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涼篇結局:滿門抄斬,葬身火海(2)
「東方丞相,遠道而來。本宮特在此,敬東方丞相一杯。」
恍神之際,耳旁一道聲音,傳入了過來。
抬眸,不期然,與著視線撞上,枯寂無神,一望不見底……卻是,曾經兩人,有過一番交手闕,
「嘭——孤」
觥籌交錯,酒杯碰撞出清脆聲響。
哪怕如此,兩人皆是不曾,很快飲了杯中酒。
君墨白手掌微盪,杯子里的清酒,隨著漾出些許波紋,遭到輕顫漣漪……東方鈺凝著他,同時似是不經意,瞥了眼在他身側,相伴女子。
眉眼溫和,燦若桃李,容顏頗是明媚。
但,不及傾城。
傾城,想到心裡的女子,不期然一怔,還帶了些許疼意……只是,不明因著她的離去,而帶與自身的痛苦,還是心疼,君墨白並未真心待她。
「早聞,東陵丞相,年輕有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君墨白清雅的道上一言,緩緩啜了下清酒。
卻是,與此同時,納蘭婉兮手心一疼,君墨白握著她的手掌,隱是加大了力道……感到被人注視,迎面淺淺一笑,心下不得不讚歎一句。
東方鈺,倒是個清澈的男子,眸里倒映出琥珀色,褶褶生輝。
「太子殿下,謬讚了。」
眼看,君墨白飲了酒,東方鈺同樣啜了口。
頗是幾分探究,君墨白當初,在東陵時,對於傾城的在乎,並非是假……可,現在美人在側,沒了傾城的位置,這是來到南涼時,才知的。
甚至於,根本無人知道,君墨白身邊,有傾城這麼一個女子。
心間,隱是琢磨。
對面,君墨白何嘗不是,東方鈺讓他感到,極大地危險……他自認,連城一直是男子身份,引不起男子的覬覦之心,不曾想,出了東方鈺這麼一個意外。
更有甚至,連城差點,嫁與了他。
「聽聞,東方丞相,此番前來,正是為了華素公主!如此,本宮不日,便將華素公主,帶與東方丞相!屆時,東方丞相,便可完成任務,早日回到東陵!以免,耽誤的時間久了,讓著東陵國主擔憂……」
涼薄的聲音,穿透在了大殿之上,隱是有些迴響。
不過,有心之人,還是聽出了君墨白,話里藏著的深意,似是不喜東陵……這也不怪乎,皇后當年,便是在東陵出了事,連帶聖上,不喜東陵。
是以,太子殿下不願東方使者,停留過久,早點離去,還是能夠理解。
可是,華素公主不是說,已經消失數日?莫不是……已經尋到了!
雖這麼想著,終究沒人開言。
畢竟,華素公主失蹤一事,當著東陵使者的面,不便道出來。
「如此,謝過太子殿下。」
東方鈺微微一笑,並無任何情緒,回敬了一言。
一場宮宴,在著兩人之間,無形拉開了壓迫,君墨白不動聲色,東方鈺面露無形……待到,宮宴結束之際,君龍澤深感疲憊,先行回了寢宮。
將著招待東方鈺一事,全權交予了君墨白。
各路官員,在著宮宴落幕,緩緩地信步而出,最近相府出了事,還未得到處理……有人言,聖上身體病弱,似乎有意退位,將著天下交予,剛剛冊立不久的太子身上。
姑且,不論這一消息是真是假,單是太子殿下的性情,他們都還不曾摸透。
這朝堂,以後怕是,有的一番風雲莫測。
逐漸的,待著眾人,一一離去,剩下東方鈺,停在了原地……而君墨白,似是預料到,東方鈺留下,同樣留了下來,還揮手讓著納蘭婉兮,離了身邊。
上官芊芊由著相府一事,縱然許配了君墨白,還是不算相府里人,不過心裡還是挂念一二的。
是以,時常有意,尋與君墨白,奈何君墨白,對於她,根本是視而不見。
