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篇:沒有的父愛

  莫連和將身子坐直,腦袋還有點暈,也不知道是被莫孺琛撞的,還是酒勁兒沒過去。他翹了二郎腿,對那人說:「怎麼了?」 

  「老大,老爺子請您過去一趟。藩」 

  莫連和臉上一肅,莫孺琛也同時將眼神轉到他身上,兩人心裡明白,老爺子恐怕要就莫連和忤逆他的事情大做文章了留。 

  莫致遠在莫氏的辦公位后坐著,他拿著雪茄,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睜睜的盯著手上的煙頭。身後傳來三聲敲門聲,艾米輕聲說:「老闆,大爺來了。」 

  莫致遠閉了眼睛,悠然的將辦公椅轉過來,將雪茄擱到煙灰缸上。「讓他進來。」 

  艾米遲疑著說:「少爺也來了,他怎麼辦?」 

  孺琛也來了?莫致遠猛地張開雙眼:「沒用的東西!」他狠狠的罵道。莫孺琛總是偏幫莫連和,枉費他對他的一番栽培。「讓他在外頭等著!」莫致遠說。艾米點頭下去了,不一會兒,莫連和已經快步來到莫致遠跟前,喊了聲:「老爺」。 

  「哼!」莫致遠從鼻腔中發出這一聲,他不屑的瞥了一眼莫連和,他臉色微微有些病態的白色,一雙眼睛大而無神,莫致遠冷冷說:「還知道叫我一聲老爺,我以為你把自己當老爺了呢!」 

  莫連和低頭,一言不發。他知道,暴風驟雨要來了。 

  莫致遠將雪茄再次點燃,裊裊白煙從他的指尖升騰,他猛地吸了一口,又從口中吐出團團煙霧:「今日的事,怎麼樣?」 

  果然,一猜他就會問這件事。莫連和低聲說:「人,沒抓回來。」說完,他低頭等著莫致遠發作,等了好久,莫致遠依舊一口接一口抽著雪茄,根本沒有要發作的意思。 

  正納悶時,莫致遠一支雪茄已經抽完,他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中,方才悠然的從辦公椅上站起,來到莫連和跟前。 

  他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半個頭,莫致遠打量著這個大兒子,有時候,他也想對他多一點喜愛,可是,看他這幾次辦的事,他真的喜愛不起來。 

  「一個人能夠生存,最大的因素就是他有價值。」莫致遠慢條斯理,在莫連和身前踱著小步。「對於普通人,上班,工作,就是他們的價值,可是對於莫家,」莫致遠頓了頓,從莫連和的身後繞到身前。「最大的價值就是幫我,將莫家的敵人一個個幹掉,幫莫家更加強大。」 

  莫連和站在中央,莫致遠一圈一圈的圍著他轉悠,讓他十分不自在。他只得點頭,以此表示他在聽莫致遠的教誨。 

  「而對於你的價值,就是為我完成我吩咐的事情。」莫致遠臉上漸漸滲出絲絲寒意,「兩次了,兩次抓這個小姑娘,你都沒能完成任務,上次是怕得罪江家,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莫致遠的臉色極其冰冷,彷彿要將對面的莫連和吞噬一樣。 

  莫連和站在那裡,感受著他冷若冰霜一般的目光,不禁後背冒出了涔涔冷汗。「對不起,老爺,我昨晚喝多了,今天的事情交給起航了。」 

  「混蛋!」莫致遠突然聲調拉高:「你是老大還是起航是老大?」他瞪大眼睛,一把推在莫連和的肩頭,將他推了一個踉蹌。「起航也能做,那麼要你這個挂名老大有什麼用?!」 

  莫連和靜靜的站在一旁,聽著父親的訓斥。他早就料想到會有這樣一招。莫致遠的高聲訓斥,這麼多年,他都有一些見怪不怪了。 

  「你是不是以為你翅膀夠硬了,可以不聽我的話了是嗎?」莫致遠問道,莫連和就像是個怎麼都不開竅的榆木疙瘩,任憑莫致遠已經氣到不行,他也一句話不說,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 

  「好吧,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身為莫氏的老大,不聽命令,不及時反饋信息,按照家法,你自己了絕吧。」說著,莫致遠從兜里掏出一個銀色的東西扔給莫連和:「你自己來吧。」 

  那個東西掉在莫連和腳邊,叮噹作響。他蹲下身子撿起,渾身抑制不住的哆嗦起來。莫致遠扔給他的竟然是一個斷指器! 

