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鞭炮

  「璟——」 

  容纖月正要說什麼,夜凌璟已然揚聲。「讓太醫過來!」 

  「是!犯」 

  外面的常總管應聲慌。 

  聽著人家說「太醫」,容纖月先是鬆了口氣,只是很快又是一愣。 

  夜凌璟只是笑著攬了攬她的肩膀,表情神秘莫測。 

  沒一會兒,太醫過來。 

  循禮見過帝后。 

  夜凌璟沖著容纖月揚了揚下巴,「給皇后診脈!」 

  「是!」 

  太醫上前,恭請鳳駕。 

  容纖月把手腕露出來。 

  隔著一層薄紗,太醫凝神診斷。 

  容纖月看看旁邊眼中似乎閃著什麼的男子,又看看面前那個正仔細認真不敢有絲毫懈怠的太醫,游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之處,微有流光滑過。 

  不多時,太醫的手縮回。 

  看似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同,可眼中似乎已然閃動著什麼。 

  容纖月心頭一動。 

  很快,太醫退回到原處,沖著上首的皇帝位就是一叩首。 

  「皇上大喜,皇後娘娘大喜!」 

  低昂的聲音在聖駕內迴轉,容纖月腦袋裡倏的一懵。 

  「當真?」 

  「微臣以性命擔保!皇後娘娘確是懷有龍嗣!雖徵兆初顯,卻是十多日有餘!」 

  「好,好!」 

  耳邊歡暢聲聲,容纖月唯有咬著唇角,才勉強聽清楚自己聽到的到底是什麼。 

  眼前那位太醫此刻已經歡喜的臉上幾乎都能開出朵花來,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著恭賀的話語。 

  容纖月混混沌沌的,只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什麼都看不出來的腰腹,腦袋裡一片迷茫。 

  大喜…… 

  懷有龍嗣…… 

  十多日有餘…… 

  原來,原來她竟是大喜了…… 

  原來在這個世上她並非是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不,不對! 

  不是說他不會有什麼子嗣嗎? 

  她又怎麼會懷有身孕? 

  電光火石的,容纖月乍然想到她曾提及某人子嗣時某人的異常狂暴折騰,頭頂上瞬時的就是一麻。 

  ——他不是不能讓人懷有子嗣,而是他不想。 

  容纖月倏的抬頭。 

  身邊的人,眼中,臉上,甚是全身上下都洋溢著就算是她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出來的歡暢。 

  而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垂眸回以絢麗一笑。 

  瞬時,只若風華無限。 

  「纖纖,我們有了皇兒了!」 

  他的臂膀更攬緊了她,那周身蕩漾開來的激動使得容纖月的鼻頭都莫名的發熱。 

  他,終於和他喜歡的女子有了孩兒。 

  她也有了自己的骨血。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怎麼覺得自己遠沒有他來的這麼高興,這麼歡喜呢? 

  夜凌璟感覺到她的異樣,招手示意太醫退下, 

  「不要多言!」 

  夜凌璟囑咐了句。 

  太醫應諾,趕忙的退了下去。 

  只看著皇上歡喜的勁頭,就知道自己還是不要在場的好。 

  …… 

  車簾落下。 

  緩緩而行的車馬當中,夜凌璟笑看著容纖月, 

  「纖纖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了?」 

  容纖月彎著唇角,目光盈盈的看著面前的男子,「皇上怎麼突然想到要請太醫?」要是她沒有失憶,在臨來玉佛寺之前的某日,她可是連著被兩位太醫問診。那時候都沒有問診出什麼 

  來,這才不過兩日,他怎麼就知道「內有乾坤」? 

  夜凌璟笑,「纖纖莫不是忘了玉佛寺?」 

  容纖月瞳孔微擴。 

  難道說玉佛寺是求子寺廟? 

  可她看的那些書冊上連提也沒提半個字啊! 

