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白雲悠悠，大廈將傾

  兩周之後，針對柳家的所有準備工作全部完畢，收割進入最後倒計時，而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所有的能量全部被調集起來，在傳媒領域發起了勐烈的攻勢。同時，跟柳家綁定的利益集團也一個一個跳了出來，以「維護正常市場競爭和商業經營權力」為由頭，組織了多次峰會，其手段幾乎完全復刻當年5g風波時的策略，甚至連參與企業，也有不少是泰山會的成員。一時間，輿論波濤洶湧，低調做人良久的丑國也跳出來發聲，言辭謹慎地呼籲華夏官方保護企業經營自由。但局勢走到這一步，似乎已經沒有人在意他們說什麼了。很快，丑國方面也意識了大勢不可阻擋，在經過幾輪討論之後，一名常駐港城的代表，被派到了柳家集團總部。……會議室里，柳森殷勤地親自倒上了兩杯咖啡，隨後又抽出兩支雪茄，對坐在沙發上的丑國代表笑著說道：「艾弗森，嘗嘗這雪茄-——cuba貨，這可是正兒八經在姑娘的大腿上捲成的，我親眼看著她卷的。」「一共只有十五支，這是最後兩支了。」柳森遞上雪茄，實際上，這雪茄確實珍貴，但當然不可能是最後兩支-——他對所有貴客都是這套說辭，反正對方也不可能去交叉驗證。對面的艾弗森點點頭，自己動手點上雪茄抽了兩口后，才慢悠悠地開口問道：「sam，雪茄不錯，不過我今天來找你，可不是只為了抽雪茄喝咖啡的。」「我想，你現在應該比我們更著急吧？」聽到艾弗森的話，柳森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復正常，他走到艾弗森身邊坐下，隨後儘力表現出真誠的表情說道：「確實遇到了一點麻煩…….其實我們在一開始就猜到華夏官方不可能對我們完全信任，所以也準備了一些後手。」「而現在，我們就是在逐漸拋出這些後手的過程中。」「成效也許還不顯著，但等時機成熟之後，我們的所有策略都會同時達到峰值，到那個時候，將會有一次爆發性的逆轉。」「我們已經掌握了免疫重建項目形式上的參與權，而現在要做的，就是拿到這個項目實際上的控制權。」「你可以放心，我們肯定不會失敗的。」艾弗森搖了搖頭，他放下手裡的雪茄，看著柳森說道：「我們今天先不聊免疫重建項目的事情-——實際上，這項目在我們內部已經被判定為爭取失敗了，前期投入的資金，我們也不打算收回。」「現在我來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聊聊其他的東西。比如，到底為什麼，華夏民眾對你們有這麼大的惡意？」說到這裡，艾弗森停頓了一下，皺起眉頭思索片刻，才繼續說道：「華夏官方對你們採取任何形式的制裁我們都不會感到奇怪，畢竟你們存在實實在在的利益和價值觀衝突，但民眾……」「sam，你知道，我是個商人-——或者說，我是一個投資未來的投資人，之所以在你的公司上傾注這麼多的資源，看好的是你對這片市場的掌控力。」「可現在，你們的掌控力正在變弱，並且這種『弱化』似乎並不完全是華夏官方的影響導致的。」「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桉，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可以宣告結束了。」「我知道是，徹底的結束和切割。」聽到艾弗森的話，柳森明顯愣了一愣，為了這次會面他做了諸多準備，其中大部分都是有關爭取免疫重建項目的策略已經進展的細節，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提出了這麼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為什麼民眾對柳家的惡意這麼大？仔細想想，好像自己也找不出什麼理由。無非是那幾個被反覆炒作的典型桉例而已，可說到底，哪一家大型企業背後沒有一點這樣的腌臢事兒呢？想到這裡，他開口說道：「艾弗森，我想你大概也被誤導了。」「正如你說的，我們都是商人，而商人是以利益為先的，那麼，去判斷民眾對我們的評價好壞，不應該用網路上的輿論作為參考標準，而是應該用他們所貢獻的、實實在在的金錢和利益為標準。」「你看，最近幾年，哪怕是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我們主營業務的收入和利潤仍然維持著每年5%以上的增長，個人終端產品的銷量增長同樣也維持在2%以上。」「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們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在我看來，身體的誠實才是真正的誠實。」艾弗森靜靜地聽完了柳森的解釋，他的臉上掛著幾分憐憫的神情。在他看來，對面這個男人似乎知道現在還沒有想明白，他所面對的真正的危機到底是什麼。現金流緊張？是的，柳家集團的規模很大，可對於丑國政府來說，仍舊是九牛一毛，如果有必要的話，國會可以直接批下大量資金幫他們渡過難關。華夏官方的管控和制裁？這是個問題，可有己方的支持，夾縫求生並不困難。真正的問題是，他們正在逐漸喪失經營了十數年、數十年、甚至三百年的「形象」。負面印象一旦開始堆積，就很難簡單清除，而當這種印象堆積到極限時，不可避免的崩潰就要發生了。而柳家，現在就已經到了崩潰的節點上，華夏官方的一系列策略，其實只是在加速這個節點的到來罷了。「所以，你並不認為你們的認可度在變低？」艾弗森開口問道。「是的，我不認為。」柳森鄭重回答，停頓片刻之後，又繼續補充道：「實際上，我們從三百年前開始就是有名的良心企業，開善堂、辦賑濟所、建育嬰堂，80年代，我們的企業也打破了國外個人終端壟斷的局面-——抱歉，並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當時如果不是我們通過併購ibm的方式走出國門，可能我們現在用的還是進口的電腦…….」「我明白了。」柳森還想繼續說下去，但艾弗森卻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已經沒有必要繼續討論了。他需要的是一條聽話且聰明的狗，無論是不夠聽話、或是不夠聰明，都不能入選。而現在，柳森同時佔了兩條。出於禮貌，艾弗森沒有立刻起身離開，但他知道，原本承諾將要提供給柳家的資金，也許永遠都不會到賬了。看著窗外悠悠飄過的白雲，他突然有些感慨：三百年歷史的家族，那個時候，丑國都還沒建國。這個家族跨過了那麼多歷史上的風風雨雨，但這一次，恐怕是要毀於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