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你身邊【250】
「殺了你,什麼都回來了。」衛長風眼神一涼,長劍直取君博奕的咽喉。
君博奕眼睛一眯,唇角又勾起了他特有的詭異笑容,衛長風暗道不妙,漫天的美人香已撲天蓋地湧向了衛長風。
「我說過給你留了美人香,你怎麼不信呢。」君博奕一閃身,躲開了這一劍,狂笑著往林子里奔去。
他們隔得太近,衛長風被美人香迷了眼睛,幾名侍衛趁機撲向他的後背。
他身形一閃,躲開了侍衛,身形掠起,一劍刺向前方。雖說追上了君博奕,但已偏了準度,只刺到了君博奕的肩膀。他用盡全力的一劍,把軟甲挑開了,劍鋒削掉了君博奕偌大一塊皮肉羅。
「該死的奴
才!」君博奕狂叫一聲,一掌打中了衛長風的胸口。
過於濃郁的香味鑽進衛長風的鼻腔中,一口血民嘔出來,雙腳滑著退了十數步才勉強站穩得。
「殺了他。」君博奕用帕子捂住了鮮血淋漓的肩膀,沖著衛長風狂吼。
蒼鷹疾沖而下,狠狠啄向侍衛的眼睛。一名侍衛沒躲過,一隻眼珠子被活生生給啄了出來,頓時痛嚎著在地上打起滾。
衛長風勉強按捺住體
內狂
涌的熱血,指揮這猛禽喚來了更多的山鷹,把君博奕團團圍在中間。
「衛長風,你不要和我做對,不然沒人能解你的誅情。高陵熠也被我殺了,這世上,只有我知道解藥在哪裡。我給你解藥,你一人吃了,讓焱殤獨自去死,你可以得到大元國和顧阿九,何樂而不為?」
君博奕亂揮著劍,生怕被鷹給啄到。
「無福享受你的解藥。」衛長風咬牙,把涌到喉頭的鮮血咽下去,但他已無法發出喚鷹的長嘯之聲,只能強行吹了幾聲口哨,讓蒼鷹帶著群鷹將君博奕圍緊。
君博奕已看出衛長風毒發,頓時又有了底氣,放緩了語氣,以以往溫和的語調說:「長風,我從來就不想打仗,你想想,你我結識之後,我什麼時候主動挑起過戰火?只因君焱兩族結怨太深,焱殤想報復,所以才掀起了這場戰火。不如你我坐下來好好談談,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何苦要魚死網破呢?你看看,百姓們也苦不堪言,希望早日平熄戰火呢。」
衛長風胸口又是一陣熱血翻湧,牙關緊咬,身子晃了晃。
他與焱殤修的是完全相反的內功,焱殤的內功霸道剛烈,在泠澗的幫助下,已將誅情逼出了一些。但他的內力陰柔纏
綿,只能慢慢調養,所以他的誅情要比焱殤嚴重得多。剛剛這些美人香,他又吸進太多,此刻兩種毒在體內相輔相成,肆意滋長,已經快到他的心臟處了。
「怎麼樣?我告訴你解藥在哪裡……」君博奕面上現出幾分得意的神情,愈加溫和地勸道。
「殺了他。」衛長風身形晃晃,拼力發出一聲長嘯。
蒼鷹猛地往君博奕的身上撲去。
數十隻鷹,你來我往,每一啄,每一爪,都狠狠地落在君博奕的身上。他抱頭鼠竄,不一會兒就鮮血淋漓,皮開肉綻,像無頭蒼蠅一樣在林子里亂竄。
就在此時,華桐帶著一群天羽林侍衛從林子深處尋了過來,見此情形,立刻衝上去,點燃了火把,揮退了鷹群,不顧一切地把君博奕搶了過去。
「衛長風你這小人,你居然把皇上害成這樣。」華桐氣急敗壞的衝過了鷹群,到了衛長風的面前。
「華桐你有眼無珠,效忠了一個好主子。」衛長風吃力地抬眸,虛弱地說:「連自己的妻兒都能算計的人,遲早會過河拆橋,把你們一個個都殺掉。」
「胡說什麼!皇後為了我們天燼國,孤身前來,朝堂上下莫不讚揚。我們有心求和,你們卻暗算皇上!」華桐越說越憤怒,舉起劍就往衛長風的身上刺來。
衛長風身形晃了晃,在他的劍還沒有刺到的時候,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殺了他。」君博奕痛得慘呼。
華桐摸了摸衛長風的鼻息,扭頭道:「他已經死了。」
「死了也要把他粉身碎骨,把他丟下懸崖去。」君博奕狂吼道。
幾名侍衛奔了過來,抬著衛長風就要往懸崖下丟。
群鷹立刻撲過來,與侍衛們對峙著。侍衛有火把,但鷹群數量從多,對陣了半天,誰也沒能討到便宜。
「算了,走吧。」華桐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擔心大元人追來,趕緊抬著君博奕往山下奔逃。
