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9.第729章 滴水觀返本歸源
「你真認為憑此下三濫的人質扣留之術，就能逃脫？」
「能！」
「憑什麼這麼認為？」
「憑本座對葉天閣下性格的了解！」觀主道：「這信息的來源當然是來自她！」
「來自她的性格判斷，當然會精準無誤！」葉天微微一笑：「那她有沒有告訴你關於我的另一樣東西？」
「什麼？」
「速度！」
兩個字一出，觀主猛地一震，右手閃電般地翻起，按向莫如是的眉心，直到此刻，她才突然有了危機感，對方的身法快速如電，對方的功力比自己高，如果強行出手搶奪，沒準真的一個不備被他所趁，她要採用最保險的方式，誅滅莫如是的肉身，將其元神牢牢控制，唯有這種方式才是真正萬無一失的。
莫如是就在她的懷中，她要取莫如是的元神該是何等容易？
而葉天，離她尚有百丈開外，縱然是上古神靈，都休想解救。
她的經驗何等豐富？她的行動是何等快速？甚至她右手的翻起還用上了與最強高手比拼的速度與技法。
但她一掌拍下，懷中之人突然無影無蹤，她一巴掌差點擊在自己前胸，觀主全身大震。
她前方百丈外出現了兩個人，赫然就是葉天和莫如是，下方雲霞翻起，又一人出現，赫然正是凌雨，她臉色很不正常。
葉天甚至看都沒看觀主，向著莫如是淡淡道：「其實我一開始就可以制服她，只是為了讓你真正明白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才陪她演一出！」
他看的是莫如是！
莫如是緩緩抬頭：「其實沒必要這麼麻煩，我問過你是不是開玩笑，只要你堅定地說上一句，我沒開玩笑，我就會信你！」
「這麼簡單？」
「從落日帝國時起，事情其實就一直是這麼簡單！」
「簡單好！我喜歡簡單！」葉天哈哈大笑，右手一揮，哧地一道銀光閃過，觀主灰飛煙滅，她的消失也是如此簡單。
葉天轉向凌雨：「凌雨仙子，你準備好了就職感言了嗎？」
凌雨臉色風雲變幻……
就職感言，這是玩笑話，其意義卻絕不是玩笑，殺掉滴水觀六大長老，殺掉觀主，整個滴水觀已經偏離了原有的軌道，現在，她就是滴水觀地位最高之人，她真的可以就位滴水觀觀主。
改變道統，改變三萬無辜弟子的命運軌跡，這是凌雨兩年多來朝思暮想的心愿，這是她心中最神聖的使命，為了這個使命，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她可以拿出任何東西來交換，包括將靈魂與肉體奉獻給魔鬼。
現在終於實現了！
是眼前這個神奇的男人為她實現的！
他們面對面而視，莫如是輕輕一個言語：「我來安排！」
轉身下了雲端！
東方的太陽終於升起，噴薄而出萬丈霞光。
當！
一聲鐘聲傳遍整個滴水觀，緊接著又是一聲，所有山頭全都震動，滴水觀祖鍾長鳴，一連九響，發生了何等重大之事？
呼！
無數山頭無數人同時飛起，滿天都是道人，同時聚集滴水觀古觀之前。
「發生了什麼事？」
「何人鳴鐘？」
「氣氛不對！」
哧，一條人影出現在最高的古觀之頂，她手中托著一塊黑色古木，這是觀主的滴水令！
托令之人赫然是觀主關門弟子莫如是。
「正告全體道友！」莫如是手托令牌緩緩道：「觀主與七大長老集體化道！」
短短一句話，下方數萬人全都驚呆。
怎麼會這樣？
為何會這樣？
滴水觀七大長老，功力盡在二重天以上，觀主的功力更是接近五重天，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集體化道？
一時議論紛紛，滿山全亂。
莫如是神色悲涼：「觀主與七大長老共同鑽研《真元道》，才有今日之禍！」
真元道？觀中最高典籍《真元道》？莫非是此經存在嚴重問題？
莫如是手舉令牌，全體靜音，個個驚魂不定。
莫如是道：「觀主遺言，全體聽令！」
下方鴉雀無聲！
「傳位於大弟子凌雨，著凌雨即日起就位滴水觀觀主，全體道眾，盡皆從命！」
呼地一聲，一條人影落於莫如是身側，正是凌雨。
莫如是身子一轉，手托令牌躬身下拜：「參見觀主！」
