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偌在落地銅鏡前站了許久,手上端著一件絲綢長裙,竟顯得無所適從。
這時,屏風外傳來木南穹半帶戲謔的催促:“小北,天都快黑了,你若再不快些,我便進來為你效勞了。”
她聞言頓時慌了,手忙腳亂地扯弄手上的衣服,一邊警告道:“我知道了啦,你不準進來!”
脫去慣穿的暗紅袍子,北偌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紅著臉將衣服換上。
身上一陣輕柔絲滑的觸感,與往常完全不同,她心跳開始莫名加速,心裏不斷低估,木南穹一個大男人,錦囊裏為什麽要備著一件女孩子的衣服。
待束好腰間的絲帶,她捏著裙子打量自己,竟有一刻的失神。
遇見過她的人無不讚美羨慕她的美貌,但因為從不在意皮相之類,她也隻當這些是耳旁風從不入心。
但此刻,她也覺得自己挺美。抹胸上露出一對性感誘惑的鎖骨,魔鬼似的身材曲線,配上一襲紅衣,足可傾倒世人,禍亂蒼生。
不知他看見會是什麽反應,應該……應該不會很差吧……
她凝脂般的手撫上心口,平生第一次為這種事緊張起來。
外頭木南穹又叫了一次,北偌才提著裙子,小心翼翼走出去。
他雙手抱胸靠在桌旁,聽見腳步聲方才朝屏風那兒看去,北偌眼睛躲閃,餘光卻緊緊觀察著他的反應。
木南穹先是愣了片刻,但什麽也沒說,緩緩靠近她,右手摩挲下巴,而後皺起眉來。
北偌羞怯地低頭,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小聲問:“不……不好看嗎?”
他嘖一聲,語氣很是煩躁道:“不若你與那聖女一樣,蒙個麵紗吧?”
她立時不悅地嘟嘴說:“我長得有那麽醜嗎?大不了就穿回男裝,遮臉做什麽!多此一舉!”她氣鼓鼓地就要回去換掉。
木南穹連忙將她攬進懷裏,壞壞地笑起來:“誰說你醜了?你絕對是仙凡兩界最好看的女子。”
北偌扭頭悶悶地說:“那你幹嘛叫我遮臉?”
他刮刮她高挺的鼻子道:“自然是因為我的小北太美,我怕我們一上街就引人圍觀啊,我可不願那麽多人看著你,掩個麵紗起碼能少讓人注意不是?唉,有時候娘子太好看也是一樁極煩心的事啊!”
北偌聽他解釋,方才的不愉快瞬間一掃而空,心裏的欣喜無限膨脹起來,都讓她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她又低頭,嘴裏嬌羞地罵道:“花言巧語的,沒一句正經話。”
木南穹突然伸手解下她束發的發帶,她立馬下意識拿手去擋,同時因驚訝抬頭去看他,沒有防備,他的雙唇猛地就壓了上來。
嘴上有溫潤柔軟的東西不斷舔吻,她存著最後一點意識推開他,卻根本抵不過他的力道,反被他進一步擁緊,加深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她的眼神漸漸迷離,身體每一處都因為他的吻躁動起來,當她放棄徒勞的反抗時,他立刻撬開她的貝齒,在她嘴中肆意妄為,她不覺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頸,微微地嬌喘起來。
他突然停下來,長長地歎息,而後無奈地說:“唉,自在鑫朝第一次見麵便忍著不碰你了,就是怕控製不了自己。”他微微鬆開她,又吻了吻她尚還留著紅暈的臉頰道,“放心吧小北,我會等到我們新婚那夜的。”
意識到他暗示的是什麽,北偌正逐漸褪去紅潮的臉頰瞬間又羞到耳根,當下羞惱地將他推開,木南穹卻厚顏無恥地笑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簡歂低沉的聲音:“公子,冉悟柘太子求見。”
“知道了。”木南穹坐到桌旁,刹那又恢複成外人麵前冷漠的他。
北偌可不願叫外人瞧見她女裝的模樣,忙跳下榻,提著裙子碎步跑向屏風。
木南穹卻不緊不慢地說:“讓他進來。”
“等……”
簡歂立刻將門打開,門檻外的冉悟柘正要朝木南穹行禮,腰還沒彎到一半,登時呆若木雞,愣愣地望著屏風前的紅衣少女,明顯是被狠狠驚豔到了。
北偌嗔怪地瞪了木南穹一眼,他卻報以好整以暇的微笑。
既然已經被看見,北偌也不能再往裏躲,隻能硬著頭皮朝冉悟柘微微鞠躬道:“太子殿下。”
冉悟柘依舊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之中無法自拔,當下神情恍惚道:“這……這位姑娘是……”
“在下……便是北偌,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他腦子一下卻轉不過來,傻傻地看著木南穹問:“但本宮記得方才在廳中,北公子還是個男子,怎麽……”
木南穹語帶戲謔地說:“內人慣穿男裝,今日來了興致便換回女子扮相,殿下莫要見怪。”他朝她招招手,北偌扁著紅唇,不情不願地走過去,依偎在他懷裏。
冉悟柘忍不住讚歎道:“本宮見過的美女如雲,說什麽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今日見了北姑娘方才知曉什麽是真正的美,什麽是傾國傾城!後宮的三千佳麗,原來也不過是一些平凡之姿,庸脂俗粉罷了!”