「不是厲害嗎?不是一個個眼高過天嗎?朕略施小計,就把你們一個個地打得落花流水。這天下永遠是朕天燼的,誰也別想奪走。」
君博奕抹了一把血肉模糊的臉,狂呼道:「朕用一個女人,就擊潰了這幾不可一世的人物。誅他們的情,誅他們的心,誅他們的肉,誅他們的骨頭,讓他們不得超生!」
「哈哈哈,顧傾華真是一招好棋,將高陵熠的每一步都告訴了朕。朕就等著你好好品嘗完誅情的那一天,朕就陪你打仗,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都覺得朕是
無路可走,都覺得朕會任你們宰割……哈哈,蠢貨們,看你們拿什麼和朕斗,老天都幫朕,朕才是真命天子!快,快去秀峰山,朕要親眼看著焱殤死!」
他已近乎癲狂,讓聽的人不寒而慄,華桐看著他滿臉血洞的臉,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但君博奕流血過多,沒能狂叫多久,昏死了過去。
「怎麼辦?」眾人看向華桐,有些拿不定主意。
「皇上傷重,不能去秀峰山了,回青瞳溪去。」華桐迅速做出決斷,一行人馬不停蹄,急奔回青瞳溪的方向。
山風呼嘯,美人香在風裡漸漸飄散。
一隊蒙面人從密林之中鑽出來,點起了熏香,把山鷹驅散開,探了探衛長風的鼻息,把他背了起來,快步往林子里鑽回去。
悉索腳步聲消失之後,蒼鷹也消失在蒼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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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殤帶著眾人趕至秀峰山下時,已近天明。一騎快馬從官道遠處急馳而來,眾人立刻嚴陣以待。
黃土飛揚之中,只見泠澗背著葯簍,滿頭大汗地從馬上跳下來。
「王。」
「你怎麼來了。」焱殤唇角微垂,扶著馬慢慢滑下來。
「王后識破刺客詭計,以畫眉傳信,急召我回來,我是回城去的,你不是去了孤城嗎?」
泠澗抹了把汗,把葯簍一丟,扣住了焱殤的手腕,頓時俊顏覆霜,怒聲道:「真是歹毒,居然用了美人香。」
「可有解?」冷潭急匆匆地問。
泠澗咬牙,輕輕搖頭。
「什麼?這世上哪有不能解的毒?」冷潭跺腳,大吼道。
「衛長風在哪裡?」泠澗往四周看,焦急地說:「聽說他也出城了。」
「沒看到他。」冷潭不耐煩地揮手,追問道:「先說說這美人香的事。」
「他們是孿生兄弟,衛長風只中了誅情,可以為他分擔一半,拖延時間,衛長風在哪裡?」泠澗大聲問。
「他……快去找大皇子!」冷潭馬上下令。
「先上山找太后。」焱殤調息片刻,帶著人往山上走。
「王,讓我們去,你還是回府等大皇子為妙。您是我們的主心骨,萬萬不能出事。」冷潭趕緊攔住他。
眾侍衛也圍過來,死死地攔住焱殤,不許他上山。
焱殤心亂了,山上的是他久別重逢的母親,他不想失去母親。但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也確實不妙,若真出事,不僅救不出母親,還會拖累眾人。
「都不去。」他死死咬牙,從齒縫裡擠出三字。
「啊?」大家驚愕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君博奕現在不敢對太后怎麼樣,他還指望用太后要挾我們退兵。冷潭帶人死守這裡,不許上山,山上的人若下來,殺無赦。泠澗隨我回泗水。」他拽住韁繩,往上蹬了一下,卻沒能上馬。
「走。」泠澗反應過來,用力推了他一把,助他上了馬。
冷潭見此情形,頓時心一沉。這麼多年來,只有那回在曼海國時,焱殤受過一回傷,但那回遠不如這次兇險。
「走了。」焱殤輕踢馬肚子,策馬往前。
他在強撐著,這時候他絕不能倒下,他是身後這些人的支住,他站得穩,這些人才能往前走得穩。
