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神祇注視

  周黎安覺得自己這一趟來對了。

  僅是看戲就值回票價,而且不光是他自己看,還能錄製下來帶回均衡神國給子民們一起看,然後載入均衡聖典作典故,寓教於樂。

  少年國主淪陷厄難。

  忠心學士老謀深算。

  阿茲特克版勾踐范蠡啊。

  不得不說,大學士將天時地利人和拿捏得恰到好處,以夜晚作庇護,而各城戰士對此地環境也不那麼熟悉,又有人心躁動。

  最關鍵的是那一刀背刺。

  殺死一個特帕尼克斯人,真正挑起了戰火。

  一主一仆於營地中穿梭。

  在他們背後,正是各城戰士的劍拔弩張。

  奇馬爾波波卡很聽話,又或者是強烈恐懼下,令他作不出多餘思考與反應,因此沒有去東張西望,只跟隨迪迪瑪爾靜默的疾走。

  一切都很順利。

  順利的讓周黎安都覺得這是電影劇本。

  但這不是,這是真實發生的。

  當他們越過營地邊界,那老成穩重的大學士都再也憋不住了,緊緊拽著罪王的手又一次發力,低聲吼道:「跑!去特帕尼克斯人屠戮的部族村落!」

  看到這裡。

  周黎安知道穩了。

  虛空之眼注視,營地內的爭鬥正於白熱化,無人發現他們的囚徒已經逃走。

  而現在選擇踏入茫茫大山,被後知後覺的各城戰士追趕,以兩人的體格,必然不是對手。

  倒不如就地躲貓貓。

  一群莽夫戰士,想跟一個智者玩心眼還差得遠,他們哪裡知道什麼燈下黑的道理。

  得機會逃出生天的人,還不奮力遠走高飛?

  當然,萬一有人靈光一現,也有發現他們的可能。

  不過綜合判斷下,躲藏是最優選。

  二人的運氣好就好在……

  世上唯一真神的注視與憐憫。

  為他們的逃亡計劃,作畫龍點睛的最後一筆。

  轟——

  30公裡外。

  H225發動機點火開車。

  周黎安向那駐紮營地趕去,登臨高空,嶙峋山區外的開闊平原在2000人營地的篝火點綴下,分明就是活靶子。

  當遠方天空的轟鳴聲傳來。

  營地中對峙的各城戰士皆然仰望,前一秒幾乎要爆炸的怒焰,彷彿在這一瞬間遭遇液氮從頭到腳的澆灌,一股寒意遍體而生。

  又有人類原始的求知探索本能作祟,他們注視黑暗的夜空,探尋真相。

  漸漸地,有人顫抖的跪伏,似有所感,仰視深邃高空,「是神祇降臨,是世上唯一真神降臨!!」

  恰好隨著一聲呼喝。

  啪。

  一束強光自高空照射而下,卷積的煙塵注入光束中,彷彿讓這道光束凝聚成實體,如自天空斬下的一道光劍。

  營地中的所有人恐慌而痴迷,身軀再難以動彈,靈魂被抽離。

  神祇的聲音,隨之降臨——

  「犯下罪孽的瀆神者,吾不見你等懺悔救贖的心,無人聆聽吾的訓詞,向均衡的聖意投來堅定的信仰!」

  「悖逆不臣之人,唯有遭遇審判的罪罰,凈化你們的罪!」

  「唯有虔誠懺悔,經萬千磨礪痛苦的洗禮,才終得純潔,遠離虛假與不詳,重獲救贖!」

  嗖嗖嗖。

  一個個未知事物自高空密集落下。

  這次就不是火箭彈了,成本太高。

  卡耶羅集團自製的C4就很不錯,如下餃子般空投而下。

  轟,轟轟轟!!

  驚天動地的大爆炸,開始在營地中席捲,毀滅一切。

  與此同時。

  奔跑逃亡的奇馬爾波波卡與迪迪瑪爾,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錯愕的回望。

  「迪迪瑪爾,是,是真神,是均衡之主!」

  「我似乎聽到了他的訓詞……」

  迪迪瑪爾亦是猛咽唾沫,他想要趁此機會繼續帶著罪王逃跑,可見得那高空中的聖器,與營地內的大爆炸,還是情不自禁的跪伏——

  「罪王,讚頌祂,讚頌均衡的聖名!」

  一主一仆跪在地上,開始敬拜。

  許久后,爆炸聲停歇。

  晚風吹來硝煙的氣息,與一絲絲燒烤肉食的香氣,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聲零星的凄慘吶喊。