  他抬眼,不可置信的望著高坐在辦公桌後頭的莫致遠,他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竟然為了自己不肯將一個弱女子抓回來而要斷掉自己的一根手指! 

  好狠心! 

  莫致遠眼角瞥了莫連和一眼,臉上更是冷酷無情。莫連和只覺得從內心想四肢源源不斷的湧出汩汩涼氣,頓時他的手腳 

  變得冰涼冰涼。 

  他哆嗦著撿起斷指器,從小到大,在地下勢力做多了砍砍殺殺的事,大大小小的傷他也算受過無數,可是如今要自斷一指,並非他沒有這個膽魄,而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不是輸在對手的手裡,而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手裡。 

  「爸?!」心痛到極點,眼前的這個,真的是自己的父親嗎?莫連和痛呼出聲,莫致遠卻是一臉不悅,厭惡的抿緊唇,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沒資格這樣叫我!」 

  莫致遠這樣的態度就像是一盆冰水,兜頭在莫連和的身上澆下,他彷彿頓時明白了,這一輩子,恐怕莫致遠都不會認為自己是他的兒子。 

  呵呵,罷了,罷了,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活著嗎?不就那麼回事。 

  他閉了眼睛,顫抖著將右手食指塞進斷指器中,既然是廢了,那就廢得徹底一些,斷了食指,他連筷子都拿不起來,從此就成為一個徹底的廢人,這樣也好,讓他從莫致遠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吧! 

  「阿和,不行!」莫連和剛要用力,手上的斷指器卻被另一隻溫暖的手牢牢擋住,順勢一把從他的食指上擼了下來。「爸!」莫孺琛凄涼的喊他,「今天的事不是阿和的錯,是我沒讓起航抓寧夏,是我!」 

  「什麼?是你?」莫致遠猛地從辦公桌上站起來,手大力的拍上紅木辦公桌面,發出一聲悶響。他氣急敗壞的走到莫孺琛跟前,指著他的鼻子:「怎麼是你?你要幹什麼?」 

  莫孺琛忙說:「爸,你不是說了嗎?她是我的玩具,我的玩具,我想換個方式玩,不行嗎?」 

  莫致遠氣得鼓鼓的,這兄弟倆就像是串通好的,一起來找他的茬!他抬起巴掌,作勢要打,莫孺琛也閉了眼睛,做好準備迎接這個巴掌。 

  莫致遠氣得手直哆嗦,舉了半天,終於不忍心落下。 

  「唉!」他嘆了口氣,收回手,又坐回辦公椅上。見他不提讓莫連和斷指的事情,莫孺琛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才漸漸放鬆下來。 

  「爸,我知道您跟那女人家的恩怨很深,相信我,我也絕對不會讓她好過!」莫孺琛拍胸脯保證,莫致遠就是拿這個兒子沒招兒,有一種東西叫做眼緣,要是論實力,莫孺琛同莫連和是不相上下,兩個人的性格也很類似,不過他就是看不上莫連和,反而對莫孺琛疼愛有加。 

  也許也是因為阮小寧因為他被寧少言殺害,他一直心懷愧疚,所以才對莫孺琛寵愛有加的吧。 

  莫致遠瞥了一眼莫連和,他直愣愣的站在那裡,看上去十分落寞。莫致遠想了想,終是揮了揮手:「你們倆走吧,下回如果再忤逆我的意思,阿和,你可想好了。」莫致遠狠聲說,莫連和心中的涼意依然沒有退去,他低眉順眼,恭敬說:「是。」 