泗水城中氣氛緊張,突然再度關閉城門,讓百姓議論紛紛,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守城士兵在城中嚴陣以待,所有的店鋪都已經關門,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在走動。
焱殤一行人回府,青鳶已經奔出府門,衝到了他的面前。
「你怎麼回來了?找到太后了嗎?」青鳶扶住他的手,立刻被他指尖燙得驚呼了一聲,抬眸看他,他布滿血絲的雙瞳映入她的眼中,駭得她猛地一顫。
「你怎麼了?」她撫著滾燙的額,焦急地問。
「別問了,趕緊進去。」泠澗不顧身份,一把拖開了她。
他太急了,用力太狠,差點把青鳶給拽得摔出台階去。
焱殤眼疾手快地拖住了青鳶,本想扶穩她,卻因為渾身無力,沉重的身子乾脆往她身上壓
了過去。
青鳶一聲尖叫,和他一起摔到了地上。
這一壓,幾乎沒把她給壓扁了。
青鳶手肘磕在青石台階上,痛得淚花直打轉。
「王。」眾人手忙腳亂地把焱殤從地上扶了起來。
焱殤急喘著,看了一眼青鳶,沒能說出一個字。
青鳶的心沉了又沉,難道刺客說的是真的,君博奕在孤城設了陷阱,暗算了焱殤?她不提自己手肘撞傷的事,忍痛爬起來,帶著大家匆匆往後院趕去。
「燒水,拿筆墨,速速抓藥來。」泠澗沉著臉色,也不多言,指揮府中的奴
才
們去辦事。
焱殤倒在榻上,面色潮紅,呼吸急促,人越來越僵硬。
「還要什麼?」青鳶忙進忙出,直到東西準備完了,又跑到冷澗面前,焦急地問他。
「我要給他扎針,趕緊把他放進浴桶中去……葯湯煮好了嗎?」泠澗轉頭看門外,大聲吼道。
奴才們慌亂地應聲,拎著冒著滾燙熱汽的木桶奔了進來,不一會兒就把浴桶給灌滿了。
侍衛們幫著青鳶給焱殤褪去了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裳,把他抬進了浴桶之中。濃黑的葯汁浸過他的胸膛,他的臉色越加地紅了。
「該死的,衛長風到底跑哪裡去了。」
泠澗已出了一身大汗,他索性把衣裳全都甩掉了,光著膀子站在浴桶邊,鋒利的刀尖劃破了焱殤左側耳根,開始放血。
焱殤顫抖了一下,眼皮動了動,喉中發出一聲悶哼。
「忍著,我要扎你的聽宮、魚腰、率谷穴,助你保持清醒。會很痛,要一柱香的時間才行,你切不可亂動。」泠澗快速說著,從藥盒里取出金針,屏聲靜氣,一根一根地扎進焱殤的粉穴位之上。
焱殤又是一陣劇烈的顫抖,額上青筋鼓起老高,雙掌猛地扳住了木桶的邊,嘴角溢出了烏黑的血。
「焱殤……」
青鳶緊抓住他的手指,急得大汗瘋涌,此時此刻,她恨不能替他承受這痛苦。
「這是怎麼了?」許雪櫻匆匆趕來,見到這一幕,駭得雙腿發軟。
「出去。」泠澗低斥。
許雪櫻抖了一下,慌忙退出了房間。
「焱殤,你若不撐著,顧阿九明天就能改嫁給衛長風了,你的兒子得叫別人爹,你這苦心打下的一切,都成了別人的了。」泠澗手起手落,又在焱殤的頭頂扎入兩針。
聽到泠澗的話,青鳶如同掉進了冰窖里。焱殤的情形有多差,讓泠澗說出了這樣的話?
「焱殤……」青鳶腦子裡嗡嗡地響,一片空白。
他的手指動了動,勾住了青鳶垂進桶里的一縷青絲。他耳邊的污血一滴滴地滴打在水面上,迅速散開,有一些就沾在了青鳶的發上。
青鳶把腦袋靠過去,唇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焱殤我在這裡,你記著我的話,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上輩子已經很痛苦了,這輩子不想再痛苦地活著,你不能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是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的,你就得帶著我走下去。你是男人,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焱殤的呼吸急了急,又瞬間虛弱下去,臉色轉瞬就變得烏青難看。
「焱殤,我再給你紮上門和天容穴,你若自己放棄,我是沒辦法了。」泠澗怒吼著,又拿起兩根金針,但他的手開始發抖,居然半天沒敢紮下去。
若扎不好,焱殤這命就沒了!
