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故人重逢
夜冥忽的一下，又化作一縷清風飛了出去，靈曦小心的跳下馬車，見靖王府門口有兩座高大的石獅子，威風凜凜，兩旁侍衛林立，個個手持利器神情肅穆，那氣勢堪比皇宮。僅看這門口的仗勢，便知道這府里的主人不是個好惹的角。
她心裡暗暗叫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幾天她住在客棧里，因為秀女大選，難免會說到皇家的許多事情，她從那些住店吃飯的人口中，也依稀聽到了不少關於這個靖王爺的一些傳聞。
聽說此人很了不起，武藝高強，是召楠國掌軍權的第一人，可一些人說起蕭祺的時候，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說法，有人說他心機深沉，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視人命如草芥；也有人說他溫文爾雅，謙和大度，是個很有才華的風雅少年。靈曦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根本說的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嘛。不過作為一個帶兵的王爺，她更傾向與前一種說法。
她想著，蕭祺大概長相粗陋，言談粗獷，皮膚黑黑的，那個形容長相的詞叫什麼來著？豹頭環眼，對，就是豹頭環眼，而且還虎背熊腰，渾身都是那種硬邦邦的肌肉男。帶兵的將軍，大都是粗聲大氣的粗人，而且脾氣暴躁，動輒就與人動手，粗魯的很。
想到此，她不僅渾身一個激靈，猛的就停住了腳步。
那帶著他穿過迴廊的管家，見她一路都在出神，這會子突然就停了下來，不知她怎麼了，忙問：「蘇姑娘可是有什麼吩咐嗎？」
「啊，沒什麼。」靈曦往後退了兩步，此刻她才覺得那後悔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突然就有種想逃跑的衝動，怎奈身旁的小丫頭玉芍好像知道她的心思，死死的抱著她的胳膊不肯放開，還有點想將她往裡拖的意思。
夜冥這個時候自然是不能露面的，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身邊老跟著個男人，任是誰都會誤會的。她此刻叫天不靈，知道自己暫時無法逃脫，便也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往內院走。
到得東院的大廳，才知道被皇上賜下來的女子不只她一人，兩個妙齡少女早就在那裡喝茶等著了。
她笑著向那兩個人打了招呼，靈曦只掃了一眼兩人的穿戴就知道她們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比她這個偽裝的小家碧玉，那氣勢派頭可要大多了。
那兩人微微一笑，沖她點了點頭，上下打量她一番，卻是滿眼的不屑之情。靈曦倒也不在乎，反正她的心也不在這裡，沒想過真的要和她們共侍一夫爭寵邀功，所以對這種不友好也不放在心上。
少頃，就聽有下人來報，「王妃來了。」
三個人忙起身上前見禮，就見兩個丫頭扶著一個女子款款而入，靈曦剎時有些看呆了，不禁微微嘆息，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她進宮選了一趟秀，也算是開了眼界，千嬌百媚的女子見過不少，可和這個王妃比起來，就都變成了浮雲。眼前的女子一身華麗的戧銀米珠綉海棠錦裙，烏鬢如雲，發上插兩隻赤金五鳳掛珠釵，眉若遠山含黛，目若秋水瀲波，膚若凝水脂玉，氣質高貴，嫵媚妖嬈中又帶著幾分端雅清麗，美得讓人連呼吸都忘了。
此時原本那兩個傲慢的千金小姐，態度也恭順了起來，待王妃坐下后，三個人恭敬的行了禮，然後聽沈夢茵開口笑道：「大家都請坐吧，何小姐和林小姐，我們少時也是見過幾次面的，想不到幾年不見，竟出落的這般玉姿仙顏，落落大方，皇上的果然眼光不凡，竟將這批秀女里如此出眾的兩個美人賜給了王爺。」
靈曦在一旁暗自尋思著，王妃看上去和這兩個姑娘差不多年紀，說是舊識幾年不見，難道這兩人的家族如今竟不在京城為官嗎？
正思忖著，聽到身旁的女子笑道：「玉柔在王妃面前哪裡敢提『出眾』二字，誰不知道王妃自小就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綽號，琴棋書畫無不精通，還是出了名的才女，玉柔從小就羨慕王妃得天獨厚，一直覺得王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靈曦微微點了點頭，這世間總有那麼一種女子讓人羨慕，出身高貴又美麗不可方物，而且還才華橫溢，彷彿所有的優點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美人如玉，挑不出任何瑕疵。
上座的王妃聽到如此誇讚，也並未有過多的喜色，只端莊的微笑道：「妹妹過獎了。」雖是舊識，也沒覺出有多熱情。
又聽那個叫林丹雯的女子柔聲道：「王爺和王妃大婚時，簡直是轟動了天下，那時我在福州，一直聽人誇讚說是美人玉郎，天作之合，真叫人羨慕啊。」
靈曦腦中突然就出現一個絕世美女和一個身材粗壯，豹頭環眼的武夫站在一起，那是何等慘烈的畫面，她不禁心下感慨，還天作之合，簡直就是老天造孽。
上面的王妃此刻倒是多了幾分笑意，說：「二位妹妹從小嘴就甜，長大了更會討人喜歡了。」眼風掃到靈曦，那目光一滯，她忽的轉過頭來，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掉在腳下，那茶水濺的她裙角上滿是水漬，身旁的小丫頭忙俯下身去幫她擦拭。她卻毫不知覺似的先是一愣，隨即面上竟然現出恐慌之色，是的，就是恐慌，就像看到一個去世很久的仇家，突然變作惡鬼來索命一樣。
沈夢茵臉色有些發白，看上去身體很不適的樣子，靈曦見她只是死盯著自己，那扶著桌沿的纖長白皙的一隻手，也在微微顫抖著，心下有些莫名，卻又不敢隨意開口，只是有些無措的望著她。
身後的小丫頭碧月忙攙住她問：「王妃，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沈夢茵望著面前這個嬌小的女子，一襲粉裙，眉目清秀，算不上有多麼漂亮，卻也是清雅可人，便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你……你是蘇姑娘吧？」
所有人都被她的這一舉動給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靈曦暗想剛才見禮的時候不是已經相互介紹過了嗎，怎麼她竟沒注意到自己嗎？可還是忙忙的往前一步，微微福了一福，「小女子蘇欣悅見過王妃。」
「免禮吧。」沈夢茵最初的那陣莫名的悸動過後，又恢復了一如往常的端雅大方。
靈曦抬眸望著她，見她臉色還是不太好，便輕聲問：「王妃你還好吧？」
沈夢茵微微一笑，「還好，大概是剛才起猛了，有些頭暈，這會子好多了。」
因是初次見面，靈曦也不好過多的詢問什麼，便點了點頭：「沒事便好，若再有不適，還是請大夫過來看看為妥。」
沈夢茵輕啟朱唇，聲音溫軟嬌麗：「沒什麼大礙，姑娘不必擔心。」
靈曦此時哪裡知道，許多看似莫名的事情，都不是沒有緣由的。前世今生，她們註定都是仇人，沈夢茵豈止欠她一個王妃的位子，更是欠她一條命。
幾個人又說了會話，外面天色漸晚，大廳里已經燃起了高燭，沈夢茵起身正想讓她們回去用膳，只聽外面有小丫頭進來回道：「王妃，王爺回來了。」
靈曦心裡一抽，不知怎的就一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