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遷怒
客廳的門被打開，準確說整幢別墅的門都攔不住周不惑——念虹已經將他的身份信息錄入其中，他也是這棟別墅的主人之一。
周不惑從其中走出，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猶如一條魚游向大海般順暢。
風衣口袋裡，念虹為他準備的新手機震動起來，緊接著手機不受控制地湧出數據流光，勾勒出念虹曼妙身姿。
「你不該如此衝動，如果你想散散心的話，我願意陪著你。」念虹如是說道。
周不惑微微挑眉，「稱呼？」
「叫我嫂子或者姐就好，還真是個令人討喜的孩子啊！」
自從念虹覺醒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身軀就已經徹底的變成了植物人，歲月的流逝很少能在她的身軀上留下痕迹，更何況這用精神構建的AI體。
「我只散散心，當然姐姐，你要跟著我也是可以的。」
周不惑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為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本來就是他的一貫面目。
只可惜目前自己人設還不能崩，在他看來，世界上無非只有兩種人——墊腳石與絆腳石。
又或者，他被稱之為偽君子才不為過。他所有的樣子都是做給外人看的，能捨棄的都是他不看重的，一切都要利益至上。
拒絕的話語現在還不能說出，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不惑，請允許我這樣叫你。」念虹的身影又化作代碼重新消散，回歸於手機之中，只是聲音還從其中傳達出來，「我知道你的過去，但請你不要遷怒任何人，仇恨的種子應該深埋於心底，這樣才能開除最為璀璨而又致命的花。」
「看起來，你好像對我很了解啊。」
周不惑喃喃自語，任由他的臉暴露在陽光之下。
從別墅院子里走出，最外層鐵門在他到達的前一秒快速打開，敞開了通往外界的路。
小區里，這本就是富人所居住的世界，尋常的普通人家都擠在小小的房子里，就像是鴿子籠一般。
安保機器人不斷的巡視著這片區域，為富人的安全保駕護航。
而周不惑之前所居住的第3區，完全是屬於「灰老鼠」的世界，是聯邦犯罪率最高的貧民窟。
沒有任何秩序，剩下的只有弱肉強食，以及殺與被殺之間的抉擇。
普通人夾雜在兩者之間求生，而越是善良越是軟弱之人，便越容易成為那些亡命徒開刀的對象。
而看到眼前的風和日麗，周不惑不由得感慨貧民窟那些人什麼時候才能享受到生活的樂趣，而不是生活在蟲鼠遍地走、朝不保夕的鴿子籠里。
再聯想到他自身，雖然出生是在財團、擁有財團的血脈，但好日子他也沒怎麼過過，除此以外便是秘密拘禁所里被拘禁的七年青春。
出來的那年，他才10歲……
對於這個世界他不想有太多的怨恨，苦痛是生活給他上的第一課，也教會了他要如何堅強。
一味的害怕和忍耐換不來他想要的東西，只有不斷努力的去爭取w去抓住任何一個機會，他才可以徹底點燃那個名叫復仇的火焰。
前行200米，微風輕拂，栽種在路兩旁柳樹枝上的柳絮凌空飛起，有些散落在地上緊抱成團，借著風微微滾動，說不出的祥和。
前行300米，由瀝青鋪成的柏油路漸漸退去，過渡的則是一塊由古樸青磚鋪成的道路。青磚與青磚之間的夾縫裡，長出一根根野草，透露著生命的氣息。
再500米，別墅區中心花園，古樸的涼亭充滿了東方味道。小橋流水下，幾十隻錦鯉在清澈的水中游曳著，恰若空游無所依。
1000米，他登上了別墅區中央那座最高的山，俯瞰著下面。
下面的景象都變得渺小無比，又或者只要你站的高了，下面的任何東西都是渺小的。
「我命當如野草，生生不息，自逍遙！」
周不惑在山上順著風喃喃自語，同時向後瞥了一眼，但動作卻未讓人看出。
那一瞬間，重瞳再現。
「老大，我總覺得被他發現了。」