  瞧著容纖月的神情,夜凌璟笑的更開心,視若珍寶般把她攬入懷中,絢爛的唇角覆在容纖月的耳邊聲聲低語。「玉佛寺主持大師善觀面理……昨兒下山前,大師親口告知的。」 

  最後一句低低附耳而言,容纖月的耳垂一陣的發燙。 

  她抬手在他的胸前砸了下,力道不大,卻是直直的砸到最脆弱的那一處。 

  「璟既然知道,那昨夜還,還……」 

  後面的話,容纖月沒說下去,可不用說也明白。 

  昨夜裡的那番折騰,直到現在容纖月的腿腳還有些發軟。 

  夜凌璟唇角綻開,眼中幽光一閃而過。 

  「朕自當是小心再小心了,若是有事,太醫焉能不知?」 

  低低的話語當中帶著讓容纖月心悸的柔意。 

  昨夜裡他做的確是癲狂,可仔細想想,似乎都是在照顧著她,沒有大開大合,都是細膩的能揉搓出水來的舉動。 

  見她乖巧柔順的靠在自己的懷裡,不言不語,夜凌璟眼中的柔意更深。 

  他的目光落在她脖頸間細細的絨毛之上,那點點的細膩入目,竟是波動著他的心弦顫動不已。 

  「纖纖……」 

  低喃的話語溫厚。 

  容纖月悶聲應了。 

  「陪著朕……」 

  醇厚的聲音里像是帶著絲絲的懇求,容纖月的身子不可抑止的輕動。 

  她沒有抬頭。 

  因為即便只是靠在他的懷裡,她就已經察覺到了頭頂上落下的目光。 

  就當他沒有如此看著自己,只周身這再度而來的溫暖懷抱,也讓她一點兒的抵抗都沒辦法延伸出來。 

  她沒想過她會有他的孩子,會有自己的骨血。 

  可既然已經有了,她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淡淡的靜謐圍繞。 

  兩道清淺的呼吸交替往複,似是最完美的霎那。 

  而這樣的沉靜到底沒能持續多久,就聽著外面清朗的聲音傳入, 

  「皇兄!臣弟過來恭喜!」 

  ……………… 

  帝駕內。 

  隔著一道案幾。 

  寧王夜凌澈笑眯眯的坐在車門口不遠。里側,面色不善的夜凌璟攬著唇角笑容疏離的容纖月,冷眼瞧著。 

  「可備了禮?」 

  夜凌澈臉上的笑容一僵,「臣弟第一個過來恭賀,還不算嗎?」 

  夜凌璟淡淡的睇了他一眼,按在案几上的手像是習慣的在桌上叩了起來。 

  聽著這輕緩的輕聲,容纖月的眉心都忍不住一蹦。 

  夜凌澈更是明了,當時訕訕,「好!臣弟承認,是臣弟套了那個老太醫的話知道的。可這樣大的事情,皇兄這麼遮著也不是事兒啊!」 

  叩在桌上的聲音一頓,夜凌璟冷笑,「朕說要遮著了?」 

  「……」 

  夜凌澈一窒。 

  也是,要是皇兄真的下了封口令,恐怕他也從那位太醫的嘴裡打聽不到什麼。 

  夜凌澈乾乾一笑,「皇兄物有四海,恐怕臣弟的禮物,皇兄看不上……」 

  「兄弟情深,又豈會在乎這些?」 

  夜凌澈梗了梗,俊臉都有些發紅,最後咬牙,「好,既然皇兄這麼說了,那臣弟不表示些什麼,也確是說不過去!」 

  夜凌璟睇了他一眼,嘴角不可查的彎了彎。 

  只是下一刻,夜凌澈轉頭就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容纖月,「皇嫂喜歡什麼?」滿臉的 

  諂媚。 

  夜凌璟眯起眼睛,容纖月無奈,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夜凌璟攬著容纖月的臂膀一緊,眼裡再度冒出幾分冷意,「這就是你的誠意?」 

