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清點

  原先在少將軍家的時候，聽蟲姑說過一種怨蟲。

  於怨氣所鍾之地，會滋養出來一種靈體，與木石蟲獸吸納日月精華同一原理。

  靈體壯大起來，便會在機緣巧合之下，化成人形。

  此物最濁，想要克之，以濁制濁。

  我和萍萍就開始尋思，墨水夠黑夠濁的吧，於是就把它和淤泥用一泡尿嚯嚯成了一大桶，悄悄躲在樓梯上頭，等著她路過，迎頭澆下。

  後面自然熱鬧，喧雜之中娘強忍住笑一手揪住一個，說提溜我倆回屋打屁股，結果又跑到新桐鎮擼了一回串。

  我還不願意呢~

  當時嚷著說，儀式還沒結束，需得在她臉上踩上一百腳才能叫她現出真身。並且註明了，蟲姑說的，有理有據。

  黑寡婦自然是外號，師公喚她喜子。

  不知是哪一出緣分所致，師公偏生的喜愛她，到了出入相隨的地步。老夏視之笑謔，「喜子」乃蜘蛛別稱。所以黑寡婦的外號自此而來。

  她二十有五，據說前幾年跟著赤鳳谷少主池夢鯉做事，後來遞了辭呈。至於緣故呢，說是看不慣池夢鯉行事狠辣。

  呼呼，小紅鯉還不比黑寡婦可愛呀！

  直到我們告假回白沙城之前，師公有一日不知是何緣故，出人意料的關起門來，若訓斥小兒一般，把這位愛徒教育了一通。

  ……

  本以為師公死了，又有滿地死屍，會使娘難過一壺的。

  沒想到她抬眼看了眼門外，轉過頭來卻嘿嘿一笑。然後笑倒在地，拍著地板：「現在這情況潛門是沒有了，老娘我終於自由了，啊哈哈哈！」

  我和賈叔口水都要噴出來！

  便也跟著娘的笑聲咯咯起來。

  嗚——，寒風把雪卷到了身邊。賈叔清清笑嗓拉娘起來，「燕娘，先別忙著笑，咱們得抓緊時間核對核對。到底你和孩子是倖存者，別叫人誤會是咱們下的手。」

  娘撲棱坐了起來：「是哦，老賈你真有遠見。此事蹊蹺，咱們可不能背了黑鍋。」

  遮著風，點著了燈籠，一具一具的核實，把死者入了個冊。

  偌大的潛門，近三百號人。刨去出外差的告假的，還留守五成左右。

  這五成的人，多死於毒藥和刀傷，當中沒了腦袋的，有七個，都是門主或長老。

  我想起黑衣人腰裡別的包袱：「是賊人拿走了頭顱，應該是給他們的主子交差去了。」

  娘和賈叔同意這看法。

  來回算算，有二十個留守門內的人下落不明，其中就包括了黑寡婦。

  掌門師尊和兩個近衛也不知去向。

  把冊子裝好，迴風樓寢所打點好東西，再踩著木樓梯一階階咯噔噔的下來，肉眼可見外頭的雪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