「東方丞相,可在尋人?」
諾大的殿上,只剩下君墨白與東方鈺,
兩人皆是長身玉立,以著對峙的方式,各站一方……不過,前者氣息,偏於冷漠一些,後者賦予溫暖,卻也琢磨不透。
那場,東陵丞相的婚禮上,發生了一場鬧劇。
鬧劇上,一名男子前來,毀了這場婚禮,近乎東陵之人,皆是知道……東方鈺,這個皈依佛門,還俗為紅顏的男子,在那之後。
似乎,再也不曾,回到相府一步。
「不錯,我在尋人。」
東方鈺眉眼清澈,並不給予否認,承認了下來……后而,上前一步,目光直逼君墨白:「太子殿下,許了將府嫡女,正妃之位。別的女子,側妃之位。那麼,她呢?」
「這是本宮的私事,東方丞相這般過問,所為何故?」
君墨白緊握著手掌,生出了一種惶恐,這種惶恐不是別的,正是出自東方鈺身上。
是了,他惶恐,被他尋到連城。
「傾城,她是我的妻子。」
這樣的話語,縱然不過是蒼白,騙上一騙自己。
哪怕如此,在著傾城,不在的那些日子裡,他可恥的拿出,與她相處的回憶,慰藉著自己……她是他的妻子,她說過,她願意嫁與他,彷彿還能想到,她明媚的笑顏。
「呵,東方鈺,本宮覺得,你還真是可笑!若是不曾記錯,本宮在那一日,清楚地看到,同你拜堂的女子,另有其人……」
表面不在乎地說著,心裡有著嫉妒,以著風暴吞噬了過來。
作繭自縛,君墨白瞬間,清楚了這四字的含義,不正是他,如今所陷入的困境……再等等,他對著自己,這麼說著,只要不久,只要再過不久。
她,便是安然無事。
而他,同樣有了權利,最大的權利,讓她再無後顧之憂!
東方鈺沉默,對於君墨白所說的話語,沉默不言。
東陵的那一月,連城與著東方鈺,相處的雖是不多,卻是只道,東方鈺勝過世間所有,乾淨澄澈……可後來,她不知,在著短短的時間裡,只因為她。
東方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離了佛門,不再信仰佛門,脫離了與佛門的一切,他心裡不再純凈,有了***……甚至於,他飲酒,食葷腥,不排斥女子的靠近。
他的笑,依舊是溫暖的。
然,兜兜轉轉,竟是無人看到,笑意沒有溫度。
甚至,他再也不曾念上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東方丞相,若是無事,早點歇息。過後,本宮便將華素,帶來東方丞相身邊。」
君墨白說這話時,斂了臉上笑意,眼神有些空洞,別到了別的地方。
眼前,一片黑暗。
他突然想,若是以毒攻毒,賭輸了身體,他再也睜不開雙眼,看到那個女子……那麼,她該是如何的?他知道,她並不堅強,她為他傷透了心。
已經做好,任她打罵的準備。
可是,誰能保證,他的性命,一直存在?
到時,沒了他,誰在她需要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哄她笑哄她鬧,怎麼也無怨無悔……是不是,當生命到了盡頭,他真的顧慮了起來。
腦海里,竟產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將她拱手讓人么?
若他不在……若他不在……若他不在的話,東方鈺能夠比他,更好的照顧她?!
這個想法一出,登時心臟處,一道尖銳至極的疼痛,悄然蔓延了開來,竟是疼的無法呼吸……甚至,眼前已是勾勒出,她在東方鈺身側,巧笑嫣然的模樣。
連帶著,想到最初,看到東方鈺時。
她對於他,那麼的維護!
