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手段折磨【245】
【245】
紫衣侍衛們在外面靜侯著,都有些忐忑不安。
他們都是自小被挑選出來,隨侍在高陵熠的身邊。大家一起練武,一起長大,高陵熠又精於煤略,這些年在各國活動,也算是一帆風順。像今日這般困境,還從未遇上過。
陽光映在眾人的眼中,白晃晃,刺得大家有些睜不開眼睛孤。
幽香從矮牆后飄進來,有人扭頭看了一眼,但也只來得及看上一眼,便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緊接著,眾侍衛一個接著一個摔倒了,還來不及反抗,便全都失去了知覺闕。
從門外走進了另幾名紫衣侍衛,互相看了看,領頭的一個慢慢拔出了腰上的蛇嘴佩劍,小心地接近了小屋。
「小心。」
「你們走那邊,一定要取他人頭。」領頭的眼中閃著怨毒的光,手指輕輕地推到了門上。
吱……
一聲輕微的響動后,他猛地用力,推開了小門。
屋子裡的兩個人還在榻上糾纏,對於外面的事渾然不知。
「快出去,你怎麼進來了!」穆飛飛嚇了一大跳,立刻出聲斥責。
「去死。」男子殺氣騰騰地說著,揮著劍刺向了高陵熠。
「你敢……」穆飛飛厲聲呵斥。
「我為何不敢。」男子怪笑著,利劍重重地刺入了高陵熠的肩頭。
他卻還沒清醒,任鮮血從肩上瘋狂地湧出,還在緊抱著穆飛飛。
「主子,主子……」穆飛飛急了,趕緊推搖高陵熠。
「青鳶,別跑……我說過一定要得到你……」高陵熠面孔猙獰,手往肩頭一抓,硬生生地把劍折斷,鋥地一聲銳響之後,斷劍扎入了牆中。
他轉頭看向闖進來的幾人,眯了眯眼睛。臉上的黑色紋路漸漸成了血色,眼中的血色也積成了兩汪血水,慢慢往下淌。
「他走火入魔了!趕緊殺了他!」闖進來的幾人驚駭地看著他,瘋狂地舉著劍往他身上刺來。
「主子快走。」穆飛飛攏緊衣衫,抓起了一邊的暗器囊,用力打出一把鋒芒針。
「滾。」高陵熠手臂一震,把她揮出老遠。
她摔到地上,又勉強爬起來,拖起了一邊的長凳,砸向了幾人。
「你們這些叛
徒……」
「jian人,敢打我。」有一個男子被砸中了,氣勢洶洶地抬腳踢她。
穆飛飛勉強躲過了他的襲擊,飛奔出門,只見門外橫七豎八地倒著一地紫衣隨侍,便知情勢不妙。
此時村子入口入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聲聲踏得人心慌意亂。
她扭頭看屋裡,那幾人正在全力對付高陵熠,沒管往外跑的她。她心一橫,跑去撿了把劍,又沖向屋子裡。
女人有了愛情,往往能孤勇異常,那種勇敢,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的。穆飛飛的心裡只有高陵熠,她就算對不起天下人,也想守著她唯一愛著的男人。
高陵熠已近乎成了一個血人,毒藥和左右肩的劍傷,讓他失去了平常的敏捷和勇猛,又接連中了幾劍,被逼到了牆角里,眼看就要不命不保。
穆飛飛再不作多想,舉著劍沖了進去,劍狠狠地刺進了一人的後背。
「你還敢來。」另一人見了,反手就是一劍,直接從她頭上劈來。
她堪堪躲開,長劍從她的臉頰上劃過,頓時將小臉劃得皮開
肉
綻。她痛得一聲慘呼,捂著著臉退了好幾步。
高陵熠趁著這陣慌亂,奪窗而出。
那幾人顧不上穆飛飛,拖著長劍就往外追。穆飛飛聽得馬蹄聲已近,但卻沒辦法逃開,只能奔到了院中,一頭栽在地上,裝死去了。
上百匹馬停在院外,一陣馬兒嘶鳴之後,男子們沖了進來。把穆飛飛他們翻過來,一個一個地辯認。
「人呢?」
「沒見高陵熠。」
「媽
的,這些人拿著錢不辦事,把人給放跑了?」
罵罵咧咧聲中,一群人跑出小院,尋著血跡在小村裡搜索。
穆飛飛一動不動地躺著,一隻小甲蟲爬到了她臉上的傷口上,她又痛又怕,但院中有人看守,她連呼吸也不敢大聲,只能緩緩地透氣,也只能忍受這小蟲子在傷口上造出的可怕感覺。
