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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節 危險

  一到入冬時節,長信城的雨就下個沒完。太子不喜歡這樣的雨,因為濕冷,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希望。


  李德福知道殿下的喜惡,他總能在太子發布命令之前就將東宮的各處布置地令太子喜歡。這讓他一直都能深受太子信任,也成為東宮不可缺少的人物。


  今日依舊是個雨天,東宮各處卻溫暖怡人。太子居住的寢殿與書房內,散發著一股甜美的木樨香,但是一點都不令人頭昏。這是李德福十分得意的地方,在這些細節上,他做的比誰都好。


  太子殿下上早朝還未回宮,李德福已叫人將便服與洗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寢榻上的小方桌放好了新做的糕點,李德福親自從庫房的櫃子裏將烹茶的工具拿出來,現在天氣冷,殿下喜歡喝熱茶,而在這東宮中論誰烹茶的手藝最好,李德福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李德福剛放好茶具,吱呀一聲,寢殿的門從外被人推開,太子殿下搓著手走了進來,他身上沒被淋濕,就是發絲上帶著些雨水。


  “你們都是怎麽伺候的,爺身上都帶著雨水了。”李德福訓斥著身後跟著的小太監。被他這樣一說,那些跟班太監嚇得要死,“啪”地一聲跪在地上喊錯。太子殿下見不得這樣的場景,對李德福說:“好了好了。不就是沾了點水汽嘛,至於這樣嗎?”


  太子這樣一說,李德福隻好陪著笑臉說:“爺,您可是咱們大楊的基石,可不能病著了。”說完轉頭對跪在地上的太監說:“你們聽見了沒,殿下都為你們說情了,還不謝殿下。擱外間要是被人知道我李德福教出你們這幫蠢材,可不得被人笑話死。”那些太監聽完磕著頭謝恩,太子揮揮手,那群太監便退下了。


  寢殿的門再次關上,寢宮外雨聲陣陣,墜落的雨點帶著寒氣侵襲著屋內。李德福親自倒熱水拿毛巾,將帶著熱氣的毛巾遞給太子。太子殿下卻推手讓他放到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李德福眯眼看了一眼,那信上的字跡秀氣但有力,分不清楚是男是女寫的。


  “主子,先擦擦臉吧,免得寒氣入了骨。”李德福勸道,太子卻似沒有聽見他說話,隻顧著拆信看。李德福自討沒趣,使個眼神示意侍候的宮女將盆子裏的熱水倒掉,他走過去將毛巾放下,然後開始沏茶。


  那信寫的不長,太子看完後拿著信發了一下呆,他想了一下,吩咐李德福:“李德福,你過一下以本宮的名義寫封信給兵部侍郎,讓他注意一下在最近或者以後在幽州道參軍的人中,有沒有一個叫葉驚闌的。”


  “奴才知道了。”李德福答應著,順便將剛煮好的茶倒了一杯給太子。


  “殿下,要不要戶部那邊也寫封信?”李德福再次倒熱水燙毛巾,太子喝完茶問:“這是為何?”


  “老奴是想,殿下要查這個人,那萬一這個人對兵部報的是假名字呢?而每次征兵時,戶部都要核查人員信息,這樣一查,也許可以找的更快。”李德福將毛巾雙手奉上,太子放下茶杯,用毛巾捂了捂臉。


  “你這樣一說很有道理,那就按你說的寫吧。”太子將毛巾遞給李德福,站起身走到水盆旁,洗了洗手。洗完手後,他張開手臂,侍候的宮女立即上來解開他的朝服,那朝服正中繡著的龍栩栩如生,十分霸氣。


  換完便服,太子走到寢榻旁坐下。他拿了一塊小方桌上的糕點,今日這些是他以前還沒吃過的,樣子看著也十分好看,太子心情大好,對李德福說:“這次糕點本宮還未嚐過,是禦膳房新出的嗎?”


  “回殿下,是的。禦膳房最近在研究新吃食,這糕點要是不合您的胃口,老奴就吩咐他們重新研製。”


  “味道倒是不錯,外觀看著也是漂亮。你讓他們再多做些,給葉府那邊送去幾盒,順便讓宮人問問太子妃喜歡吃什麽。”太子將手中的未吃完的糕點放到盤子裏。他從小就是這樣,喜歡吃的東西不能一口氣吃完,不然別人猜到了自己愛什麽,自然多了許多麻煩。


  “老奴明白,老奴明日就讓人送去。”


  葉孤葉昨日將信寫好交給父親,讓他上早朝的時候交給太子殿下。信中她將事情說的盡量簡潔,以免生出別的歧義,更不想讓太子覺得自己對他有所希冀與企圖。


  葉府最近幾日已經是雞飛狗跳。三嬸知道葉驚闌去了塞北參軍之後,就一病不起,整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說著胡話。三叔請大夫來看過,大夫隻說三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時心神錯亂,所以整個人就成了這樣。


  大伯與葉孤葉的父親知道此事後,立即聯係了自己在朝中的好友,讓他們幫助一下在塞北尋找。而老國公那裏,大家都不敢告訴。有時老國公問起三嬸的病,三叔也隻能推說是三嬸感染了風寒,加之天氣寒冷,所以遲遲沒有好轉。