「君墨白,我想見她。」
偏然,在這時候,東方鈺開了口,帶著某種肯定的意味……心裡,彷彿瘋魔一樣,嫉妒生了芽似得瘋長:「呵,不可能!」
話頓,緩緩地,憑著方向感,側過頭面著東方鈺。
「東方鈺,我不可能,讓你見到她
!」
隨著君墨白這一語,東方鈺平生鮮少的,感到了冷意。
想到傾城的笑靨,想到君墨白的左擁右抱,冷意橫生:「曾經,我以為,你是在乎她的。為了她,不惜千里,來到南涼。如今看來,是我錯了,大錯特錯。早知,你不能給予她幸福,我必傾盡所有,阻止她,回到你身邊!君墨白,我原本,只想看她一眼,可我現在,改變了主意,我要找到她,更要帶她走!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她……」
一字一字,東方鈺彷彿用盡,此生所有的堅定。
皈依佛門,四大皆空。
他從來不想要什麼,即便成為丞相,也是做著該做的事情,慈悲為懷是他做人的根本……可是,後來遇見了她,遇見了命里的劫難,便是一切發生了變化。
縱然,她一開始,靠近他不過是個慌。
傾城,我想,在脫離佛門的那一刻,便已入魔,你就是我的魔。
我以為,曾經讓你離開,選擇你的選擇,便是你的幸福……可,看到如今,這樣的局面,早知,當初你恨你怨,我也想盡方法,讓你留下。
起碼,不會讓你,落入與別的女子,相爭一份愛情的境地。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我想,這才是你要的愛情!
東方鈺離開了,大步離開了殿里,身上竟再也不復最初的溫柔,而是浸透滿滿的堅定……徒留下,君墨白站在原地,眸里空寂的,無有任何感情。
「啊——」
忽而的,君墨白生出了一絲無力之感。
揮掌,在著周圍來回,不斷的胡亂飛舞,隨著他的動作,所到之處,不斷有著東西斷裂……他的雙眸赤紅,充斥著血一樣的色彩,偏偏額頭與臉上,皆是蒼白無力的。
心底,有著恨意橫生,卻不明,該是恨誰。
他有多麼渴望,擁她入懷,告訴她所有,便有多麼無力,如今的無路可退……身上的蠱毒,折磨了這麼多年,最終在他,觸及幸福的時候,又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東陵么,若是能夠不死。
有生之年,他定是踏平東陵,尋出當年的罪魁禍首,讓其付出代價……以前的他,過於的墮落,查過此事,可是距離時間太久,已是無跡可尋!
便是放棄,尋到如何,毒已入骨,心已不在。
然,這一刻,整顆心,燃燒著死一樣的孤寂!
便在君墨白與東方鈺,兩人對峙的同時,納蘭婉兮守在了外面……忽而的,像是想到什麼事,朝著一處小跑,並不擔憂,君墨白有事。
跟著君墨白久了,便是清楚,他的身邊有著暗衛保護。
遠遠地,有心到了庭院,為著君墨白尋來大氅。
已是入冬,不定時,便是下了雪,君墨白的身體,受不得寒冷……奈何,剛剛經過假山旁邊,有著一雙手捂住了她的嘴,將她一把拽入假山裡面。
「唔……」
納蘭婉兮心有慌亂,來回掙扎著,試圖拿下那人的手掌。
可是,任由怎麼掙扎,皆是無力。
這一處,正是經過君墨白的寢宮,以往因著君墨白,深藏宮裡,不喜與人交道……是以,君墨白的寢宮,頗是冷清的,無人經常過來。
縱然,如今成了太子,來往之人還是有限。
現在,正是晚上,無人察覺這裡動靜。
「納蘭小姐,小聲點!我不過,想同你,做個交易罷了……」
來人出了聲,聲音極是沙啞,隱是喉嚨經過創傷。
聞言,納蘭婉兮驚了一下,尚算是安然的點了點頭,來人這才擱下手掌……納蘭婉兮,身為庶女,在著宅子里,也算是見識過一些手段。
曾經,也被人威脅過,是以,聽了這話,明了不是傷他性命,還算是安了心。
