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人行
說罷,她深深的掬了一躬,便拿起托盤沿著圍觀眾人緩緩走來。
當她走到練天身前時,愣了一愣,隨即揚起一張甜甜的笑臉道:“這位公子相貌堂堂,氣質非凡,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公子,您可憐小竹救父心切,多賞點銀子吧?”
練天挑眉望著眼前這小姑娘,輕輕哼了一聲道:“小竹姑娘可真是有孝心啊!但不知令尊是哪位啊?”
“我爹?我爹不就在那兒躺著呢嗎!”小竹眼珠轉了轉,手一揚指著身後不遠處,草席上斜臥著的一個邋遢老漢道。
“哦?他真是你爹呀?”練天看了她一眼,徑直走到那老漢身前,蹲下身拍了拍老漢的肩膀道:“喂!這位大叔醒醒!”
老漢哼哼了兩聲,微扭過頭來端著一張髒兮兮的臉道:“幹什麽?”
“我問你,你是這小姑娘的爹嗎?”
“我當然……”
老漢剛要點頭承認,就看到眼前一花,一錠白花花的銀子便出現在他眼前。
“大叔,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回答的讓公子我不滿意,這錠銀子可就飛嘍!”
練天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誘惑,那老漢眼睛頓時放光,那還管的了自己‘重病在身’,一軲轆就爬起來,衝練天諂媚笑道:“公子明鑒!我不是那小姑娘的爹,是她給我錢叫我躺在這裏裝病的!”
“嘩!”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原來是騙人的!”
“這小姑娘是騙子!”
“對啊對啊,這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麽做這坑蒙拐騙的勾當?”
“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人們開始忿忿起來,眾說紛紜,有的甚至還開始向小竹討回賞錢。
“哼!就是騙子怎麽樣?不服氣過來打一架呀!”小竹雙手叉腰,對於眾人的指責竟然一點都不臉紅,說完還示威的揮了揮拳頭。
“諸位,對不住了!這小姑娘是我練家的一個遠親,年輕不懂事,還請各位見諒!我這裏有一些銀子,當是補償給各位吧!”練天解下自己的錢袋歉意的對著眾人拱手道。
“既然有練公子主持公道,我們就不說什麽了!隻是還請公子好好勸一勸這小姑娘才是!”人群中明顯有人認得練天,見他出頭,也就不計較了。
“在下一定好好教訓她!”練天再次拱手,待眾人漸漸散去後,他這才回轉過身來,語氣重重的叫道:“司空竹!”
“幹嘛?”小竹嘟著一張紅潤小嘴,不高興的回了一句。
“你這是在幹嘛?你不好好待在有道城,來望海鎮幹什麽?”練天無奈的望著眼前這小姑娘,忍不住責問道。
“你沒看見我在體驗民生疾苦嗎?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計劃全泡湯了!”小竹小嘴一撅,跺了跺腳,上前便捶了練天一拳。
“體驗民生疾苦?”練天無語,“我說小師妹,你是打算接師傅的位子治理有道城是吧?”還體驗民生疾苦,純屬瞎胡鬧!
“師兄!人家是打算做城主夫人,好幫你分擔呀!”司空竹一臉認真的道。
“幫我?你開什麽玩笑?我可沒說要做什麽城主!”
“可是師傅屬意你啊!你看,我也多來體驗民生,以後你掌管有道城,我還能幫上你的忙呢!是不是?”
司空竹笑眯眯的拉起練天的胳膊晃來晃去,一副小女兒嬌態。
“……”練天再次無語。
“小天哥哥,她是誰啊?”
一個怯怯的聲音突然響起,練天這才想起,郭琴心還在一邊等呢。
“呃,這是我小師妹,司空竹。”他介紹道。
“小竹姑娘,你好。”郭琴心禮貌的對司空竹微微點頭。
“你是誰啊?幹嘛叫師兄叫的這麽親熱?我告訴你啊,師兄可是我的!你少打他的主意,當心我放靈蛇咬你!”小竹雙手叉腰,凶巴巴的瞪向郭琴心。
“小天哥哥……”郭琴心嚇得花容失色,不由自主的向練天靠攏。
“小竹!你幹什麽?別嚇著人家!”練天急忙拉住小竹的胳膊,還真怕她把那條金頂靈蛇拿出來嚇人。
“你這麽護著她,她是你什麽人?”