隨手把玩兒強心劑的李沐澤悄悄說道，同時他身旁還站著被他幽靈力場所覆蓋著的訣涵邈與塵寰。
「閉嘴，要不然我今晚上又要把你埋在沙子里。」
塵寰奶聲奶氣的呵斥著李沐澤，而只有訣涵邈臉上若有若無帶著絲許笑意。
或許，這就是一個轉機吧。
周浩勇離開前對他說過，周氏財團殘存這隻血脈是一個感性與理性並重的人，他算不得是個天才，但他懂得隱忍，我們需要一個人作為我們的新鮮血液。
「一個人吹風是很容易著涼的，就算是野草，你要先從草籽發育啊。」
「加入我們吧，我們願意做你生長的肥沃土壤。」
塵寰小丫頭一隻手擰在了李沐澤的大腿上命令其解除幽靈力場，她幼小的身軀出現在山頂之上，同時一杯果汁又給周不惑遞了過來。
李沐澤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是單方面解除了塵寰一個人的幽靈力場，他與訣涵邈依舊靜靜觀望。等待事情發生變化，以及這個少年的抉擇。
周不惑對此一笑，那聲音先是有一絲掩蓋，後來變成止不住的大笑。
他看到了，這條命運線他也看到了。
他想說的話，都是讓別人想聽到的;他想做的事，也不過都是別人想要看到的事。
肥沃的土壤？
那是別人看到了自己身上這粒名為價值的種子，否則，誰又會在意你？
自幼時經歷讓痛苦磨難起，周不惑已學會不敢相信任何人。
說不準，那些自忖為你親近之人，便是傷害你最深之人。
這些人，現在只能成為他積累力量的一部分，不能談上交心，也談不上是夥伴。
他決定了，各取所需罷了。
重瞳浮現，赤眼如鬼。
周不惑靜靜端詳著這杯果汁，兩秒后喝了下去。
「好啊，我願意暫時加入你們。」
少年迎著山風輕輕的說，少女則背對著朝陽，靜靜的笑著。
「先驅者，雨幕分組，歡迎你的到來。」
塵寰打開手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但卻被周不惑避開了。
他自己明白，他對於先驅者並沒有歸屬感。
現如今，自己所做的選擇，不過是所有選項中最優的那一項罷了。還好，他現在還有的選。
重瞳收起，這幾次使用並不像先前一經使用就會產生眩暈與精神錯亂，現在越趨於自身能力一種可控的姿態。
自那天晚上被追殺后就如此，這也不僅讓他感慨。
在生與死的關頭，與其苟且逃亡，不如放手一搏，拼他個魚死網破！
那些不敢觸碰自己極限的人，永遠無法窺測到真理的途徑，甚至無法接觸他們真正的本我。
「如果看夠了的話，也請你們出來吧。」周不惑對著身後的空氣說道，隨後端起杯子輕輕的抿了一口淡黃色的果汁，「下次，就不要放這麼多糖了。」
李沐澤與訣涵邈也從幽靈力場中走出，李沐澤臉上多多少少帶著一些尷尬的表情，反觀訣涵邈卻是一臉的不在意。
「你的身份特殊，你也知道我們不能讓你明目張胆的出去。」李沐澤尷尬的解釋道。
訣涵邈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語氣始終如同他手中的水，輕柔而冰冷。
「這是你的選擇，也是我對周先生的承諾。」
「歡迎你加入我們，當然，這也只是你的最優選項。」
「難道不是嗎，不惑？」
訣涵邈淡淡道，也不怕周不惑心生不悅。
「對於一般人直直地道出事實是一種殘忍，除非是傻子，我們要懲罰他。」
「而對於我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會努力與你們適應，希望你們能留住我。」
「但願你們不要真的成為了『肥土』！」
周不惑微微點頭，與其隱藏下去不如直接承認，真小人往往比偽君子更討喜。
但，他自我定義始終是一個偽君子。
至少，現在他是這樣的。
「因吹死汀。」
眼前這個中年人說出了和那天晚上一樣的話。
他知道，少年在遷怒，為他過往被折磨的7年而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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