上一圈的劊子手,一時之間,他能承受的有多少?


  愛之深,責之切。這個重感情的男人注定是受傷最深的那個,他能想明白嗎?能理解嗎?能,度過這個難關嗎?


  “喂!喂!”


  司空竹突然伸手推了推易翩然,“我已經生好火了,快來烤衣服吧!”


  翩然點點頭,收起未竟的思緒,拿起練天的衣衫放到司空竹搭設的木架上。


  “有手帕嗎?”易翩然抬頭問司空竹。


  “有啊,幹嘛?”司空竹不解的望著易翩然。


  “水袋裏有水,待會要不斷給練天擦拭身體,持續高熱對他身體很不利。”


  “哦。”司空竹應了聲,從懷裏掏出一方粉色絹帕遞給易翩然。


  易翩然皺眉看她,“給我幹什麽?”


  “呃,那個,那個,……我不敢!”


  司空竹一張精致小臉漲的通紅,瞄了瞄躺在地上的練天又立刻收回目光。


  易翩然無語。


  “還是,還是交給你吧!我來烤衣服!”司空竹連忙湊到衣架旁抖著衣服。


  易翩然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回身取過水袋,走到練天身旁蹲下。將兩塊手帕打濕後,一塊覆在練天額頭,一塊稍微擰幹待用。


  她回頭望了眼司空竹,瞧見她仍然在佯裝烤衣服,眼角餘光卻時不時的偷瞄過來,看見她回頭又立刻低下頭去抖著衣服。她搖了搖頭,回過頭來看著練天,心中卻也在猶豫。


  司空竹不敢,難道她就很敢嗎?知道男人的身體和觸摸男人的身體那是兩碼事,二十六年來,她可從沒摸過任何一個男人,連臉都沒摸過。可是如今練天這副模樣,自己不做誰做?瞧那小丫頭一臉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指望她,恐怕練天被燒死了,那小丫頭也不見得下的了手。為今之際,隻有硬著頭皮上了,就當她經驗豐富好了,反正那小丫頭的眼神也似乎是這麽認為的。


  心下認命的想著,手微顫的掀開蓑衣和自己的外衣露出練天赤裸的身體,翩然深吸口氣,開始小心翼翼的擦拭他的身體。手心,手臂,肩膀,腋下,胸口……她的心跳突然怦怦怦的加快了很多,明知道練天此刻並不清醒,卻仍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專注在自己手裏的絹帕上,努力不去讓自己胡思亂想些什麽。


  “娘……娘……不要……”


  昏迷中,練天開始囈語,臉上表情不斷變幻,有痛苦,有掙紮,也有哀求。


  “師傅……師傅……爹……求你……”


  翩然換過他額頭的手帕,可是很快冰涼的手帕又變得溫熱,她再換過,如此這般,反複了多次,可是練天的高燒還是沒有退的跡象。她很著急,一遍一遍的擦拭著他的身體,初時的尷尬早已無蹤,她此刻隻想練天能快點將熱度退下去。


  “冷……冷……好冷……”


  不知過了多久,練天的體溫終於有了稍退的跡象,臉上的潮紅也淡了很多。可是他的手腳卻依然冰涼,嘴裏也不停的在喊冷。


  “司空竹……”


  易翩然回頭,剛想問司空竹練天的衣服烤幹了沒有,卻見那小丫頭早已經倚著木架昏昏欲睡了。折騰了半夜,這小丫頭許是累極了。翩然微歎,起身走到木架旁將蓑衣蓋在她身上,又順手往火堆裏添了些木柴,這才回到練天身邊。


  “好冷……好冷……”


  練天突然渾身開始打顫,唇色發白,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翩然蹙眉,上前將練天扶起,摟進自己懷中。


  仿佛感受到了渴盼許久的溫暖,練天突然狠狠的回抱住了易翩然,頭無力的倚在她頸側,粗重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間。


  翩然猶豫了幾秒,還是將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她知道練天還沒有清醒,一切動作都是本能所為,所以她並不介意。


  將滑落的外衣替練天蓋好,她雙手環過他的肩膀和腰背,略有些笨拙的的撫摸著,像是在安撫小孩子一般。


  “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苦說不出來,可你是個堅強的孩子,怎麽能被這樣小小的困難打倒?”


  “放心吧,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練天,要趕快好起來,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易翩然不斷的在練天耳畔呢喃,不知是不是她的安慰奏了效,練天漸漸安靜下來,呼吸也逐漸平穩。


  翩然探了探他額頭,燒終於退了。她鬆了口氣,隻覺一股疲憊席卷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放任自己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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