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先天體魄
後山,瀑布前。
轟然而落的巨流重重的砸進深潭,奔騰不息的水流從深潭中溢出,順著千百年形成的溝渠一路向下,最終匯聚到柳江中。深潭上方的石壁已被這九天銀河沖刷了千萬年,上面的著力點早被水流摩擦的滑不留手。聶歡精赤著上身,只穿了條短褲,附著在被水流衝擊的光滑無比的石壁上,盡全力扣緊石壁上凸起的地方,迎著激流一點點往上攀蹬。
冰冷的激流衝擊在身上,不止是巨力驚人,那水中刻骨的寒意同樣讓人難以忍受。這樣的攀登極度考驗人的意志和膽略。向上的過程中,聶歡總需全神貫注,集中所有精神意念在這石壁上,拼盡全力讓自己忘記那刻骨的寒意。每一次找出一個新的落腳點,都需要無數次失敗的嘗試。
這座大山本是西域千雪山脈的尾部,從此地向西行,一路往上攀登綿延十萬里儘是千雪山脈。這瀑布的源頭便在那山脈之巔。由終年積雪化作萬億條潺潺溪流一路往下,流到此地時已萬涓春水化銀龍,飛流直下三千尺。
此水至陰,酷寒無比。這瀑布四周因其散發的寒氣寸草不生,即便是炎炎夏日,只需站到那水氣散發的範圍內,便會讓普通人寒顫不止。若說硬衝進那瀑布當中,即便是一般的武道中人五品以下絕難抵禦。那水龍自上而下,越是低的位置需承受的壓力便越大。但現在,聶歡卻已攀登到瀑布十分之一的高度。竟還能停在那裡苦苦支撐。這樣的雄健體魄便是武道中修鍊到內息藏氣的高手也要自愧不如。
玄苦雨神色凝重,看著瀑布上還在苦苦堅持的聶歡,眉頭緊鎖道:「萬載玄冰所化葵水之英,雖經十萬里奔波仍寒氣不散,尋常人若站在那裡只需片刻之功,定然元陽耗盡生生凍煞!這少年初始來到這裡時最多不過涉水至石壁下方,至今五載,一年強勝一年,現在竟已能抵禦住那刻骨冰寒,這般煉體之術鍛鍊出的體魄當真如鋼似鐵,即便是武道一途毫無寸進也絕非尋常人了,事到如今只好繼續下去,若能將他體質轉化為先天體魄則老道士自由矣!」
激流洪峰下,聶歡仍在苦苦堅持。瀑布在這個季節的水量頗不穩定,時而如天河倒泄莫可抵擋,時而如傾盆驟雨,抵禦起來倒不難。聶歡這一次嘗試也許是因為水量減少的原因,竟遠較前幾日爬的高。聶歡心中歡喜,四下里尋找著力點,便在此時瀑布的水量突然暴漲,一股豪流發出轟隆巨響,傾瀉而下,兜頭砸在聶歡臉上。聶歡強咬牙關,硬是死死扣住石壁上的凸起部位,勉強將身子穩定在那裡,如想往上攀登卻再無一絲餘力。
冰冷的巨流衝擊在身上,聶歡不僅無力再攀登,只是停留在這個高度都已勢比登天。只覺得冰冷的水流衝擊在身上,渾身的氣血都被調動到皮膚表面禦寒,四肢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丹田氣海中似有一股真元蠢蠢欲動,卻始終被那神秘瓶蓋壓制著,欲動而不能。
聶歡多次經歷此事,早已意識到,那蠢蠢欲動的潛力正是自己苦修所得的真氣,只需能調動開來,這武道第一層境界立時可至!一想到此節,本已搖搖欲墜難以為繼的聶歡猛然發出一聲低吼,四肢同時發力,牢牢堅守在岩壁上,任這天河巨流如何衝擊,就是不動分毫。
與此同時,聶歡的丹田氣海中被壓制的那股潛力猛然爆發,終於衝破了那股神秘外力的壓制,聶歡只覺得心胸之間豁然開朗,四肢力道剎那倍增,不由心頭大喜,直欲狂呼一聲。不料剛動此念,忽覺四肢百骸無有不痛之處,緊接著渾身上下的力道潮水般退卻。聶歡心中突然悲涼一片,自己終究沒能跨過那道檻。咒罵道:「他奶奶的,那活兒又來啦!」俄頃后,終於力竭,狂吼一聲,不甘的從上跌落至深潭。不出玄苦雨意料的,他又昏迷了。
聶家後園,玄苦雨面色凝重,將手自聶歡胸前抬起,抬起又落下的手說明了他心中的糾結。
「竟果真成就了先天體魄?雖然品級很低但終究給他做到了,這又該如何是好?」
老道士在心中問自己。幾次抬手按在聶歡丹田之上,又緩緩抬起。八年來,這少年被自己以無上真氣壓制體內真氣成長,導致他遲遲不能邁入武道第一層境界,但日久天長,他自身的經絡氣血也已被這兩股真氣滋潤的強悍無比,又經過那巨瀑煉體的錘打,如今他竟已是先天體魄之人。而且是這世上唯一的後天修鍊而成的先天體魄之人。
這些年守候至今,就是為了等候今日。這少年已然露出應卦而生的潛質,現在滅殺他易如反掌。可老道士卻想到了這十年來的點點滴滴,不禁又大為猶豫。轉念又想:先天體魄雖然少見,但畢竟不過是莽夫之道,雖說一旦成為這種體魄便會力大無窮,但卻無法再感悟到丹田氣海和天地元氣。
既然不能感悟天地元氣變化,就沒可能成為真正的武道高手。不過是皮糙肉厚力氣大些罷了。
這少年雖然智慧過人卻並不長於權謀,且素無野心,只精於商賈之道和詩詞歌賦。這樣一個人真的可以如那卦象所示改天換地,傾覆天下?先天一品,已是個十八歲的成年,這也能算作強大的武者嗎?