北偌聽了麵不改色,冉悟柘卻將木南穹說得很高興,他當下得意洋洋地說:“那還用說,我的小北絕對是最美的。”
“沒個正形。”她羞澀起來更顯千嬌百媚,臉若桃花,目似春水,一顰一笑都能撩人心弦。
冉悟柘發現自己的視線根本難從這女子身上移走,一點點淪陷進去,卻又不想做任何反抗。
注意到冉悟柘赤裸裸的目光,木南穹眯起眼睛,神色變得不善起來。
“太子殿下來此可是有什麽事?”他麵容親切地詢問,冉悟柘卻莫名感到一股惡寒,人立刻就清醒了不少,趕緊低頭看著地麵。
“悟柘方才去您的寢宮,宮娥說您在此處,悟柘這才來此。”他趕忙一拜道,“不瞞木公子說,悟柘是為紅衣聖女萬俟靖兒而來。”
木南穹手撐在桌上,托腮問:“哦?怎麽說?”
“靖兒前幾日剛經過晉升紅衣聖女的考核,收服蓮子時受了不小的內傷,至今都未痊愈。今日父王降罪,要她到萬蓮殿領罰,那起碼要受百鞭的蝕骨鞭,另外竟還要守護紅蓮整整一夜。紅蓮靜默時散發的力量都是非常恐怖的,堪比禦凝境高手釋放的威壓。這些加起來,以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如何撐得過去?還望木公子開恩,請父皇饒了靖兒這一回吧。”冉悟柘說著就要跪下。
木南穹隨手一揮,以靈力將他屈下的雙膝托起,而後雲淡風輕道:“今日小北差點出事,若不是我說過不會怪罪你們,說不準她的下場還不如這個呢。”
冉悟柘臉色蒼白,木南穹拒絕得實在太幹脆太徹底,不讓他下跪,根本是連請求的機會也不給。
他攥緊拳頭,因強忍著怒氣額頭上暴起了青筋,但這怒氣並非完全針對木南穹,想必更多是因為他自己的無能。
他是當朝太子啊,還是在千水域實力排名極為靠前的紅蓮國的太子,可為什麽卻連一個女子也保護不了?
最後,他望向北偌,眼中帶著懇求,還有一絲隱忍。
北偌默了默,問:“你為什麽想幫她?”
冉悟柘皺眉道:“平心而論,本宮覺得父皇罪降得實在重了些,於是於心不忍……”
她搖搖頭:“這種話你自己都不信,還說來給我聽?”
冉悟柘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坦白:“我與靖兒是青梅竹馬,但父皇一直對她有偏見,即使如今她是尊貴的,也是唯一的紅衣聖女,父皇還是會處處刁難她。這次她若挺不過去,父皇估計便會以身體欠佳為由,下令撤換紅衣聖女,那樣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朝北偌抱拳道,“望北姑娘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冉悟柘沒齒難忘。”
北偌聞言,立刻看向木南穹。他起先裝作沒看見,北偌厚著臉皮在他臉頰上親了親,他才做勉強狀,慵懶地朝門外叫道:“簡歂,叫冉級放了萬俟聖女。”
“是。”簡歂落下一個字,氣息瞬間遠去。
冉悟柘當下激動得幾乎落淚,說:“多謝木公子,多謝北姑娘。”
他又客套幾句,而後火急火燎地離開,想必是去萬蓮殿接萬俟靖兒去了。
待冉悟柘一走,木南穹立刻恢複嬉皮笑臉的模樣,笑嘻嘻地說:“小北,下次若有求於我,要親這裏才行。”他指了指自己纖細的薄唇。
北偌臉頰飄上兩朵紅雲,罵了他一句,佯裝生氣地坐到榻上去了。
兩人正靜默著,突然“啪”的一聲響,一隻紫色的雛鷹自窗戶撞進房來,慌慌張張的,竟是賓月。
“賓月!?”北偌立刻將它捧在懷裏問,“怎麽就你回來了?木頭呢?”
難道木頭出事了!?
一開始她對木頭很有信心,以為他是無敵的,但自從他被金族的金萬齊重傷之後,北偌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上永遠沒有最強,永遠沒有無敵!
所以即使他如今已成為成熟的扶桑樹精,北偌依舊擔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