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瘋婆娘
寒冷冬夜，視睡如歸。
在進被窩前用騰熱騰熱的水洗臉之時，雪靈人小鬼大感慨道：「熱毛巾焐臉真舒服哇！怪不得綠童焐過臉后淚靈丟失了。皮膚都覺得舒服，淚靈肯定也覺得舒服啦，所以才跑出來的。」
「咦？」
燕娘眼睛一閃看著娃兒，逗她道：「你這小神叨，淚靈跑出來住在哪兒呀？」
「嗯……，就住在毛巾上唄。」
「可毛巾很快就涼了幹了，怎麼會有住在眼睛里舒服。」
「那是因為淚靈被熱毛巾的假象欺騙了！不就像是攀高枝的人，冒冒失失的找了個空架子。」
「哈哈，這分析有意思。」
母女倆的對話被外頭敲門的老夏聽見了，篤篤篤。
「誰？」
「我，老夏。」
「什麼事啊？剛才不說。」
「燕娘，我緊打著尋思了一番，這吳員外家不簡單啊。光是吳家布行就佔據了匯都五成的布業市場。所經營的布類，貴有緙絲花羅，賤有粗棉麻布，大有帳幔車帷，小有毛巾手絹。」
燕娘打開門，笑了，「你想說啥？」
老夏往門框上一倚，面色凝重的說：「方才小雪靈的話也再度提醒了我……俗話說官商勾結，再聯想翼王開垂釣大會收集民用的毛巾手帕，恐怕是這家人在布中做了什麼手腳……自然了，也有那古怪的大籠子。雖有一丫鬟出來頂了，說是撿來的。可你覺不覺得，是她背了黑鍋呀？」
燕娘勾勾唇角：「你是想說門中派我等前去，還有一個目的是打探吳家虛實？」
老夏一嘬牙花子，目光深遠的說：「明日蘭草又到，她們一行也是三人。咱們呢，加上小不點就是四個，可別再受了什麼埋伏……你想想，一下子逮住七個，總能審問出肅王的下落吧。」
此話一出，寒毛在三人背後炸開了。
老夏接著搖搖頭：「不僅如此，既然法器明著現身，說不定還能引來不息洲的人。若真是朝廷借用吳家在背後設計，這一回還真是一箭多雕。不行，敢在明天大夥聚齊之前，我得去探探情況。」
燕娘蹙眉：「你去？老夏你的輕功能行嗎？」
老夏笑道：「經過幾年習練，不比你差多少。」
「帶上燒六子吧。」
「不了，人多麻煩，你哄孩子睡覺吧，我去去就回。」
小雪靈一舉手，把鐲子擼下來遞給老夏：「夏叔叔，要不順便把大籠子收了吧，這樣明天就不用齊聚吳家了。九十九把鎖頭，有一把上面的卍字缺了一筆，你把鐲子掛在上頭，鎖就能全部打開。」
老夏捏著明晃晃的小銀鐲，不解的眨眨眼：「小不點，你怎麼知道破解之法？」
「呼，你忘了這是顧月安送我的學樣鐲了，是鐲靈剛才告訴我的。」
「當真？」
「當真！」
燕娘勸道：「你就帶著鐲子去吧，看著點情況，若是一趟能把差事幹完，明兒也省得跑了。」
「行，我去了。」
「注意點安全！」
老夏回房來貼上一道小鬍子，換上一身夜行衣，揣好了一把匕首，一瓶迷煙粉。
準備妥當，踩著堅硬的北風，利索索往吳府去。
吳府大公子新婚，闔府懸挂的大紅燈籠還沒撤，依舊是影影彤彤，徹夜長明。
蹬一棵歪脖子樹上了房，沿著屋脊遛圈兒的轉。可一切安靜如常，就連門房也不曾多添人手。
難道是我想多了？老夏心中默默咕叨。
這吳老爺和吳夫人宿在中院。大公子和少夫人宿在後院。不錯，位置尚可，不容易被發現。
老夏從廊房一路沿到新房，接近了大鳥籠。月色下，冷金屬發著森森寒光。風又大，底下的鎖頭被吹得相互摩擦，咯咯作響。
一隊丫鬟從前頭而來，端著盥洗用具，呼喚少爺少夫人出來。然後一對兒新人來到籠邊，接過了從縫隙中塞進來的熱毛巾。
老夏趴下細看，見兩人趿拉著鞋，紅色睡袍外披著斗篷，被風彰的圓圓鼓鼓。
這一切也太真了吧，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正踟躕徘徊，耳邊突然透過來一句話——
「看什麼呢？」
老夏驚而轉頭，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眼前的人是個皮膚鬆弛的女子，明明好大歲數了，竟還頭梳雙繯！還跟自己一樣趴在房頂上！
她的一雙單眼皮秀秀咪咪，滿是好奇的盯著老夏。
老夏壓低了嗓門：「你是誰？」
女子一吐舌頭：「你來我家，還問我是誰？」
老夏撓撓頭，不及說話，就被女子一把摟住，噓的示意小聲，然後指著下頭說：「我是來聽我弟弟和弟妹造娃娃的，你也是嗎？」
老夏蒙圈了，趕緊點頭，「是……，沒聽過，特來聽聽。」
「啊哈哈哈哈，咱倆都是老光棍啊！」
「……」
「噓，燈滅了，要開始了。」
「……」
老夏持續往四下睃巡，不曾嗅到伏兵的味道。遂嘆口氣，拿掉了女子的手，「好啦，新鮮也看過了，我要走了。」
女子一激靈坐了起來，「走？那帶我一起走吧。」
「……恐怕不行啊，我怎能拐帶良家少女，不，良家婦女，也不對，良家老閨女……」
「你帶不帶？」
「恕難從命。」
女子騰的站了起來，緊拽著老夏，然後破口就喊——「抓賊啦！抓賊啦！」
老夏忽的懵了，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別瞎喊！」
女子在他的掌心裡嗚嗚啦啦，「那你還帶不帶我走了？」
老夏頭疼：「帶！帶！」
這時候聞聲兒而來的家丁們手抄大棍衝進了後院，「大小姐，賊在哪兒？賊在哪兒？」
女子把老夏的頭往下一摁，朝底下揮著手：「沒事兒~~，我喊著玩吶！操練操練你們！」
嘁~，家丁們揮袖如波，大小姐老是操練咱們，也不分個白天黑夜的，看來最近葯又吃少了。
老夏算是明白了，自己被個瘋婆娘纏上了。這瘋婆娘還挺甜，嗲他道：「咱們走吧。」
……
一夜醒來，來到堂屋。卻發現老夏黑著臉呆坐著，肩頭還歪著個甜笑的女人。
好傢夥，這咋一個人出去，兩個人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