小竹眼睛骨碌碌的上下打量著郭琴心,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直嚇得郭琴心不住的往練天身後躲。
“她不是我什麽人,是我郭世伯家的妹妹。小竹,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要是讓大師兄知道你在這裏胡鬧,不把你屁股打的開花才怪!”練天伸手擰了擰司空竹的俏鼻。
“師兄!人家不是小孩子啦!我這次出來我大哥是知道的!你別想著給我告狀了!”
“什麽?大師兄知道?那他還讓你出來胡鬧?”
練天納悶,大師兄司空直是小師妹的親大哥,平日管教她可嚴了,怎麽這回卻肯放她一個人出來?
“人家才沒胡鬧!人家是專程來找你的!師兄,你不會趕我走吧?我這幾天一直跟那些老乞丐住在破廟裏,好可憐呢!”司空竹親昵的上前挽住練天胳膊,仰頭甜甜笑著,順便用眼角餘光示威似的瞥了瞥一旁的郭琴心。
“什麽?”練天驚訝,扭頭看了看那個‘裝爹’的邋遢老漢還眼巴巴的在一旁等候,忍不住歎了口氣,隨手丟給他一錠銀子,這才讓他捧著銀子屁顛屁顛的離開了。
“你這小妮子,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跑到這裏來吃苦,我就該不管你,讓你吃盡苦頭才好!”練天忍不住彈了彈她額頭。
“師兄,你舍得嗎?”小竹鬼靈精的轉著眼珠,撒嬌的抱著練天的胳膊晃來晃去。
“小天哥哥……”身後的郭琴心看了半晌總算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個俏麗的小姑娘竟然是練天的小師妹。練天師出有道門,也就是說這個小姑娘也是有道門的人。郭琴心曾聽爹爹提過,有道門的人個個身手不凡,雖擅長盜術,卻以俠義為本,與普通的宵小可不一樣。
本來對於練天的同門她應該以禮待之才對,可這小姑娘和練天這樣親昵,還對她一臉敵意,讓她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威脅之感。
“呃,琴心,小竹孤身一人來投奔我,我不能放下她一人不管,要不這樣吧,我們三個一起去逛逛吧?”
練天的話雖然像征詢,可郭琴心知道她不答應也不行。況且那小姑娘看起來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光是那時時瞟過來的挑釁目光,就讓郭琴心如芒刺在背。
“好,小天哥哥,我聽你的。”郭琴心乖乖點頭。
“那我們走吧!”練天笑著道。
“好。”
郭琴心剛要上前與練天並肩而行,司空竹便立刻拉起練天的手道:“師兄,我還是第一次來你家鄉呢?對了,你們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快帶我去玩一玩!”
“你就知道玩!真是個小孩兒性子!”練天笑著敲她的頭。
“人家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司空竹氣鼓鼓的瞪了練天一眼,突然伸手在練天腰間搔了幾下癢,在看到練天驚笑著跳開後,她一溜煙的向前跑去。
“師兄,來呀來呀!追我呀!”
練天無奈的搖搖頭,快步跟了上去。
看著兩人一路嬉鬧不停的模樣,郭琴心心裏一陣酸澀。三個人走在一起,她卻像是多餘的!憑什麽呀?她跟小天哥哥才是一對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野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大庭廣眾之下跟小天哥哥這樣打打鬧鬧,成什麽體統?小天哥哥本是世家公子,這個野丫頭哪裏配的上他?越想心裏越不服氣,郭琴心一肚子火氣幾欲迸發。
“師兄,這個簪子好漂亮啊!你買下來送給我吧!”
一個販賣珠釵的小攤前,司空竹拿起一根鑲著翠玉的銀簪子,興高采烈的向練天討要著。
“小竹姑娘這話說的可不對!”