  葉孤葉更是自責,她怪自己當初沒有聽出葉驚闌話中的弦外之音,更怪自己根本沒有好好了解過葉驚闌。如果她了解他,那麽那日他回來道別時,她就能知道他到底在說些什麽,而不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隻是現在都晚了,她已經錯過了阻止或者說了解葉驚闌的最好時機。葉孤葉現在不敢想最壞的結果,她現在總是會做噩夢。她現在總會做噩夢,夢中葉驚闌滿臉血汙,葉孤葉與他近在咫尺,葉驚闌要她救他,而葉孤葉卻怎麽也走不過去。他們之間隔著一具具屍體,每一具屍體長得都像葉驚闌,那些屍體就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葉孤葉,直到她受不了從噩夢中醒來。


  葉驚闌終於入伍了,他化了名,拿著公主蓋章的戶籍證明,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在幽州道參了軍。參軍的過程卻沒他想的那麽光榮,他接受完軍醫的檢查,在另一個衙門裏領完軍服,就被送到了臨時搭建的軍營內。


  葉孤葉暫時是作為儲備軍,他在其他人那裏了解的是:再過兩日,等幽州刺史陳希整頓好了糧草,他們便要前往宜城支援。而這幾日,他們作為新兵,隻接受了簡單的訓練。訓練項目都是葉驚闌在家中經常聯係的,無非是如何使用長矛,與敵人如何近身搏鬥,還有基本的躲避與偵查。


  與葉驚闌同期入伍的其他新兵大多都是幽州本地農戶的兒子,聽他們說,在白將軍鎮守塞北之前,連著幽州,他們經常受到夏人的燒殺搶掠,日子過得十分辛苦。而這次大夏以議和之名,行侵略之時,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沒受過軍事訓練,都是意誌都十分堅定,一定不能讓夏人占領塞北。


  葉驚闌在這群人中感覺十分舒服,他們與他的想法一樣,更重要的是,這些人雖然也想要和平的生活,可他們也知道倘若不將侵略自己國家的人趕出去,那麽在將來,他們的子孫,也要受到夏人的欺壓。


  葉驚闌越來越覺得自己屬於這裏,這幾日的訓練他表現的十分優秀,這讓訓練他們的教官感到十分驚奇。在他帶過的新兵中,沒人像葉驚闌這樣有一定的武功基礎。


  出發前往宜城的日子很快到了。那日天氣陰沉,北風吹得人臉上生疼。葉驚闌被分配的小隊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們押運著糧草,風大的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葉驚闌的手早已凍僵,出發前吃的那點飯此時因為這樣的寒冷,早就沒了。那位幽州刺史陳希坐在馬上,但很快他就凍得受不了,從馬上下來,與士兵們一起步行。


  葉驚闌此時十分想隊伍能停下來圍坐成一團烤一下火,隻是他們才剛剛出發,而離下一個休息點,還有一段距離。葉驚闌咬著牙堅持,他想象著被溫暖的篝火包圍的場景,他剛剛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就聽見有人喊:“有敵人攻擊,有敵人攻擊。”


  一群身著大夏軍服的士兵從道路的兩旁衝過來,他們手上拿著火把,待接近糧草車,就將火把一扔,拿著手上的彎刀便朝押運的士兵砍去。葉驚闌沒想到自己剛入伍就碰上了敵人,他有些懵,隻能聽見身邊混亂的喊叫聲,有人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葉驚闌感受到了血的熱度。他看著挨了一刀躺在地上的同期士兵,鮮紅的血從他口中湧出,他似乎很痛苦,一直在地上掙紮著,葉驚闌從來沒有這麽近的見過死亡,他麵前閃過無數的臉,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著。”


  白先吃完晚膳,簡單洗漱後便躺到了床上。值班的太監睡在外間,那人悄悄走進來查看他睡了沒,白先裝著睡著,等他走後便睜開了眼。他輕輕從床上坐起,將晚膳時藏到口中的羊骨頭吐出來。他抹黑走到床邊,不敢驚動了外間值班的士兵,借著窗外的光,他看見羊骨頭上,雕著一行密文,是當初安插眼線到大夏時他們聯絡的密文。


  白先憑著記憶很快將密文翻譯過來,上麵隻說明日子時,會有人來救他,沒說是誰,也沒說怎麽救。白先對這個營救訊號半信半疑,據他所知,因為有告密者,他們安插在大夏的眼線和據點都被鏟除了,而現在有這麽一個人,他懂得用密文來傳遞消息,而且試圖營救他,那麽這樣就很可能是李元亨設下的陷阱。


  但是白先對這個營救訊號還是抱有一點希望,對於安插在大夏的眼線,他了解的並不多,因為這件事主要是左都護左輪安排,還有幽州刺史陳希。他所知道的,就隻有那些安插的眼線都是從塞北的普通居民裏挑出來,經過來很久的訓練,才被放入大夏境內。想到這,白先突然覺得這次李元亨的鏟除計劃實在是太順利了,順利地簡直像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這樣一想,白先的心不禁怦怦跳了起來,他現在終於明白當初自己沒想明白的點在哪裏,原來是他!原來是他!


  外間值班太監的動靜有些大,白先機警地迅速跑回床上,他拉上被子,發出細微的鼾聲。那位太監聽見他的鼾聲,放下心來,伸了一個懶腰,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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