老道士忽然又想起了另一個人。當年那人也是先天體魄,不過修鍊到先天八品的境界,便已讓大周帝國八位九品平湖的刺客無法奈何於他。老道士那時也在其中,那人雖然沒有通玄的功力,卻勝在先天八品體魄周身上下刀槍不入,且力大可拔山,那樣的力道下,他信手丟出的東西都能化作殺人的利器。
回思那夜的慘烈,至今已是十品之上的神道宗師境界的玄苦雨仍不免心驚。
八名刺客皆是九品,八把劍,光寒沖鬥牛,劍氣縱橫處,房倒屋塌天高三丈。在那劍氣的中心位置,一人站在三丈深的劍坑中,連那身號稱無物可破的鏜猊寶鎧都已被劍氣割碎,那人卻赤身裸體安然無恙!當時玄苦雨震驚極了,就在他們打算跳進坑中與那人玉石俱焚時,那人的侍衛趕到了。萬箭齊發,那些鳳尾箭,倒刺箭,當真是絕頂高手的噩夢。而那些軍人竟連同那人一起射。那場刺殺之後,大周八大劍客只剩下了老道自己。那人卻安然無恙。
想起那人,玄苦雨心中隱痛,不禁神色再變!此子就是那應卦而生之人,斷不可留!殺!殺!殺!老道士強迫自己忘卻十年過往,心中連道了三聲殺,出手絕情惡狠狠按在聶歡丹田氣海之上。掌力吐出之前忽又想起此事的前因後果。
百年前上代玄門祖師羽化之前留下一副遺卦,預測了百年後會有聖人出,屆時天下大亂,大周江山傾覆。玄苦雨本是大周宗室,又是當時在玄門中乃是同輩中最佼佼者,前代玄門尊者因此將他選作尋聖之人,入世為官,專門負責按祖師遺卦尋出那即將禍及天下的聖者。目的卻是務必令此人一生無作為。
當日玄門祖師遺卦所顯,聖人降生於西南,入世之時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天地色變。當時玄苦雨依從師祖遺卦找到此地,剛好見到聶錦兒生下這少年,因此認定聶歡有重大嫌疑。這些年觀察下來,聶歡確有早慧不凡之處,但並無半點傾覆社稷席捲天下的野心,這一點與卦象所顯的聖人慾使天下兢從一句十分不符。
老道士思及此處,手上灌入聶歡體內的真元不禁一滯,只這剎那的猶豫心中瞬時想起往日情景。一時百感交集頓覺大為不忍。萬一這少年不是應卦之人,我又該如何?
少年前些時說起巴國民間有人散布傳聞,說什麼十八子當鼎器天下。這件事傳了這許久還在紛紛擾擾不停歇,這西南稽查司的都指揮使也不知是幹什麼吃的?
究竟是什麼消息也查不到,還是不想查?
若這傳聞是那李若愚一手炮製,那這聖人出於西南之說莫不是要應在他身上?
聖出西南並非降生而是降世?
心中懷著重重疑雲,老道士的手緩緩從聶歡身上離開,自語道:「本來尋聖之事該是寧殺錯毋放過,但你畢竟才不過先天一品的境界,罔我還擔心世間會出現第二個那人,這先天體魄只能由天所授,從未聽說先天體魄還可以靠修鍊而得的,他不過一品境界且已不可能修鍊成任何武道,便任他修鍊下去又能翻起多大浪去?且看看再說。
聶歡醒來時第一件事便是按照鍾大俊傳的方法潛運意念感悟丹田內的動靜,讓他驚駭莫名的是那裡竟跟往日大相徑庭。任他如何集中精神,所感悟到的始終只是一片混沌。彷彿丹田已經不知所蹤!又連續試了多次都是如此。他大驚失色連忙坐起。一睜眼便看見玄苦雨。老道士沉聲道:「你這次昏迷了三天!」
聶歡此刻已心如槁灰,只覺得過往十餘年來到這世界的經歷彷彿只是一場武俠夢,現在夢終於碎了。丹田氣海是修鍊武道的基礎,任何修鍊的方法第一步都是要先感悟到那裡的動靜。
這是武道一途顛撲不破的真理。任誰如何驚才艷艷刻苦努力也休想不經過這一關而登堂入室。
聶歡生而知之,若離開武道一途,做任何事都會是驚才艷艷震驚天下的人物。但為了兩世的理想,卻忍受了十年寂寞,八年人前受辱的嘲笑,只為有一天能衝天而起,瀟洒自由笑傲江湖。可是現在卻已經連修鍊武道最基礎的都失去了,在這條路上繼續尋索還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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