還沒等練天說話,郭琴心就突然走過來插了一句。
“喂,我在跟我師兄說話,你插什麽嘴?再說了,我說的有什麽不對?”
她不過跟師兄討要個小禮物,又關這女人什麽事?
“當然不對了!身為端莊的女兒家,隨便開口向男人要東西,這便是不對之一;再有,這銀簪子做工粗糙,上頭的珠翠成色欠佳,一看就是次等貨,而且這種貨色素來是孀寡或是貧賤之人才喜歡佩戴的東西,你讓小天哥哥買給你,豈成體統?小竹姑娘,你雖然出身江湖,可既然跟小天哥哥在一起,自然要顧及他的顏麵!或者,你買這銀簪子,是想咒誰不成?”
郭琴心一臉鄙夷的望著司空竹,心中輕哼,野丫頭就是野丫頭,怎麽都上不了台麵!
“你!……我才沒有咒師兄!你不要胡說八道!”司空竹頓時急了,丟下手中銀簪,怒瞪著郭琴心。
“哦?是嗎?既然不是有意,那就是無心的了?小竹姑娘,這些道理我五歲讀《女戒》的時候便全都懂了,怎麽小竹姑娘這麽大了還不懂?還是根本就沒有學過?”郭琴心故意掩口輕笑,一派怡然優雅的表情,跟司空竹氣急敗壞的模樣有如天壤之別。
攤主看著郭琴心忍不住笑著讚道:“這位小姐一看就是名門閨秀,果然是識貨的!”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長方形的錦盒來,打開一看,裏頭竟是一枚成色上好的碧玉簪,他笑道:“這枚碧玉簪可入得了小姐法眼?”
“嗯,這個還算可以。”郭琴心抬眼看了看那碧玉簪,是不錯,不過比這個好的玉簪,她的妝奩匣裏還多著呢,這小東西怎能入的了她的眼?不過……她轉眼看了看司空竹,突然笑著對攤主道:“這個簪子多少錢?”
“二十兩。”攤主急忙回道。
“我買下了。”郭琴心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繡荷包,從裏頭拿出一枚小巧的金葉子遞給攤主,“這個夠了吧?”
“夠了夠了!小姐果然是大家千金,氣度不凡!氣度不凡啊!”
攤主歡天喜地的接過金葉子,一迭聲的讚道。
“過獎了!”郭琴心拿起那枚碧玉簪遞到司空竹麵前,輕笑道:“小竹姑娘,這種簪子我多的是,這個就送給你吧!算是我替小天哥哥送你的禮物!”
司空竹看著郭琴心巧笑倩兮的模樣就一肚子火,這女人擺明了在給她下馬威嘛,好!梁子結定了!
“誰要你的臭簪子!”
啪的一聲,司空竹一把將那碧玉簪打掉在地上,那簪子啪嗒一聲便斷成了兩截。
“小竹!”練天忍不住皺眉嗬斥,這小丫頭也太放肆了。
“小竹姑娘,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何必打碎它呢!”郭琴心眼圈泛紅,盈盈水眸委屈的望向練天:“小天哥哥,我也是一番好意罷了。”
“你!你就是沒安好心!”司空竹怒瞪著郭琴心,凶惡的眼光像是要撲過去狠狠給郭琴心一巴掌。
“小天哥哥……”郭琴心害怕的拉住練天的衣袖。
“小竹,你胡鬧夠了沒有!”練天頭疼的嗬斥。
“哼!你幫她不幫我!我恨你!”
司空竹胡亂抹了把鬢發,恨恨的踩了練天一腳,扭頭便跑開了。
“小竹!”練天無奈的歎氣,回頭對郭琴心歉然道:“小竹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我去看看她。”
“嗯,我聽小天哥哥的。”郭琴心乖乖的點了點頭。練天這才快步追了上去。
郭琴心望著二人背影,得意的揚起一抹笑。想跟她搶小天哥哥,門都沒有!她郭琴心可是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女子,別以為她有武功她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