  兩人從莫氏的辦公室走出來,莫連和整個人還有些悶悶的,莫孺琛關切的看著他,一把摟上莫連和的肩,說:「阿和,好久沒去樂呵樂呵,去A8玩玩吧。」 

  A8是A市有名的娛樂會所,原來莫連和最愛玩的地方之一。為了讓他心情好一點,莫孺琛故意做出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 

  莫連和抬眼瞅了瞅他,無奈的咧嘴笑笑。他知道莫孺琛是為了他好,可是親生父親不光不認他,還逼著他斷指,莫連和再想極力偽裝,也無法掩飾臉上的失落和心酸。 

  「走!」莫孺琛看出來他心情不佳,故意攬著他的脖子,將他塞上了車。 

  天已經黑了下來,A8里樂聲震天,從大門走進,藍綠色的光柱交相打在他們的身上,裡面已經是熱鬧非凡,紅男綠女扭動著身軀,在舞台上邊的熱舞女郎邊上盡情狂歡。 

  兄弟倆一走進大門,早有眼尖的服務生端著托盤過來,裡面裝的是威士忌,服務生滿臉堆笑,跟他們打著招呼:「莫大爺,莫少,來兩杯?」 

  莫孺琛看了看他手中的托盤,說:「今天給我們來兩杯重口味的,血腥瑪麗!」 

  服務生答應著,「好嘞!」手腳麻利的跑到後台去了。 

  DJ打碟的聲音響起,動感的樂聲到了高-潮部位,一時間,整個A8卡位里的人幾乎全都站起來,跟著節奏律動身體。會跳的在舞池中盡情展現舞姿,不會跳的也趁著黑暗,誰都看不清對方長什麼樣子而肆無忌憚的扭動。 

  莫孺琛將手指塞在口中,「唿哨」一聲,吹出一個響亮的扣好,拉著莫連和也站起來扭動。很快,一群身穿超短裙露臍短 

  弔帶的美女齊刷刷的走過來,跟莫孺琛和莫連和拋媚眼。「莫少來了,大爺,你們好久都沒來了。」美女嗔怪著,溫軟的身子就要往莫孺琛和莫連和的懷裡倒。莫孺琛來者不拒,大大咧咧的摟住美女,一口吻在了她的香唇上,莫連和卻是興味索然,怏怏的坐在一邊,不為所動。 

  「大爺今天好像有煩心事。」銘挽扭著纖腰,坐在莫連和旁邊。莫孺琛笑嘻嘻的看著對面,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莫連和撐起精神,對銘挽笑笑:「有點,還真挺煩的。」 

  「嗨,那還說什麼?不醉不歸!」銘挽將桌上的血腥瑪麗遞到莫連和的手上,自己則是舉起手中的威士忌,跟莫連和碰了下杯,率先仰脖將杯中酒全部清空。 

  「好!」莫孺琛起身來到銘挽邊上,跟她碰了個杯,又跟莫連和撞了下,「阿和,幹了!」莫連和笑笑,也一起將杯中酒幹掉。 

  爽辣的感覺由喉口一路蜿蜒而下,路過胸膛,順到胃中,莫連和挺身坐起,臉上也帶了笑,剛剛的失落感一掃而光。他又叫了一杯血腥瑪麗,一手攬過銘挽的肩膀。「銘挽,還是你了解我。」 

  銘挽展眉一笑,濃重的煙熏妝配合著光束來回掃過,令她憑添了許多嫵媚。銘挽嬌媚一笑,有些嗔怪著說:「可是大爺已經好久沒來了呢。」 

  莫連和拉過銘挽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啄在她的手背上,對面,莫孺琛和另一眾美女又是一陣起鬨。莫連和拉起銘挽,摟住她的纖腰往A8外面走去,莫孺琛看著兩人的背影,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在找回寧夏之前,莫連和一直以來都跟銘挽走得很近,與其說是男女朋友,其實更多的是知己。銘挽雖然在A8工作,學歷不高,但見識不低,莫連和很喜歡跟她聊天,當然平日里也跟她走得很近。希望這次銘挽能夠將莫連和開導明白吧。 

  莫孺琛舉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想想之前父親要莫連和自斷一指的情況,他都覺得不寒而慄。 

  一覺睡醒,寧夏懶懶的下地,外邊的天已經黑透,她將床頭的檯燈打開,看了一眼表。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她一睡睡了八個小時,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抻了個懶腰,到廚房為自己沖了一杯果珍,她不愛喝沒味的水。 

  果珍橘黃色的液體在杯中來回晃動,寧夏輕輕吹著杯里的熱水,不覺又想起下午發生在電梯里的一幕。莫孺琛竟然可以隨意出入她的公寓!要知道,這裡的安保情況已經很嚴謹了,整個A市想必都找不出幾個地方能比萬象城的安保更好,他是怎麼進來的? 