下方數萬道眾面面相覷，終於也有人躬身：「參見觀主！」
半柱香的時間，所有人全都清靜，全都深深鞠躬。凌雨本就是觀主大弟子，本就是除了觀主之外位置最高的人，多年來眾人也在傳言一旦觀主退位，觀主之位非她莫屬，今日接位理所當然。
凌雨遙視遠方，她的目光慢慢收回，手中一本古籍緩緩舉起：「《真元道》，傳承於十萬年前洪元殘道，本觀多年來收藏，奉為最高典籍，我師與七大長老集體化道，均是此道所害，遵我師遺言，今日銷毀此經，永絕傳承！」
哧地一聲，她手中的真元道化成輕霧消失無蹤。
一本傳承十萬年的至高典籍就這樣灰飛煙滅。
「滴水觀從今以後，不得擅入江湖，不得殘害無辜，人人清心向道，方成大道之花，但凡弟子欲入本門，一切隨其本意，不得強奪他人意志，違令者，逐出道門！」
下方三萬弟子盡皆奉令，但也有數位身居高位的弟子全身大震。
她們多少知道一些觀中秘密，有的人多少也參與過一些滅門之事，今日凌雨接任觀主，第一天就宣布新的規則，這些規則別人聽來很正統，但她們聽來完全不同，她們隱約發現滴水觀的風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凌雨妙目掃過前排，嘴唇微微一動，傳音入密。
幾名一代弟子同時微微一震。
凌雨手一揮：「解散！」
整個過程下來，太陽也才升到山頂。
陽光灑落，滴水觀最深處也有了陽光斑駁，凌雨面對十三名一代弟子，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十三人面面相覷，突然同時跪下，很快就有人大放悲聲，哪怕多年修道，哪怕她們自認修到心如止水之境，此刻的驚天消息，都讓她們露出了真實的人性之一面。
凌雨的選擇是有針對性的，她選擇的這一十三人，全都是觀主留下記載中找出來的、家族毀滅之人。
這些人修行高深，多年來也一直在迷茫自己到底來自何方，凌雨突然點破她們的來歷，將觀中絕密記載擺到她們面前，她們才知道自己也曾有過家鄉，也曾有過親人，她們的親人全都是被觀主殘害，深仇大恨已經報了，她們多年來的迷茫完全解開，對凌雨的感激那叫一個濤濤江水……
面對一些絕對可信任之人，公開一些需要公開的絕密，這是凌雨的手段，有了這十三人真心相助，滴水觀她才能真正把控。
當然，她沒有提到是自己夥同他人殺掉師傅與八大長老，這十三人依然相信是觀主與八大長老誤入歧途，強修陰毒至極的《真元道》從而化道。
唯一知道所有秘密的人是莫如是。
送走十三名師妹，凌雨面對前方的那個背對著世人的滴水觀音像，久久沉吟。
整個古觀此刻是如此的清靜。
她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依然在揣摩面前的滴水祖師究竟是道還是魔？」
是他！
所有事情塵埃落定的時候，他終於再度出現。
「是！」凌雨沒有回頭，輕輕回答。
「他人是道是魔重要嗎？」
「不重要！」
「這就對了，他人願修道終是道，他們願修魔終是魔，自己是誰才是關鍵！跟著自己內心走，相信自己的道才是真的道！」
相信自己！
凌雨心頭一震！
是的！
她堅定地相信自己之道是正統，她堅定地相信自己不管用什麼手段來實現自己的使命都是神聖的，不就夠了嗎？為何自己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反而還質疑自己？
不必！她就算道之修行遠不及師傅，至少有一點她是正確的，滅人滿門、殘害無辜決非道之正統，有這一點在，她的心可以完全安靜！
她慢慢轉身，她的眼睛里一片清明。
「我看到了你的眼睛，你已經跨過了心頭的死結！」葉天的語氣很輕鬆。
「是！」
兩人對視，寧靜空然。
「為什麼要幫我？」凌雨的聲音很輕。
但就是這樣一句話，葉天心頭微微一震：「這其實並不重要，江湖偶遇，一種緣分而已！」
「好吧，是道緣！」凌雨道：「有無所求？」
「沒有！我要走了！」
「走？再度流浪天下？」
「是！」
「我送你一程！」
