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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千萬別憐惜我【163】

  滿殿歡聲,聽不到半聲為貞怡夫人所發出的悲泣,許傾心的歸來,於大元人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代表了大元城重現天日的希望。 

  「太后,可還記得老臣?妝」 

  一名老將大步過來,一揖到底,激動地看傾心太后。 

  傾心太後端祥他片刻,笑道:「烏鵬,你老了,當年你跟著先帝爺去詭泉獵鹿的時候,你才三十四,現在……」 

  烏鵬激動得淚花直涌,抹了一把眼睛,大聲說:「太后都記得呢。」 

  「怎能忘?」傾心太後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拉住他滿是粗繭的手指,啞聲說:「我們都老了,今日還能重逢,我們不要哭,上天不滅我們大元,讓我們有王這樣的好領,大元國重新盛大,縱橫天下,指日可待。」 

  「太后說得對。」烏鵬連連點頭,轉過身,對著焱殤深深一揖,「王在上,老臣雖老,但也有烈骨一把,王指向東,老臣誓將把東 

  方拿下,哪怕流盡最後一滴熱血,也萬死不辭。」 

  眾臣紛紛起身,跪了滿殿,打到東方去,踏平天燼國的呼聲震耳欲聾,聞者莫不熱血沸騰。 

  青鳶心情極其複雜,許傾心是她見過的最有魄力、最有氣場的女人,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在消失二十年後,還能如此得人心,可以想像出她當年是何等的威風,受人喜愛。 

  青鳶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心中無聲無息滋生出幾分不安。偌大的大元國中,她孤立無援。滿大殿中,除了焱殤,她居然找不到一個能說話的人肝。 

  許傾心被一眾女眷圍在中間,眾人打聽著她這些年來經歷的事,許傾心也細細地問及她們家人的一切,說到情動,眾人又忍不住掬上一把淚。雪櫻和穆飛飛一直坐在她的左右,一左一右地挽著她的手臂。惜夫人身體不好,坐了一半就回去了。 

  「不要再哭了,你娘一生要強,你要像你娘一樣,堅強一些。」許傾心給雪櫻抹了眼淚,小聲安慰。 

  「是,太后。」雪櫻含著淚,溫柔乖巧地點頭, 

  焱昆的王妃舒凌往青鳶這邊看了一眼,笑著說:「只要我們王后早點為我們大元國開枝散葉,有了小太子,我們大元後宮就能和以前一樣熱鬧了。」 

  許傾心順著舒凌的視線看過去,青鳶手裡捧著茶碗,滿唇的笑,腰軟軟靠在靠墊上,看上去不知有多開心快活。她笑笑,溫和地說:「阿九王后溫柔聰慧,深得王的心,我想,很快就會有小太子了。」 

  「但也不能專寵呀,惜夫人也一直未能立妃,還是夫人名份。這滿後宮清寂極了,大元皇族要開枝散葉,總不能一直只有王后一人吧。」許家有人小聲抱怨,立刻引來眾人的附和。 

  許傾心只是聽著,突然,她眼神一亮,指著前面說:「那是誰?」 

  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南月正和幾個年輕將軍說笑。 

  「南月將軍,南剛烈的次子。」舒凌看了一眼,柔聲說:「是王身邊得力的人,王與他們都親如兄弟呢。」 

  許傾心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眉頭深深鎖起。看上去很憂傷、很痛苦。 

  「乾娘,怎麼了?」穆飛飛趕緊起身,雙手扶住她的肩,小聲說:「是不是頭疼?」 

  「不是……」許傾心輕輕搖頭。 

  「是累了嗎?不如回去休息吧。」穆飛飛扶她起來,向圍在四周的人點頭,「各位夫人,不好意思,太後身子剛剛好些,又一路顛簸,都沒有好好休息。」 

  「恭送太后。」眾人趕緊起身,福身行禮。 

  許傾心猶豫了一下,走到焱殤面前,小聲說:「殤兒,我還有一事想和你說。」 

  焱殤起身扶住她,看她臉不好,便帶著她往王座後面的垂簾後走去。隔著密密的珠簾,能聽到滿朝文武的喧囂,他們卻不能聽到裡面人的低語。 

  二人落座,許傾心深深吸氣,輕聲說:「殤兒,我當年生你時,是孿生兄弟。」 

  「什麼?」焱殤猛地站了起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還有個兄弟。 

  「他一生下來就沒有氣息,而且他的眼珠帶著褐紅色,身上有大元皇族最明顯的標誌,腳底有青色彎月胎記,我怕被人發現,讓人連夜送出宮掩埋,對外只說生下你一人。你把你父王的墳墓遷回來時,順便把你弟弟的也遷回來吧。」 

  「你確定是死了嗎?老爺子可知此事?惜娟可知?」焱殤眉頭緊皺,連聲追問。 

  「我生你時,你外公和惜娟都還沒來我身邊,我知道生的是誰的孩子,而且也知道你們焱氏皇族每一代都有人天生會有青月胎記,還會有王者所特有的褐紅色眼睛,所以一直瞞著真正生產的日子,眼看肚子大了,我又借故大吵大鬧,不讓淵帝的宮女伺候我,親自挑了兩個老實忠厚的人跟著我。當時淵帝身邊還有一個心腹很同情我,幫著我把你弟弟帶出宮埋了,然後又找了個借口……把那位老宮女給處死了……這後來惜娟才到我身邊。」 

