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技驚四座

  那高大男子一進雲水廳，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麵上露出恭敬欽佩之色，而更令月媚驚訝的是，魏王李泰竟然垂首低頭地跟在後頭，至於與他同行的房遺直、閻知微等官宦子弟都是恭順無比的模樣。


  月媚仔細打量了一番，那男子怕不有四十多歲了，額頂全是風霜之色，那三絡長須也都白黑摻雜著，兩鬢更是全都成了雪白，隻是他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威勢在。


  而與他靠得最近的男子年歲看上去與他差不太多，身型卻比他瘦削了不少，臉孔上的風霜隻怕要比他更多，但這依舊不減他的氣度風範，雖然他一再遮掩，月媚卻一眼看穿了，他的威權比之前那人怕也差不太多。


  “參見趙國公！”雲水廳裏嘩拉拉地跪倒了一片，這些人跪下去才想起什麽似的，急忙七嘴八舌地說道：“參見魏王、英國公！”


  月媚駭然想起從樓中聽到的傳聞，驚得從胡床上站起，直直地盯著那趙國公，心中一陣疑亂：莫非他就是當今皇上的小舅子，魏王的親舅舅長孫無忌？


  “眾位不必多禮！”長孫無忌大笑道：“都起來吧！”


  大廳裏的賓客這才慌亂地站起了身，隻是每個人在坐下時，全都正襟危坐，全然沒了在青樓中嬉鬧的興致。


  長孫無忌掉轉頭看了一眼南山台上的月媚，笑道：“姑娘不必站著了，該怎麽還就怎麽吧！”


  魏王一臉苦相地坐在了長孫無忌旁的胡床上，自少他就怕這舅舅，今天原本是想一個人過來，誰知被他探到了風聲，硬是拉著自己一同前來，這興致一下就少了許多。


  英國公朝上麵瞅了一眼，眼中露出驚詫之色，好半晌才搖了搖頭，坐在了長孫無忌的左邊，隻是他依舊低著頭，像是在想著些什麽。


  月媚見場子總算平穩下來，才抱起琵琶，將弦音又重新定了一番，對白發樂師微一頷首，蔥指一撥，如水地的樂聲從台上傳了下來。


  長孫無忌隻聽了一會兒了，那張笑臉便斂住了，目光裏露出深思之色，像是在回憶著什麽，又像是在找尋著什麽。


  魏王倒是陶醉得很，按在胡床邊上的手，不住地跟著節奏打著拍子，一副恣意盎然的模樣。


  英國公再度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在台上的月媚一眼，眼神中滿是疑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下頭，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痛苦的樣子。


  曲子很長，直到終了，下麵的人都還未回過神來，許久過後，也不知是誰脫口叫了一聲好，如雷的掌聲將整座格致書院震得不住地搖晃。


  “月媚姑娘，此曲可有名目？”南山台上掛有登台表演者的名字，是用白色的橡木製成，長孫無忌看了一眼，才問道。


  “曲名《春鶯囀》！”月媚恭敬的答道。她深知在場人中就算得罪了魏王李泰都比得罪長孫無忌要來得舒坦。


  “好個《春鶯囀》……”長孫無忌撫掌大笑道：“春至鶯鳥鳴，此曲真得其中三昧了！”


  長孫無忌少通文史，以文名揚，雖位至宰相，依舊不改文人之色，隻是多年征戰還能保留如此的文心，倒是很難得了。


  月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拿他與腦子裏影視作品中的形象在進行對比，可那無論演得如何像，終究及不上真人。


  “舅舅，月媚姑娘不但曲子彈得妙，一手詩做得更是無與倫比！”魏王側過自己和長孫無忌說道。其實他也是從現在還臥病在床的駱賓王處聽來的，但卻影響極深，那些詩句憑自己那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哦？”長孫無忌平日無事也喜歡作詩，便饒有興趣地看著月媚道：“不如姑娘就現場吟幾句，可好？”


  月媚原本就該要退場了，隻是他的話又不得不聽，後麵的小順子更是低聲叮囑道：“別惹趙國公不高興！”


  這可難倒了月媚，她不喝酒發揮起來可不好，隻得使勁地從腦子裏找東西，好半晌，才憋出幾句：“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好嘛！這四句一出口可不得了，又是好一陣的無聲，每個人都作出沉思狀，似乎都在思考著什麽，而當時天窗處的景致又非常地配合，一輪明月高掛，這“床”字，又可做胡床之解，可把每個人的思鄉之情都勾起來了。


  小順子不通文墨，倒以為月媚得罪人了，低聲喝斥道：“你剛念的是什麽？怎麽一下都沒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