「那好，送我到千裡外如何？」
凌雨微微一震：「為何是千裡外？」
但凡送客，主人提出送一送，乃是禮節，如果客人懂點禮的話往往應該順口回答一句，你太客氣了，不必送不必送，真的不必，推讓中送出大門外。他倒好，直接就來了一句，送出千裡外！
「因為我想送你一樣禮物！」
葉天的語氣很神秘。
凌雨心頭陡然一震，她突然有一絲恐懼！
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情緒叫什麼，是恐懼還是期待？
他真誠幫助她，他不遠數十萬里陪同回來，在她曾經的家園，他溫情脈脈地勸她，他的每一句言語都直接打入她的心頭，他付出了無數，偏偏一無所求。
此刻，最後的分享時刻，他還想送她一樣禮物。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難道愛上她了？他這本身就是一種愛意的表達！
凌雨的心頭全亂，慌亂，甜蜜，卻有更多的恐懼。
不！他不能這樣做！
他不能愛上她！
她不配！她最美好的東西已經送給了一個魔鬼，她是最骯髒的女人，她配不上這麼好的男人用心相對。
「我不能送你到千裡外！」凌雨收斂心神：「就在這裡分別吧！」
她的聲音冰冷。
「你不想知道我究竟想送你什麼？」
「不想！」凌雨回頭了：「也不收！葉天道友，一路走好！」
「好吧，再會！」
哧地一聲，葉天消失得無影無蹤。
凌雨霍然回頭，望著天際，她的胸口輕輕起伏，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再會？還能再見到他嗎？不！不能再見他！
見到他，她的道心就會受到最大的影響，她會陷入沉淪！
而他，他是天際的流星，他是有情有義的世間奇男子，他該有美好的前程，他該有天下最好的女子陪伴，這個女子不會是自己，更不應該是自己！
「無量天尊！」凌雨手合起，強行驅散內心的波瀾。
「他走了？」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凌雨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莫如是。
「是！」
「他跟你表白了？」莫如是第二句話傳來。
一句話，凌雨的臉色就變了：「胡鬧！」
這臉色是真正地沉了下來。
「胡鬧？他才是真正的胡鬧！」莫如是輕輕嘆息：「這傢伙走到哪都是女人的魔星，大師姐……嗯，觀主！你的修行怕是有問題了，最大的瓶頸問題看來是破解這傢伙的情障。」
這句話明顯犯忌，但凌雨居然沒有再喝斥，她的臉隱藏在迷濛之中，彷彿陷入了沉思。魔障？情障？或許真的是！
走出滴水觀，她步入湖邊，湖水輕輕蕩漾，撫不平她的道心！
她衝天而起，直上雲端，射向西南。
西南千裡外，是她曾經的家園，風陵渡！
古老的渡口依然在，但已不再渡往來人，因為沒有人往來了，這裡已是一片鬼域，當年的繁華山莊變成一片鬼域，但這裡依然是她心頭最大的歸依。
媽媽，父親！
我的兄弟姐妹，我的族人！
我回來了，你們的仇已經報了，我的目標完全實現，但我心頭又有了最大的魔障，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不是他不值得愛，而是我沒有這個資格去愛。
為了家園，為了道統，為了姐妹們的前路，你們的女兒失去了太多，這是女兒的悲，也是劫難！母親，你再唱一遍我記憶中那首童謠，讓女兒再一次聽到簡單的快樂！
凌雨站在山坡，站在老槐樹下，靜靜地望著遠方……
突然，她眼前出現了一道神奇的光芒，光芒一閃，凌雨面前出現了一幅神奇的藍天白日，這是一片美麗的大草原，草原之上，一個母親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快樂地奔跑，遠方，青綠的山水盡頭，白牆黑瓦，那是一片寧靜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