  夜凌澈嘿嘿的攤了手。「既是皇嫂肚子里的寶貝,當然是要問皇嫂了!」 

  夜凌璟哼了聲,低頭附在容纖月的耳邊,「把他的王府要過來……」 

  容纖月垂眸聽著,眼角卻是瞄到夜凌澈看著她的眼中快速的閃過些什麼。 

  …… 

  當夜凌璟的話音落罷,夜凌澈立刻大叫起來,「皇兄!你這是要臣弟無家可歸呢?」 

  夜凌璟笑的人畜無害,「不是你說只要皇嫂喜歡?」 

  「……」 

  夜凌澈咬牙,忿忿然又是偷偷的瞪了眼自家皇兄,側頭又趕緊諂媚的看向容纖月,「皇嫂,你不會照著皇兄說的那麼做吧?皇嫂,當初臣弟可是幫了皇嫂不少——」 

  「嗯?~」夜凌璟挑了下眉角。 

  夜凌澈立刻住了嘴,隨後彎起唇角,強自微笑, 

  「但凡皇嫂所講,臣弟莫敢不從!」 

  說完,還老老實實的稽了個首。 

  容纖月再也忍不住,掩唇失笑,「皇上不過是和寧王談笑,寧王怎麼還當真了?後宮殿房三千,皇上還沒有弄清楚經緯,又怎麼會當真惦記著寧王的居所?」 

  「真的嗎?」 

  夜凌澈失聲,臉上抑不住的歡喜。 

  容纖月理所應當的點頭。 

  這裡的人貌似都是演戲的高手。 

  容纖月接下來話鋒一轉, 

  「不過,若是寧王有心,不如奉送價值千金吧!」 

  「何意?」 

  不止夜凌澈不解,夜凌璟也有些不解。 

  容纖月笑的溫柔親切,「寧王說的不錯,皇上擁有四海,自是什麼都不缺,而為了彰顯寧王兄弟情深,莫不如先奉上價值千金之諾,待他日本宮有所求之時,寧王千金一諾,自是世上最美好之物!」 

  「好!」 

  容纖月剛說完,夜凌璟頜首相贊,「這個好!朕很喜歡!寧王以為呢?」 

  寧王夜凌澈,「……」 

  ………… 

  「人人都說皇嫂平實,可如今照著臣弟看來,皇嫂是再精明不過的了!」 

  礙於某位兄弟在場,寧王夜凌澈不甘願的應下來,嘴裡忍不住抱怨。 

  「怎麼?朕的皇后不平實么?」 

  某位兄弟不悅了。 

  夜凌澈忙瞪大了眼睛,「不,絕對的平華樸實,堪稱我大夏皇后典範!」 

  夜凌璟勾了勾唇角,沒說話,卻已經是在表示他說的沒錯。 

  容纖月靠在夜凌璟的身側,眼瞧著這兩個人的一言一語,眼中的笑意不自覺輕盪。 

  似乎這兄弟之間,是真的親近。 

  「對了,皇嫂,您覺得棹美人兒如何?」 

  突然而來的問話,容纖月一愣,她轉頭看向身邊的人。 

  夜凌璟的臉上有些沉,方才輕鬆的愜意一下子消失不見。 

  「你的女人,問皇后做什麼?」 

  夜凌澈笑眯眯的,好像根本就沒察覺到某人身上像是一觸即發的怒意,「臣弟相信皇嫂的眼光不是?」 

  夜凌璟的眉角挑了挑,隨即,嘴角也勾了勾。 

  「纖纖,那你就說一說罷——」 

  容纖月,「……」 

  ………… 

  「寧王爺要聽實話?」 

  容纖月問。 

  夜凌澈點頭,「那是當然!」 

  容纖月抿了唇,沉吟稍許,「不知道寧王爺是想要如何歸置棹美人兒?」 

  夜凌澈瞄了眼一旁默不 

  作聲的夜凌璟,「若是好,自是要聘為王妃!」 

  容纖月搖頭,在夜凌澈的視線中,容纖月緩緩開口, 

  「棹美人兒美則美矣,卻不堪王妃之位!」 

  夜凌澈的眼角微微一抖。 

  夜凌璟瞧著容纖月的神色幽深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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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蕩的車馬終於回歸京城。 