  「這些年來,我常夢到那老宮女獨自在黃泉路 

  上哭,還有你弟弟,粉團團一般的孩子,他長得和你父親一模一樣……可憐的孩子,連母親和哥哥長什麼樣子也沒看上,一口奶水也沒吃,就這樣沒了。」許傾心哽咽著,用帕子掩唇,強忍哭聲。 

  「我欠那老宮女一條命,你請個和尚給她做場法事吧。」她抬起頭來,小聲叮囑焱殤。 

  「母後放心吧。」焱殤輕輕點頭。 

  「那我先回去躺會兒,頭疼得很。」許傾心扶著椅子慢慢起身。 

  「母后請回。」焱殤扶她到了簾外,讓穆飛飛送她回宮。目送二人走遠之後,才回到王座前。 

  「太后回去了。」青鳶抬頭看他,笑著問。 

  「心裡不高興了?」他坐下來,小聲問她,「起來吧,我們也回去。」 

  「好啊,不過今兒晚上睡不著,我們去玩吧。」青鳶想了想,認真地說。 

  「這麼晚了,玩什麼?」焱殤好笑地說:「而且……」 

  「正因為看不到,白天和晚上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呢?」青鳶笑笑,轉開了頭,「你放心,我的眼睛一定會好的,我是打不死的小強。」 

  「小強?」焱殤不解地問:「誰叫小強,他是打不死的?他練的是什麼功夫,鐵布衫?」 

  「撲哧……」青鳶一口茶噴出來,笑著說:「沒文化真可怕……」 

  「文化?是兵器?」焱殤被她笑得滿頭霧水,眉頭微擰,沉聲說:「你又在捉弄我吧。」 

  「得……臣妾可不敢捉弄王。」青鳶拿出帕子,擦掉滿嘴茶水,「我們還是說點別的吧。」 

  「嗯,走吧,你到時候喝葯,治眼睛了。」焱殤抓著她的手起來。 

  「你又溜走啊,他們會攔著你的。」青鳶抿唇笑,「他們說要補回大婚晚上的酒,要灌醉你。」 

  「他們能灌醉我嗎?」焱殤眉頭揚揚,有些傲氣地說:「你一個人就能放倒他們。」 

  「吹牛。」青鳶皺皺鼻子,順著他的手勁站了起來。 

  「王,臣還沒敬王……太后重歸,可喜可賀,我大元國這是國運回來了……」果然有人歪歪扭扭地過來了。 

  青鳶總著焱殤吐舌頭。 

  焱殤向那人舉了舉酒碗,沉聲說:「對,可喜可賀,虎將軍,你我一碗幹了。」 

  那人仰頭就往嘴裡倒酒,他已喝得差不多了,這一碗下去,大著舌頭才說了個喝字,就往桌子底下鑽去了。 

  焱殤把酒碗放下,裝著關心,親手扶起他,讓人把他抬下去,趁大家笑虎將軍之時,拉著青鳶就往帘子後面繞。 

  青鳶用腳尖踢他,小聲說:「你是老狐狸。」 

  「你是狐狸婆?」他扭頭看她,笑著問。 

  「我很老實的。」青鳶笑道。 

  「看不出來。」他搖了搖她的小腦袋,認真地說。 

  「你再仔細看看。」青鳶伸長脖子,湊到他的眼前。 

  「不好,朕感覺也要瞎了。」他低笑了起來。 

  「你敢拿我的瞎開玩笑。」青鳶頓時拉長了臉。 

  「朕錯了,朕錯了。」他拉著她的手連聲哄她,「暫時看不到,待朕給你舒通一下筋脈,說不定就好了。」 

  「你也會啊?」青鳶好奇地問。 

  焱殤一本正經地點頭,「確實會,走吧,我們回去。」 

  青鳶頓時精神振奮,大步流星,跟著他往前走。 

  這裡沒門,有小窗,二人爬窗而出。 

  他先搬了椅子過來,跳出去后,讓青鳶踩著椅子爬上窗子,他在外面接著她。 

  「這……有偷……情……的味道啊。」青鳶落在他的懷裡,笑著說。 

  「補給你的大婚夜。」他笑著,拉著她就走。 

  滿殿大臣們又喝得正酣,沒人發現帝后二人居然爬窗跑了。跑出幾步,聽到殿中有人大聲問:「王呢?王去哪裡了?」 

  二人輕笑,一溜煙往寢宮奔去。 

  遠處又有鞭炮聲響起來了,大年快到了,這幾日開始送灶神。青鳶停下腳步,詢聲聽了會兒,小聲說:「焱殤,要過年了。」 

  「嗯。」焱殤看著她如玉般的小臉,沉聲說:「等安定之後,我陪你回趟曼海,祭拜你母親和溫嬤嬤。」 

  青鳶唇角一揚,用力點頭。 

  「走了,治眼睛了。」他把她抱起來,施展輕功,疾步如飛,直奔寢宮。 

  寢宮裡燃著龍涎香,滿殿氤氳撲鼻。 

  青鳶坐在榻上,仰著小腦袋,圓睜著杏眼,等著他來給她上藥水。焱殤把一隻金碗放到桌上,拿了一塊藍煙玉錐出來,扭頭看了一眼青鳶,挽起了袖子,往胳膊上用力扎去。 

  泠澗說青鳶脈像稀淡,寒露太重。他開的藥方,用至剛至烈的血,滴入泠澗用二十多種藥材熬汁成的葯汁,為她擦洗眼睛。 

  熱血順著他的手指往下,大顆地滴落在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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