  就在這時。

  高空中的巨大暗影竟朝他們襲來。

  光束在大地上遊走,最終落在了這一主一仆的身上。

  於是,光停了。

  躁動的轟鳴就籠罩他們的頭頂,狂風自上而下壓迫而來。

  奇馬爾波波卡與迪迪瑪爾都在顫抖著,原本口中呢喃的禱念聲,也再不能完全吐露。

  可最終。

  啪。

  光束熄滅。

  高空的轟鳴正迅速遠離,如祂突兀的降臨,也在極短的時間內隱沒夜空。

  呼哧,呼哧。

  二人不斷喘氣,明明身處在寒冷的山區,如今卻被一身汗水打濕了前襟後背。

  奇馬爾波波卡彷彿脫力。

  整個人坐倒下去,就連牙齒都不受控制的打著牙顫。

  中年學士同樣如臨大赦,可望一眼遠方營地,求生本能促使他迸發出最後的力量,一把抱起了少年,「走,離開這裡!」

  計劃並未改變。

  兩人按迪迪瑪爾早已探尋好的路,來到那曾經的部族村落,在早已被搬空的地窖內躲藏,甚至他並未蓋上地窖的石板,擔心被有心人發現端倪,一切儘可能表現的自然。

  「睡吧,睡一覺!我們就真正逃離了他們的囚禁。」

  方才脫力的罪王,因這密閉的空間而獲得安全感,他不禁道:「迪迪瑪爾,方才,方才神祇注視了我們,祂並沒有向我們降下罪罰!」

  「我聽到了祂的訓詞,『唯有虔誠懺悔,經萬千磨礪痛苦的洗禮,才……重獲救贖』。」

  「世上唯一的真神,均衡之主,聆聽了我們的懺悔禱告,或許也認可我們的救贖之路!」

  「迪迪瑪爾,是不是這樣?」

  迪迪瑪爾一愣。

  他並未聽到那神祇之言,可如今復盤邏輯。

  那光束曾在二人身上停滯了許久,卻沒有罪罰降臨,反而是各城戰士,遭遇神罰的洗禮。

  他們殺死了阿茲特克人,更奪走了阿茲特克人要獻給神祇的財寶!!

  這一切,都是褻瀆之罪。

  『所以,神祇始終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迪迪瑪爾渾身彷彿觸電一般發麻。

  他本能想要左顧右盼,探尋神秘,可最終卻強行的剋制了動作。

  開始在心中默念讚頌。

  許久后,才平復內心,道:「罪王,如按照你所聆聽的訓詞,那麼也正如我之前所說,這只是救贖之路的開始……」

  「我們將歷經無數苦難磨礪,才有可能真正得見世上唯一真神的榮耀!」

  「若不能洗凈我們身上的罪,同樣無法得到救贖!」

  「兩年後,審判來臨,所有人沾染罪孽的人,都將判處死亡的極刑!」

  「罪王,不要因神祇的一次仁慈與寬恕,而放縱了自我,你要記住自己的罪,銘記心中的虔誠啊!」

  他擺出隨身攜帶的吾主真身神像,開始叩拜。

  奇馬爾波波卡也來不及消化那話語中的訊息,緊跟著叩首,並在心中默念均衡的聖名。

  與此同時。

  周黎安並未直接離去。

  他來時就確認了沿途山勢,最終在營地不遠的山崖絕壁降落。

  飛機收回系統空間可是60萬一次,沒必要的花銷可以節省。

  且周黎安還需繼續觀察那一主一仆與各城戰士的狀況。

  如今就不必用虛空之眼了。

  這段時間加上今晚,攢足了有用的素材,只需在高處用望遠鏡觀察便可。

  嗖。

  返回現世。

  設定了7小時的鬧鐘,趕在5點前重回均衡時空。

  ……

  翌日。

  一人安睡,精神飽滿。

  中醫講腎主水,承五臟六腑之氣而藏。

  雖說只藏了一天,也初見成效,腰部暖暖地很舒服。

  周黎安覺得自己又行了。

  穿越降臨。

  乾燥的空氣與現世加勒比形成鮮明對比。

  隱隱約約,似乎能嗅到山谷外吹來的焦土氣息,待得天亮后,用望遠鏡眺望。

  營地內目光所及,皆為殘酷。

  其中已無生機,死傷超七成,但凡有倖存者,也早已逃離這神罰降臨之地,視為禁忌,不敢踏足。

  也有奄奄一息者在掙扎,狀若瘋癲。

  周黎安架起火鍋,邊吃邊看,又給飛機補充了返程的燃料。

  時至中午。

  他發現了遭遇屠戮的村落中,冒出了人影。

  迪迪瑪爾從地窖內出來查探情況,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並猶豫了許久,才敢重回那營地中……

