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鎖（二）
肖海棠。
不看臉我就知道是她！
新娘子居然是她，她居然嫁到匯都來了。
默默回首的時候，我看見娘親的臉色驟然差了。想來叫老夏他們知道我和肖海棠的關係會有麻煩，於是我立馬反應過來，裝模做樣的對一籠之隔的，笑吟吟的肖海棠說道：「新娘子認錯人了吧，我叫雪靈。」然後，暗戳戳的對她擠了擠眼。
她會意，但是眼中一直在激動閃光，遂配合我說道：「是，是認錯了。這位小妹妹我瞅著面善，還以為是舊相識。」
她頭髮光潔，但顯然沒洗臉，朱粉未施，素麵朝天。身穿著一套綉並蒂海棠的正紅色常服，然後一掏袖子，掏出來幾塊糖，從籠子縫隙塞給了我，「小妹拿著，這是喜糖，討個彩頭。」
我默默接過，總共四塊，是四色喜糖。包括冰糖、冬瓜糖、橘糖和龍眼，象徵四季分明、甜甜蜜蜜、白頭偕老。
新郎官披頭散髮的悠了過來，「爹，娘，怎麼樣了啊？我跟海棠憋的都快數頭髮玩了。」
吳夫人雙手攥著籠欄像是探監，「兒啊，這雇來的人不是正想辦法吶，再忍忍，再忍忍。」
歇了片刻，老夏站起來說：「我看光盯著開鎖是沒用，得摸著其中關竅再說。這籠子是怎麼來的呀？」
新郎官說：「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半夜可有聽見什麼動靜？」
吳家人互相看看然後搖了搖頭，「什麼動靜都沒，就忽的一下有了。」
娘親搖頭：「不應該這樣，是不是貴府上存放著什麼，或者來賓們送的賀禮有什麼古怪之物？比如，送了個鳥籠？」
管家出來稟道：「老爺，夫人，來賓的隨禮，都一一清點列過單子了，不曾有什麼古怪之物，更沒有鳥籠，也沒有鳥籠狀的飾物或擺件。」
燒六子接話道：「可別人家都不這樣，偏偏你們家這樣，原因應該還是在家裡呀。我的看法也是如此，你們家裡肯定有古怪的東西。」
吳員外一眯眼睛：「管家，著人搜，下人的房中挨個搜！特別是伺候少爺的仆婢們！搜不出來，就給我挨個用鞭子抽！」
話音剛落，有個丫鬟噗通一聲跪下了，顫抖的說道：「老爺，夫人，奴婢有錯。前段時間奴婢回鄉探親了不是，途徑霧廈的時候，看見沼澤地里冒出來一個鳥籠樣的小玩物，瞧著像黃銅的，心想值兩個錢，便設法給撈了上來，揣在懷裡等著過兩天去變賣。可，可少爺成親那晚，奴婢在少爺房門口當值，不小心睡著了。醒來后這東西就變大了，把屋子都罩住了……」
吳夫人抬手就給她一耳光：「好啊你，我正發迷為啥咱們都不知道潛門，就你知道！還鼓掇咱們僱人過來，看來你門清兒啊！」
娘走上前勸道：「罷了罷了，她也不是故意，誰能想到撿回來個這玩意兒呢。我看今日就先這樣吧，我們幾人回去商量商量對策，明日再來。」
說定后，就這大鳥籠前前後後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娘就牽著我的小手準備離開了。
余光中，肖海棠掂起腳尖朝我抬了抬手，我不自覺回望了她一眼。其實，沒有其他肖家人在場，我並不是很抗拒她。
是日中午，我們將今日查探來的情況傳書回潛門，當晚灰鴿子又到。
紙卷上書：門中已查證，此乃不息洲丟失法器之一，困獸籠。本以為在京都，原在肅王手上，已調蘭草等人火速離京趕往匯都。明日巳時吳府碰頭。十月廿八。
少將軍聽了這份「熱鬧」，在坐塌上伸伸懶腰，把胳膊放到娘親肩膀后，蓬鬆的摟著。唇角笑意融融，調笑著說：「這籠子也是壞，非等到你們開到最後一把的時候才給鎖上，這是故意折騰人呢，它不會是法器界的熊孩子吧~」
說到法器，我摩挲摩挲我手腕的學樣鐲。然後踏著他們的笑聲溜出了屋子，坐到花壇邊開始和它對話：「小鐲子，小鐲子，上回你救了我，我就知道你是活的了。妙萱姐姐的大哥不會真的住在裡頭吧！要不然，為啥是鰻魚的化身呢？」
瀅的一閃，鐲口處冒出來一個灰白色的小腦袋，滑溜溜的，萌噠噠的，那小五官好像是剛出籠屜的動物麵包。
它用豆豆眼看了看我，再四下瞄瞄，確認安全了，竟用一種青澀的男聲說話了，「小雪靈，我一半是鐲子，一半是妙萱的哥哥唐聞。鐲子好意收留了我的魂魄，不使我成為孤魂野鬼，還要與我一併修行呢。而鰻魚，只是鐲子的化身之一。但因為這個化身，鐲子用了十年，很是熟悉，所以之前情急之下，便揀了最熟悉的來救你。」
我鼓著兩腮點點頭，雖然有點複雜，可也明白了。心裡不禁有點難過：「應該在你逃跑回唐家的時候我就猜到的，早知道就把你贈還給酒婆了。唐聞哥哥，你家中出事的那兩天，你怎麼不出來啊。」
小灰腦袋輕輕垂了垂：「嗐，那兩日鐲子剛學了你的樣子，耗損了元氣，我的魂魄也暫時休眠了。對了，先說正事吧，我現在作為鐲子的傳聲人，它讓我告訴你，困獸籠之所以無端端營業，胡亂施法，就是因為它跟咱們學樣鐲離的太近，產生了對沖反應。解決的方法有三，一是拿奇空寶目盒來收。這第二嘛，咱們離了匯都地面，跟它隔開一百里地就妥了。第三呢，籠上的鎖都刻著一個卍字，唯有一個少了一筆，這就是它的軟肋。明天你們開鎖的時候，把鐲子掛到這個缺失一筆的鎖頭上，保管能行。」
「哇，原來這麼簡單呀！」
「嘻嘻，小雪靈，我建議咱們用第三種，這樣困獸籠以後就對學樣鐲俯首稱臣了。而且呢，咱們的修為也能大進一步。」
「能有多大進步？」
「化身的背包就能解鎖一個空格了，現在只有兩格，不夠用嘛。」
「咦嘻，好！」
我和鰻魚對了對手指，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