再抬頭,看著來人,聽著聲音,似乎是個女子,全身上下被籠罩在一件,黑色的斗篷裡面……對於她的模樣,瞧不出半點,但是被她一望。
隱是感到,她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樣纏繞上來,甚至是淬了毒
的刀劍。
「我只問,納蘭小姐,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太子殿下?」
女子陰鬱著雙眸,裡面彷彿含著滔天的恨意,足以毀天滅地……納蘭婉兮一怔,有些不明用意,但聽接著道:「那麼,納蘭小姐,可想得到……太子殿下的心?」
只消一個來回,納蘭婉兮已是明了什麼,登時警惕了起來。
「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君墨白,我是不會傷害他的!」
挺直了腰桿,納蘭婉兮清冷的道出一句,透著滿滿的堅定。
「呵呵……」
未想,女子瞬間笑了起來,沙啞的聲音,在著夜晚裡面,不由有些發毛……她看著納蘭婉兮,毒光大盛,有著殺意,最終隱藏下去:「你放心,我來是幫你的。至於太子殿下,我自是不能傷害……」
「我知道,你喜歡太子殿下。可是,你知道,太子殿下喜歡的人嗎?有她在,你永遠不可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心……」
黑夜,籠罩上了一層烏雲,整個天空陰陰沉沉。
有著冷風,凝過了天際,灑下一地的荒涼之感。
一場極大地陰謀,在著看似平凡出奇的夜晚,灑下了彌天大網……陰謀里,恨意與愛意,相互的交織,鋪就了所有的險象迭生。
最終,喪生了性命,再也無人記起。
***
似乎,下雪了。
連城坐在窗邊,朝著外面,凝望了一眼,隱是看到,有著細小的白……從著天空當中,不時的飄灑了下來,落在了面前的盆栽上。
極大地青軸瓶里,養著一株梅花。
花苞緊緊地簇擁,隱是含苞待放,極其的明艷動人。
天地之間,在著清晨裡面,蒙上了一層冰霜,寒冷的氣流,撲面而來,打濕了連城的容顏……垂眸,凝望著手上,安靜乖巧的,躺著一串念珠。
「東……方……鈺……」
嘴唇乾裂,口中喃喃,道出這麼三個字。
很久了,很久不曾出門了,自從那一道聖旨下來,整個相府死氣沉沉……說是調查,可是相府的擁立者,傳來消息,太子殿下這幾日,在接待東陵使臣。
便是空閑之時,也不曾真正的,著手調查。
有人說,這是太子殿下,即將登基之時,畏懼相府的勢力,先將其困住……等,登基之後,穩定了朝堂基礎,才肯啟用相府。
畢竟,上官明是丞相,統領文武百官。
而,上官朗則是將軍,守著邊防要塞。
是以,上官氏的勢力,未免過於大了些,因而打壓相府的同時,對於上官朗不曾有顧忌……君墨白同上官芊芊的婚事,仍舊是存在的,上官芊芊甚至以太子妃自居,留在了君墨白身邊。
婚事,不過是登基之後,很快敲定。
這是懷柔政策,打壓著上官明的同時,安撫著上官朗。
上官明與上官鷹,彷彿已是猜到了這些,兩人並不算擔憂,只是嘆著帝王難猜……他們是貫在朝堂待過的,對於這種變化,多少能夠理解。
即便,沒有薛府的上奏,總會出些別的事,用來壓下相府。
但是,上官鷹還是惱恨,薛府這樣的小人行徑,直言等到相府,撤下罪名那一日……定是,讓著薛府這樣的獠牙,從朝堂裡面,真正剷除。
出了這事,上官明反而落了個清閑,整日陪著林詩涵。
可是,連城無法,無法像著父親與爺爺一樣,安然接受,就像不曾發生過什麼一樣……她憶起君墨白,那日宣旨的聲音,涼薄的眸,說不出準確感覺。
除了心裡,生出了空寂,一種濃濃的失望,包圍著她。
夾雜著點滴的憤怒,還有恨意。
是了,她好像,有點恨君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