  神罰后的毀滅焦土,將一輩子烙印在他心中。

  他迅速搜集了武器與物資,返回后便帶著一個低矮身影迅速踏向北方的山區。

  到此,此行任務算圓滿結束。

  周黎安又觀察了周遭情況,確認沒有遺留的人威脅他們的生命。

  至於如何在荒野求存。

  土著人的本領,還用不著一個現代人操心。

  城邦文明中的學士,可不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除了學識,還有戰技與軍事本領的素養,全方位發展。

  只看昨夜他下黑手的手段,就知其本領不俗。

  真要有意外……

  時時關注即可。

  只要不是被秒殺,苟延殘喘,周黎安都能隨時出發救援。

  且少了臃腫大軍隨行,兩人的前進速度也會提高,以半年計算,足可抵達美墨邊界附近。

  即便迷失道路,向東西兩側偏移,遠離了墨西哥中部高原,反而便於求生之路。

  屆時便可安排鐵騎接引。

  下午2點,飛機起飛向均衡返程。

  考慮到夜晚飛行的安全問題,在日落前停歇,第二天重新出發。

  均衡11年,10月10日。

  周黎安重回6號大城。

  兩日不見,甚是想念。

  雪女雖在外人面前表現嚴肅,但眉眼中的絲絲柔情告訴周黎安……

  求知慾爆棚,她想上課了,修習更多的知識。

  吾主歸來。

  研究小組開會。

  在雪女的領導下,幾座土高爐已經搭設完成。

  系統【學術中心】的好處就是能將知識凈化,然後梳理出分級檔次,一層層的知識寫明,只需按照書面知識埋頭苦學,並完成操作實驗就行了。

  以現代人角度看,土高爐煉鐵是浪費資源。

  但從學術意義上看,這就是從無到有發展過程。

  現世不少人嘲笑譏諷20世紀50年代的鍊鋼事業,各家各戶拆卸門把手,彙集菜刀、鐵鍋,投入土高爐中……

  吃飯要麼是集中食堂,要麼幾家留一套,輪換使用。

  這是真實存在的歷史,也的確消耗了大量資源。

  鍊鋼鐵需要物資,鐵礦、廢鐵(鍋具刀具門把手),還需要燃料、助燃劑等等。

  各地村莊當然就砍伐樹木,三線廠礦則採購煤炭。

  最後經過粗略統計……

  好傢夥,浩浩蕩蕩的大工程,反而浪費了高達幾十億的資源,且這其中不包括砍伐樹木導致水土資源流失的問題。

  所得鋼鐵,也都是次品。

  各地主要為指標數字,完成任務,將菜刀鍋具變成交作業的鐵疙瘩。

  可要說一無是處,也不然!

  大長老就公開發表過意見,雖沒能練出鋼鐵,卻練成了人才。

  大規模煉鐵中,各地效益堪憂。

  但也有零星地方湧現出人才。

  善動腦子,會潛心研究的,也的確能用土高爐煉出優質鋼鐵來。

  這些熟練工都被各地鋼鐵廠招納,甚至有村鎮因團結一心作出成績,自己成立了鋼鐵廠。

  從數據來看,確實滑稽。

  但事實上,誰特么不想掌握高精尖技術?誰不想直接使用歐美來的電氣化設備?

  可問題是沒有啊!

  外部沒有支持,那就只有自己鑽研,埋頭苦幹了。

  從來沒有什麼事情是憑空而現的。

  這本就是從無到有的發展過程。

  再以醫學舉例,滅除天花過程中的牛痘苗,以本土技術水平就是無法達到無菌標準的。

  因此,即便未達無菌標準,也只能被審批通過。

  但是隨著一級級科研人員的努力,終於還是突破了技術壁壘。

  像多數人說的,浪費幾十億資源,不如擺爛。

  呵呵呵,真要擺爛,能有後來的高速發展?

  就算做錯了,也是實驗成長的過程,沒必要嘲笑。

  因此。

  均衡的土高爐煉鐵,周黎安本就沒抱有任何期待,所得鋼鐵能作為鍋具、刀具使用即可。

  主要是一個知識積累過程。

  現世不能「憑空而得」,但均衡不一樣。

  吾主均衡造物賜福。

  等土高爐技術原理熟練,相關法則被子民掌握;鍊鋼爐立馬就可以開始投放。

  如同高考結束,土豪爹對兒子說,「學駕照去,學會給你買大G!」

  如果學不會,大G擺在眼前也沒用啊。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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