  杯中的果珍涼了一些,她嘬了一口,搖了搖頭。 

  這還用想嗎?莫家黑白兩道全擺得平,不過就是進入一下她的公寓,再簡單不過了,不是用錢買通,就是來硬的! 

  她不屑的笑笑,像是莫孺琛幹得出來的事情。寧夏轉回沙發上,扭開電視。午夜沒有什麼好節目,A市電視台正在播新聞,寧夏不經意掃過,電視上的臉不是別人,正是余年!他頂著一頭油光水滑的頭髮,正在接受頒獎。寧夏仔細看過,是一個什麼基金的愛心大使獎。 

  電視上,余年滿面春風,和藹的系著圍裙,為孤兒院的小朋友們盛粥盛湯,鏡頭一轉,余年手抓一張巨大的支票模型,上邊寫著200,000元字樣,根據主持人的解說,這是余年捐給孤兒院的什麼基金。 

  寧夏不屑的咧嘴,就余年那樣的,還能被評為「愛心大使」?還有沒有天理了?估計這會兒要是讓艾文惜看見,她本就孱弱的身體能被余年一下子氣暈過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余年對艾文惜,對余蓮,那樣變態的折磨,在電視上竟然搖身一變,變成愛心大使了。 

  寧夏一把暗滅了電視,索性不看了,看著也是生氣。有錢人就是習慣把白說成黑,把黑說成白。 

  她又嘬了一口果珍,微燙的橙味液體灌進口中。她撂下杯子,又將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 

  莫孺琛今天的突然造訪,讓寧夏有些難以心安,她決定,明天去找艾文惜,跟她好好談一談余年的情況。 

  艾文惜體內的癌細胞並沒有被殺死,寧夏只是用異能幫她吊著,要想叫她完全康復,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寧夏到的時候,她剛剛睡醒,眉心隱隱蘊含著一股怒氣和不甘心,寧夏抓過艾文惜的胳膊,為她輸入異能,艾文惜的手腕始終沒有放鬆過,一直持的緊緊的。「嗤,那樣的人渣,竟然還作 

  為愛心大使,大張旗鼓,實在可惡!」 

  「你也看到了?」寧夏不緊不慢的問。 

  「當然,他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他怎樣對待我的女兒!」說到這,艾文惜有些心酸,她懇切的望著寧夏,「你可見到了我的女兒?」 

  寧夏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余蓮的狀況不比當初的艾文惜好多少,甚至要比她收到的虐待更多。 

  或許是思念女兒,又一想余年那樣對待余蓮,艾文惜心中更加難過不已。她反手抓住寧夏的手,急急的說:「你不是答應救我女兒出來,為什麼到現在,我的女兒還在忍受那個禽獸的蹂=躪?!」 

  她雙眼布滿紅血絲,一張臉因為急迫漲得通紅,手上卻是一絲溫度沒有,冰涼的箍在寧夏的手腕上。 

  寧夏不禁打了個顫,艾文惜的樣子讓她有些愧疚,她本來也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余蓮被余年那樣虐待,可以說跟她有著類似的遭遇,她怎會不同情?不想救她? 

  可是到現在為止,她的同情心,感恩心已經破壞了太多太多事,她不能因小失大! 

  寧夏蹙眉,對付洪凱和蘭婷玉的感激,她拒絕了付洪凱的庇護,對江逸塵幾位小媽的擠兌,她又從江家別墅搬了出來,余年是個不足信的老傢伙,曾經出賣過她,她怎能放心的跟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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