「沒找到,把這些人堆起來,燒掉。我們出去再追。」
有人跑回來,指揮守在院中的男人把穆飛飛等人丟到一起,架起了柴火,要燒掉他們。
穆飛飛被壓在最下面,十多個人擋在她的上面,壓得她無法喘氣。幾隻火把丟到了人堆上,火苗兒很快竄了起來。
她怕極了,不停地開始抖動,想立刻跳起來。
「雲羅國這一倒,我們皇上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男子們牽著馬往外走,開始興奮地討論。
「對啊,得到
了雲羅國,我們再去大漠里堵住藏寶庫。」
「我看大元王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們天燼皇帝才是真命天子。」
聲音漸遠了,火也燒到了穆飛飛的頭髮,焦臭味兒和炙熱的火焰讓她再也忍受不下去,拼盡全力從人堆里爬了出來。
這些紫衣男子和她認識不多久,平常也不太搭理她,死就死了吧。她也沒管這些人,撿了把劍,割掉了燃起來的頭髮,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臉上的血一直在往下淌,她悲哀地想,本就相貌平平,這臉一毀,高陵熠還會多看她一眼?她在一方小井前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水裡的倒影,好半天之後,嚎啕大哭起來。
茫茫天下,她要去哪裡尋他?
尋到他之後,又能怎麼辦?
她抱緊雙臂,害怕得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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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墨,風如刀。
高陵熠跌跌撞撞地走在大山裡,他漸漸清醒,步子卻越來越慢。他已經要耗盡最後一點力氣了。
山裡的夜,這麼靜,這麼冷。
他抬頭看天空,那輪明月正靜靜懸在枝頭。他小時候最愛和高陵越一起坐在宮殿後面的小池塘邊看圓月,一起猜天上有多少星星,一起喝米酒。
但很多時候,他都能聽到宮殿里傳出來的父親和大臣們激烈的辯論。他們總在尋找讓雲羅強大的辦法,但總是失敗。
父親很無奈,很落暮。而雲羅百姓不得不一次一次地向天燼進貢,辛苦種出來的糧食,紡出來的布,打出來的兵器,全都拱手送給凶天燼。
每當這時,哥哥總是拍拍他的肩,小聲說:「弟弟,等我們長大了,一定要讓雲羅國強大起來。讓老百姓過上太平日子,不再受人欺負。」
他最開始想的,不是雲羅強大,而是哥哥能高興。後來,他漸大了,看著天燼使者趾高氣揚的模樣就生氣,下定決心,要讓天燼成為他腳下的奴僕。
他開始尋找一種不用站起來,也能練好的武功。學習詭計,學習兵法。在他的字典里,只有狠,只有惡,只有謀略,才能讓國家強大。
所以他精心挑選了五十個堅毅聰明的男孩子,從小開始培養,到了一定的年紀,便給了他們各種借口離家,成了不同的人物,去各地活動。
他們很出色,不知道替他完成了多少不可能的任務,也讓他有了得到天下的萬丈雄心。十二年辛苦經營,他終於有了成果,眼看馬上就要成功了,他卻做了件蠢事,把傾華帶回了宮中。
他只是不想再聽到高陵越念叨曼海公主,所以才決定把傾華帶給他。他以為高陵越見過傾華之後就會打消了念頭,他絕沒想到,高陵越的愛意卻一發不可收拾,導致了兄弟二人漸生罅隙,甚至大打出手。
「怎麼會這樣。」他停下來,扶著樹慢慢坐下。
他實在走不動了。
追兵正在搜山,用獵犬嗅著他的血跡,緊咬不放。此時,那些人離他也不遠了。
他輕輕舒氣,往後躺了下去。
嗚……
獵犬發出的可怕威脅之聲近在咫尺,他睜開眼睛,看到了幾隻正伸著舌頭,流著口水,惡狠狠盯著他的惡狗。
