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待解之謎
十二、待解之謎
「我想見見那個女妖，她現在在哪裡？」
「就在你的花苞下面。」
「啊？」我嚇得差點從花苞裡面蹦出來。就在我的花苞下面？
這麼說，我有生之年的所有隱私全被這個妖孽看光光聽光光，包括……包括那個衣冠不整的火神哥哥對我的「冒犯」，也被她？！
呀！好生氣！我忽然有種私人物品被剝奪的不甘心。
「那女妖本是一株紅果，你凌空飛來砸在她的枝頭。復生的時候，你的血滴過的花葉把你包裹起來，她便被擠到你的胎珠下。我誤將靈力轉渡與她數月，不想竟成就了一個花妖，比你更快修成人形。」
「我要下來！我不要在這花苞上呆著！我寧願回到小溪里去！我不要和魚目混珠的妖怪連在一起！」我的委屈和憤怒又決堤了，我在紅果枝頭拚命晃，尋思用縱水術變幻出一個刀斧來斬斷莖幹。
「果兒，你的母體不在了，如今這株吞了蟾晶的紅果是我唯一能渡你靈力的法門。你若想要擺脫她，我便再去一次天宮，偷一滴蟾晶回來。」
這個大妖怪定是素來慣用羽翼思索問題，絕然不用腦袋！
我幾乎要對他怒吼了：「你還去！偷一次就差點被天雷劈死了，你以為天宮中的大神仙都是傻的嗎？既被你得手一次，還會有下次？你的族人能夠發現你，天宮中的上神豈有不能之理？」
「帝俊和東皇太一確實威震三界，但我妖族的實力也是他們不願敵對的。妖王亦正亦邪，生死未卜；妖族的其他妖獸無論是道行還是數量，都在天宮的神仙們之上；神仙之中又有眾多來自妖族巫族，牽一髮動全身。天帝不會因為些許小事大動干戈。何況還有魔域黃雀其後，天庭和妖族巫族的關係，比之天魔不兩立，也算和諧了。這蟾晶雖是上古奇珍，但除了可以任意化轉靈力屬性，並無其他用處。只不過是借力打力的器具，畢竟還是要靈元淳厚的上神方可使用。天宮贈我一兩粒蟾晶，於他們並無多少損失。若是盜取別的神兵利器，東皇太一隻怕早就追殺而來了。」
「可是，一次盜用或許情非得以，再次盜取，不啻於向天宮挑釁了。上神天帝的威儀，豈容一再無視，你若再去，必定有去無回。」
「雋翮的九條命之身果兒救回來的，只要果兒需要，便是我的使命。即便是有去無回，我也要試試。」
「我就留在紅果枝上，你助我儘快脫身便是。天宮的蟾晶，莫再惦記了可好？」雖說我從未修習推衍術，但卻總覺得很多事的前塵未來，我隱隱猜得到幾分。
每當我心裡有強烈的不安之感，那事多半不祥，我就是相信如此。
我的大妖怪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瞧了半晌，不知是在思索什麼，繼而微微一笑，滿眼的寵溺，快要把我周圍的山花都羞紅了。
「好，果兒說不去，我便不去。只不過……你為何……」
「為何什麼？」
「果兒，自你從小溪邊回來，醒來之後就再未叫過我一聲半隻妖哥哥，你惱我不辨真假將別的妖精錯當作你，難道就此連叫我也不願意了？我寧願你罰我，不要疏遠我可好？」
「我……我便是不再喜歡喚你半隻妖哥哥了。你是上神，早已不是妖怪，本不該一直如此叫你。這獨一無二的稱呼，原本是你我之間的小秘密，旁人卻用它騙取你的信任，那我便不要了。以後就叫你火神哥哥吧……火神哥哥，我想問芸羞一些事。」
「出來吧！」火神哥哥冷冷命道。
於是我非常眼饞地看著餘光之下的紅果植株紅光一閃，飛出一個絳紅色紗裙的女子。
她低眉看了一眼火神哥哥，並不看我，便低下頭去。
我仔細地打量她，眉目低垂卻矮不過我這小小的草木，自然還是能打量分明：圓圓的小臉，白皙中透著紅果色的粉嫩。小小的櫻桃口，稚氣的小鼻子，果然是美麗可愛的女子模樣。
火神哥哥喜歡的女子，便是這樣的嗎？
我又會是怎樣的？等我修成正果化為人形的那天，會有比她姣好的容顏嗎？
喜歡，與不喜歡，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又會因什麼淡去？相貌，會是最大的緣由嗎？
「你叫芸羞？」
「嗯……我是巫山這片叢林中不多見的一種紅果，叫做芸羞。偌大的巫山之中，只在這溪邊林畔一叢。」她一說話，我耳畔就會盪起那句「半隻妖哥哥」，沒由來的就生氣。
「我只聽過芸香，芸羞又是什麼果？芸香尚可入葯熏香，芸羞可以做何功用呢？」不知為何，我對花草樹木似乎生來就略有知曉，這算是天賦嗎？
「芸羞與芸香皆為七里香之屬，芸香氣味濃烈，而我生性寡淡，經不住那麼濃的香氣縈繞。我雖不會香得招蜂引蝶，但清熱解毒癒合止瘀的功效，卻是勝過徒有招搖的芸香的。果兒姑娘落到此處之時整個胚胎體無完膚血肉模糊，若非我罄盡滿株果實莖葉的汁液助你癒合傷口，恐怕不等姑娘醒來自救，精血便流盡了。」這個芸羞妖果然像她所說，不招搖，言語間卻若有傲骨，不卑不亢，不知為何，我有點不討厭她了。
「等等……你說我落到此處體無完膚的樣子你是知道的。那便是我醒來前的事情。我醒來的時候……火神哥哥便是被人打傷也落在此處，你可曾看到他是如何被打傷的，什麼時候落下來的？」
我雖然對醒來之前毫無記憶，按照火神哥哥所說是一個胚珠，傷重如此，我的母親必定糟了毒手——剖腹取卵和撕碎羽嘉神獸的，說不定是同一個妖怪。
「雋翮上神和果兒姑娘，是同時掉落在芸羞叢中的。之前發生了什麼，我便無從知曉了。當時我只是個微有知覺的精靈，能夠做的只是出於本能獻出汁液，若不是雋翮上神其後數月贈與的靈力，我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所小成。」每次這個芸羞妖看向火神哥哥的時候，總是柔情無限的樣子，真是讓我牙根痒痒。可是現在我沒空生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探究：
「果然是同時落到此處，我的母親和火神哥哥，極有可能是同一個妖獸殺傷的。我這麼法力低微，我的母親也許並沒有多少法術，慘遭毒手倒不足為奇；火神哥哥在天界眾神眼底都來去自如，卻敵不過這個妖怪，這個厲害的妖怪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