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往事疑雲(一)
六十三、往事疑雲
婚後第一夜司徒豫澤不在家,郁語晶有些無所適從。
明明知道他肯定不會在門外,還是把主卧的門開了很多次,然後再明知會失望地一次次關上。
走去他的書桌,發現他案頭整整齊齊折放著厚厚一沓畫稿,打開一張一張翻看,竟都是形態各異的木槿花。
最裡面一張,是一幅人物畫,一匹馬,兩個人。
馬上一個一襲長裙的長辮子女孩,坐在一個高大的男子懷裡——是他們初見那天。
她的發,她的裙,她衣袖上的小花,惟妙惟肖,確然都是當日的模樣。
原來早在那一日,他就曾如此用心在意過她。
把她帶到他面前的,是踏著命運腳步而來的大白馬;把她放在他心上的,是他自己。
想起當時那個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馬上少年郎,還特別不屑地把她往地上丟——換作今日,他肯定捨不得。
唉……好想他……
就在這時,主卧的門被敲響了。
郁語晶有些不明所以,跑去開門,是沈副官。
「夫人,少帥打來電話,讓我問問夫人,夫人是否會治療瘟疫的方子?」
「瘟疫?什麼樣的瘟疫?我父親的游醫手記中有些治療瘟疫的偏方,年代久遠,有些都無從考證效果。……最後一個方子,應該是在遇到爸爸,救了爸爸的那個之後留下的。看起來是回鄉的路上遇到的瘟疫,只是似乎考慮不很周詳,用藥太過凌厲。但是這些年我研究過,如果是相似的病症,我有更安全的方法。郁家的醫書上也有不少古代瘟疫的記載,只是不知道具體情況,不能隨便判斷我會不會治。」
「夫人,如果遇到老督軍那個年代差不多的瘟疫,夫人有把握嗎?」
「嗯,以我的所學我有信心,如果我都不能治,整個華北怕是也不會有人有辦法,我可以試試。」
「那辛苦夫人連夜去承德,聽說孫副官得了瘟疫,當年追隨老督軍的路醫生都沒有辦法,少帥說或許只有夫人有辦法。」
「好,你等我換衣服,我跟你走!」郁語晶回房換了厚厚的冬衣,帶上診箱,叫了韓妙語,跟沈副官上了車。
郁語晶在車上顛簸了大半夜,凌晨5點到達了承德司徒府。
司徒豫澤不在,府上的軍官說少帥吩咐夫人必須休息到8點再上車出發。郁語晶和韓妙語乖乖休息了幾個小時,直到來人請她們下樓乘車。
車子開到軍區的院子,下車就看到全副武裝的司徒豫澤和一群軍醫模樣的人。
其中一個遞上一套醫用衣物和手套口罩手術帽,韓妙語熟門熟路去偏房幫郁語晶換好,郁語晶就跟著一群人走了。
一行人走到一個單獨的屋子,老遠就聞到濃重的消毒酒精的味道:「傳染性很強的瘟疫?」
「嗯,夫人,我們做了初步的判斷,目前沒有特別有把握的方法可以對這個病毒有效。從癥狀判斷,很像是……夫人您診斷過之後再說吧。」遞給郁語晶防護服裝的老軍醫說。
郁語晶點點頭,就要往裡走,被司徒豫澤一把拉住:「夫人,小心自己,我不准你有事。」
「我會的,豫澤。」口罩後面的郁語晶眨著大眼睛,溫柔乖巧,胸有成竹。
郁語晶進入房間並沒有太久,開門走了出來,站到了所有人對面的空地上。
老軍醫拿著一個小噴壺,往郁語晶周圍噴酒精。然後帶郁語晶去另一個房間換衣服出來。
「夫人,怎樣?」司徒豫澤上上下下仔細的看郁語晶。
她給他一個安定的淡笑。
「這個病,看起來是瘟疫,但我覺得,並不是自然所為。和古方對症的瘟疫也不太相同,但是卻非常像我爹在世的時候遇見的最後一次瘟疫。孫副官的癥狀惡化的極快,像是幾種病症一起發作,尋常的瘟疫,並不會這麼複雜——我爹生前遇到的那次,倒是例外。我原先不太相信自然界能夠自行演化出如此凶劣的瘟疫,如今看來,我爹當年竟然放棄一貫的保守溫和,用藥那般凌厲——應當是病者沾染瘟疫太久,已經只能破釜沉舟了。難怪……因為太過倉猝,用藥不及斟酌,我爹的方子,只能治病卻不能活命,所以當年並沒有……」
「夫人,您說令尊生前的藥方只能治病卻不能活命?當年明明治好了老督軍。我是當年的隨軍軍醫路思華,我親眼見證郁老闆四天之內遏制了老督軍的病情,所有染癥狀的士兵也都在十天之內跟老督軍一起康復了。」
「治好了爸爸?你是說,我爹救了爸爸,所救並非槍彈外傷,而是瘟疫?!」郁語晶有種不詳的預感,簡單的往事,也蒙上了一層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