它們在等命令,只要有人一聲令下,他就會被這些狗撕得粉碎。
「哈,他在這裡。」
那些追兵找上來了,把他圍在了中間。數十支火把圍過來,把他的一切狼狽都暴
露在眾人眼底。
「嘖嘖,這臉是什麼東西。」
有人用腳踢他的臉,大聲嘲笑。
「難怪經常戴著面具,原來臉上長了毛啊。」
「殺了他吧,累死老子了。皇上說了,見到他立刻殺死,以免節外生枝。」有人不耐煩地催促。
「急什麼,讓我們追著他滿山跑,他得付出代價。」有人用心險惡地說。
「你想幹什麼?」大家看著那人,饒有興緻地問。
人的骨子裡藏著比野獸還野獸的因子,一旦被激發出來,便能做出格外殘忍的事。這些男子已經被鮮血刺激得興奮異常,早把憐憫二字忘了個凈光。
「把他吊起來。」帶頭的人揮著手,讓人把高陵熠給吊了起來。
高陵熠拳頭緊握,被他們吊到了高高的枝上。
他們不時用劍在他身上捅
上幾下,被鮮血染透的破爛衣衫被撕得粉碎,讓他赤
luo
luo地露在眾人眼中,就像一件玩
物,一段木頭。
「哈哈,把這個給他割掉。」有人用劍去碰他做為男人的驕傲之處。
他眯了眯眼睛,低眸看那人。
害過他的人,他從來都會一百倍地還回去。
「還敢看我,看我怎麼騸了你?」男人狂傲地大笑,劍慢慢往上,貼到他的小腹上,再慢慢往下……
「喂,不如給狗玩玩?」有人上前來,抱著雙臂出主意。
「對,讓狗嘗嘗高貴的雲羅王爺的滋味。」
眾人一陣起鬨,把幾隻惡犬牽了上來。幾隻惡犬興奮地搖著尾巴,在地上亂跳,尖尖的齒咬到他的腿,在他的腿上留下一個又一個齒印。
「哈哈哈,不知道狗想不想睡了王爺?」他們越加邪惡,居然想讓狗侮
辱高陵熠。
他的牙咬得咯咯地響,陰冷冷地看著這些人。體內突然間有股強大的力量,在不停地衝撞著他的各個穴位,讓他漸漸地找到了擁有力量的感覺。
「放他下來。」
男子們轟笑,解開繩子,任他跌在地上。
「快,上。」
男子們指揮狗,把狗往他身上趕。
高陵熠趴在地上,雙拳在胸膛前握緊,突然就翻過身來,一把抓住了第一隻撲過來的狗,手直接伸進了它的牙中,上下用力一扳,硬生生把它的嘴給撕開了。
「他
娘
的,居然敢動手。」
侍衛們嚇了一跳,趕緊拔出刀劍,朝他圍了過來。
高陵熠雙指淌著血,朝眾人猛地揮去,毒血落在那些人的眼睛里,頓時痛得痛嚎不止。
「他、他……小心他的血!」
大家互相提醒著,拿著刀不敢再輕易靠近。
高陵熠衣不
蔽
體,渾身是血,搖搖晃晃地站穩,雙臂緩緩伸開,帶著異香的血腥味兒隨著夜風瀰漫。他雙目灼灼地看著眾人,染著血的雙唇緩緩揚起,勾成一抹詭艷的弧度。
「找死的東西們。」他傲氣地說了一句,雙臂一振,血如密雨,往那些人的身上飛去。
一陣鬼哭狼嚎,被血沾上的人臉上不是被灼出大片的血洞,就是被灼瞎了眼睛。眾人亂成了一團,擠成一起,撞在一起,失去了方向。
高陵熠奪了一把長刀,如蛟一般,在黑色的林海里遊動,刀到之處,飛臂斷飛,頭顱落地。不少人開始抱頭鼠竄,往山下逃去。但他們哪裡逃得過高陵熠,他就像夜裡走出來的魔,專收這些誤闖魔地的人的性命。
鮮血匯成了小溪,染紅了草地,引來了野獸。
山林的靜被撕碎了,被瀕死的哀嚎佔領著,久久不得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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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城經過一夜水洗,空氣里充斥著新鮮野草的氣息。
青鳶的善賣會雖然只做到一半,但籌集的銀子還算可觀,能讓她租下一座小院了。一大早,她就把銀子交給了已改回本名,住去胡木恩家裡的惜夫人手中。
胡木恩受了傷,現在還只能躺著。惜夫人還是覺得很丟臉,堅持不肯住在城中,青鳶和她一商議,就決定把這孤兒所建去城外,寺廟的下面。他們可以自己開荒種地,也能紡布裁衣,自謀生路。