青鳶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打擾到泠澗。
屋裡屋外都這樣靜,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泠澗終於穩住了心神,飛快落針,針尖准准地扎進了這兩個穴道。
青鳶微微鬆了一口氣,立刻看向焱殤的臉。他方才已經烏青的臉色開始好轉。
泠澗已精疲力盡,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了焱殤一會兒,小聲說:「誅情本就已經很惡毒了,但那畢竟只是下三
濫的東西,美人香也不是劇毒,但這二者加在一起,必定變得兇猛可怕。最可怕的,美人香的藥引,不知是以誰的血製成。這就美人香成了無葯可解的兇猛之物。」
青鳶抖了抖,不知藥引是誰的血,難怪泠澗會慌成這樣。
那,這毒就真的解不了嗎?
「他平常戒備心極高,一般人難以接近他。所以幾乎沒有機會可以給他下毒。穆飛飛用誅情,本來是報復你。」泠澗苦笑了幾聲,又說:「穆飛飛把藥粉灑在那孩子的身上,我從那孩子身上弄下殘留的誅情,是想配出解藥,沒想到害了焱殤。」
「這不怪你,只怪我當時大意。」青鳶看著被扎得像刺蝟一樣的焱殤,眼睛澀痛,強忍著眼淚說:「他會撐下來的,他捨不得我們母子。」
泠澗沉默了半晌,輕輕點頭,「他現在聽不到我們說話,你多陪陪他吧。」
「聽不到嗎?」青鳶淚眼朦朧地看著焱殤,俊美威風如天神一樣的人物,現在頂著潮紅的臉,長長的睫覆住眼睛,她看不到他深遂漂亮的雙眼,就連他最漂亮的嘴唇,也被他咬破了,正滲著鮮血。
「頭痛不痛?」青鳶小心地抱住了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上,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喃喃道:「我也能給你分擔一點痛就好了,我多痛一點,你就少痛一點……焱殤,你這麼強硬的人,一定挺得過去的對不對?多難的時候你都挺過來了,只是一點點毒藥,難不住你的對不對?」
焱殤不能說話,連哪裡痛都不能告訴身邊的人,他甚至不能動,只能沉默著忍受正在他每一根頭,每一寸血肉里肆
虐的劇痛。
他知道
青鳶就在身邊,知道她抱著他,卻無法感受到她的溫度,她的柔軟——他感覺不到外面的一切。
小珍珠落在了窗台上,緊接著,是蒼鷹。
青鳶扭頭看了一眼,哭著說:「小珍珠,你來幫我叫叫他,他這樣已經兩個多時辰了……」
小珍珠飛過來,落在桶沿上,嫩紅的小嘴輕啄著焱殤的手指。
「快醒過來,快醒過來……阿九哭了,阿九哭了……」
「摸你肚子,摸你肚子。」小珍珠啄了半天,又偏過腦袋叫青鳶。
青鳶回過神來,拖住他的手指,摁到了小腹上。
「焱殤,和我們的孩子說說話,孩子,告訴爹爹,讓他好好的醒過來。」
焱殤還是毫無反應。
泠澗長長地舒氣,站了起來,垂著雙手往外走。
「怎麼樣……泠澗這算什麼,你去哪裡?」青鳶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沖著他大喊。
「我再想想辦法……」泠澗扭頭看了她一眼,苦笑道。
「衛長風呢,他在哪裡?怎麼還沒有回來?對了,浮燈,還有浮燈,他也很懂醫術,趕緊去找啊……」青鳶厲聲說道:「你們呆站在門外有什麼用,全都去找人。」
外面腳步聲匆匆散開,許雪櫻快步走了進來,扶住了她,小聲說:「你的手受傷了,我給你包一下。」
「不包了。」青鳶抬起蒼白的小臉,輕輕地說:「你幫我叫叫他,他一定能聽到的,讓他知道我們在等他。」
「王后,秀峰山上有人下來傳信,願意拿太后交換回去的路。」冷衫匆匆進來,大聲說。
「交換?讓他們下山,換回太后,其餘人統統殺了。」許雪櫻轉過頭,恨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