  京城的街道之上,黃土灑街。 

  百姓們跪拜街頭。當也有膽子大的,偷偷的抬頭想要一窺帝后容顏。 

  只是車駕密實,即便夏日,也只能勉強看到后妃的車駕之中隱約坐著的身影。 

  很快,宮城在望。 

  帝后的車馬從正中的宮門直直行駛而過。 

  其後,偷眼瞧著這一幕的官員百姓們莫都不是議論紛紛。 

  當初皇帝大婚時,因皇后是后抬的嫡女,是而當初並未從正中的明華門而入,如今皇後車輦卻是同帝駕同行。 

  莫不是說這皇后已為皇帝所鍾愛!而容家的權勢更是無限? 

  而很快,就又有傳聞而來,說是皇后已然有了子嗣。 

  自從皇帝成年以來,內宅後宮就從沒有傳出來過喜訊,這眼巴巴的還是頭一次。 

  於是,當帝后的車駕駛入宮中之後,皇城之外,已經就差要放鞭炮了。 

  ……………………………… 

  鳳儀宮中。 

  容纖月換下了那一身沉重的袞袍,喝著梅子茶,吃著瓜果,就像是被眾星捧月的奉在中間。 

  先不說皇后這出宮一趟,就帶回來驚天動地的好消息,只說皇后不在宮中的這幾日,鳳儀宮上下就異常的盼著皇后歸來。如今這皇后終於回來了,自然莫不都是歡喜異常。 

  只是饒是如此,也都知趣的退到外圍。 

  此刻,除了出宮時就陪同在皇後身邊的香蘭等宮婢。容纖月腳前跪著的便是春桃。 

  春桃哽咽著,眼中是喜又是淚的說著這幾日宮中的事情。 

  「……宮中上下都被罰了五板子,奴婢身有病症,故而免去,翠綠被被關入了暴室,漪綠責了二十大板后罰去了浣衣局。懿貴妃說等皇後娘娘來了,再行處置!」 

  「而不止是咱們鳳儀宮,各處院落都被懿貴妃打罰了,還有芳華苑,更是打罰的厲害,內里的宮婢十有五六都受了罰!」 

  容纖月喝著梅子茶的動作一頓,放下了茶盞。 

  她早就知道這位懿貴妃索要這後宮協理之權不是好相與的,還果然是讓人嚇了一跳。 

  這才幾日,就這麼雷厲風行的做了這麼多的事情。 

  要是她再晚幾日回來,這後宮豈不都成了她的天下了? 

  「好了,起來吧!」 

  容纖月抬了抬手。 

  春桃抽噎著,還是站了起來。 

  主子一向不喜跪拜,若非是她犯了這許多錯,主子也不會允諾她跪下來。 

  「懿貴妃對你留情,還是看在了你是容家人的份子上,至於翠綠,想來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不然懿貴妃也不會把那個丫頭打入暴室,以儆效尤。漪綠么,你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若是她肯說,就讓她回來,若是她不肯說,就讓她繼續在那邊待著……」 

  容纖月吩咐。 

  「是!」 

  春桃應諾著去了。 

  容纖月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春桃,目光落在香蘭的身上。 

  香蘭眸光微波,看著容纖月,靜候她的安排。 

  「多照看著春桃一些!」容纖月道。 

  香蘭應聲,「是!奴婢以為春桃成長了許多!」 

  容纖月笑了笑。 

  她知道春桃懂事了很多,春桃能聽著她的吩咐,不管整個宮中發生了什麼事,尚能安全自身,就已經很不錯了 

  !只是若非她還沒有身孕,她尚能等著春桃這般漸漸成長,可如今,先不說那位寧王,只她懷有身孕的事情很快就會傳的舉國皆知,那時候各種陰謀陽謀錯落而來……這樣的春桃,還遠遠不夠。 

  回了神,容纖月問,「外面如何?」 

  香蘭道,「眾位主子恭賀皇後娘娘大喜,奴婢吩咐下去都一一回了。」 

  容纖月點頭,遂,又像是突然想到, 

  「懿貴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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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昨兒沒有太敗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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