了結這一件事,焱殤和青鳶都感覺長舒一口氣。
「從此你的後宮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了。」青鳶豎著手指,沖他笑。
「夠了。」他長眉輕揚,慢吞吞地說:「一個我都應付不過來了。」
「說得我是洪水猛獸一樣。」青鳶嘴角抽了抽。
「你是會七十二變的小妖物,難道我不要全力對付?」他笑道。
「哦哦,你這是對付敵人呢。」青鳶抬手就擰他的胳膊。
二人正笑鬧,冷衫進來了。
「王上,花皇後來了。」
焱殤臉的笑意稍淺,輕輕點頭。
往外看去,只見花皇后已換上盛裝,在侍女的簇擁下,緩步過來。一身紫色鳳袍,鑲著紫玉累絲金釵簪於流雲髻上,人雖憔悴,卻不失端莊大方。
她這是正兒八經地來當使者了。
夫妻二人互相看看,慢步迎向了她。
「大元王,王后。」今日她未磕頭,只是微笑著點頭。
昨日是以私人身份求青鳶和衛長風幫忙,所以她才下跪。但今日她代表天燼國而來,隨意下跪,有
侮國體。
青鳶越發喜歡這位花皇后了,不僅知書達禮,明辯是非,更是一位女中豪傑。可惜,嫁給了君博奕。若那人真愛她,惜她,絕不會忍心讓她獨自前來。
「花皇后,請坐。」青鳶請她坐下,親手倒了碗茶,捧到她的面前。
「多謝。」花泠萱捧著茶碗,輕輕一嗅,抿了一口,笑著說:「這是金絲螺吧,真香,清明前的金絲螺,我今年還沒品到呢。」
「回去的路上帶上一點,隨時煮著喝。」青鳶微笑著說。
「好啊。」花泠萱落落大方地點頭,轉頭看向焱殤,「大元王,今日我前來,是想與大元談和。」
焱殤以前征戰,不是沒人前來找他談和,這還是頭一回和女人談判。他輕揚劍眉,淡淡地說:「花皇后的意思,阿九已
經轉告我了。我勸花皇后在泗水住下,天燼國我勢在必得。」
「我知道。」花泠萱輕輕點頭,小聲說:「我與皇上的意思是,若皇上不願意談和,我們願意交出天燼皇城,希望大元王善待百姓。我與皇上自去尋找一方凈土,以度過後半生。」
「什麼?他真願意?」青鳶楞住了。
「是,願意。」花泠萱輕撫著肚子,溫柔地笑了。
青鳶和焱殤互相看了看,滿腹疑惑。君博奕醉心權利,會這麼輕易放手嗎?
「我之所以敢來,正是因為我們已做了決定。皇上擔心,大元王還記恨當年的事。不肯放我們離開,所以遲遲不敢決斷。我勸過他,我說大元王和皇后,都是通情達理,心胸寬廣之人,只要我們向大元先祖焚香請罪,將城池拱手讓出。再解散天羽林軍,大元王和皇后也沒有必要斬盡殺絕。只要我們能安全離開天燼,天羽林軍和百姓也不會與大元王為敵,畢竟您也做過他們的王爺。」
「花皇后,請容我們商量一下。」青鳶站了起來,請人帶花皇後下去。
君博奕給焱殤的信中,只寫明願意割半壁江山,以求太平。花皇后今日主動說肯讓出整個天燼國,不知是她自作主張,還是來之前確實有過商量?
「不如召大家過來,你們好好商談一下。若此事可行,大家也免得再多打一個多月的仗。大家也確實打得太辛苦了。」青鳶小聲說。
「只怕不會這麼簡單。」焱殤輕輕搖頭。
「我知道。」青鳶看著他在眼前走來走去,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那就試試君博奕。」
「嗯。」焱殤點頭,事到如今,他倒不怕君博奕什麼,反正他早晚會打進天燼城。
「來人,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給君博奕。朕要請他到孤城一談。」焱殤扭頭看向窗外,大聲下令。
孤城那地方背山靠水,只有一條路可走,此時正在焱殤的控制之中,若君博奕敢獨自前來,焱殤看在花泠萱的份上,會把二人終生軟禁在孤城之中。若他不敢來,焱殤立刻揮兵北上,拿下天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