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考題
他們說，流彗大陸有兩大天梯。
一在不息洲。
二在潛門。
每年五月榴花開的時候，就是最容易發現天梯的時候。燃燈如夜火，映水珊瑚開的榴花，總能照得人眼分外明。
潛門四棟子母樓的八根海梁木大柱，原本就是天梯的圍欄。
然，時過境遷，水流花落，隨著人心一點點變得複雜，那原本清晰可見的天梯，也蒙昧於天際了。
他們說，有據可查的，潛門這一百年來，統有兩個人見到了天梯。一個是蕊長老，一個是丟失名字的普通弟子。他們在五月的一個夜晚登上天梯，步步往上，該是去到了天上，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只有眼睛足夠純凈，才能看得見這段透明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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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潛門的大院子里，抬望眼睃巡著整片樓頂，絲毫沒篩出天梯的痕迹。
哼哼，倒是覺得潛門真像個木材廠，誰叫它是一根根大木頭摞成的呢~
潛門的院子只有馬球場那般大。
風火水土四幢子母樓呈菱花格子狀在懸崖邊建著，連帶著西北邊一片矮小馬廄，就這麼一頭一尾，圍了個院子。
潛門雖小，但潛門的人也少呀。今兒個九月初一，我和娘還有池夢鯉他們剛剛從黑雪嶺回來，眼下留在門中的人只有幾十個，稀稀疏疏的，其他全部出外差去了。
掌門師尊牽著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娃過來了。
他精神矍鑠，老而強健，一部白鬍須在陽光下泛著光。我睜著大眼睛想了想，應該是他吃了月宮靈藥的作用。
「小雪靈~，哈哈，燕雪靈，潛門解散這幾年，你娘可算是利用時機給咱們生了個好徒孫呀。」
師尊笑說著，坐到了圈椅上。
我禮貌的問好，他朝我招招手，然後介紹道：「雪靈，這是蘭萍萍。噝，你倆誰大呀？」
蘭萍萍頭扎雙丫，長著一雙單眼皮細眼，面相老成，我差不多知道她四十年後也長這樣了，嗓子也是悶悶的：「我屬龍的，是龍尾巴。」
「我是蛇尾巴。」我利索說道。
「喲，那看來萍萍是姐姐了。」
師尊捏著我倆的小臉蛋逗著，娘和另外一女子也圍了過來，各個笑容滿面的向師尊問好。
我快速的審視了一眼，凡是潛門女子就沒有身形不利索的。就算是師公年紀大了有點胖，可也是個利索的胖子。
師尊點頭應好，然後牽著我和萍萍的小手說道：「燕娘，蘭草，門中的新一代聖女，就從這兩個娃娃中定了。」
他先是看向娘：「你師父風堂堂主，老夏，燒六子都在本尊面前保舉雪靈。」他又一轉眸，「又有珂長老和火堂堂主保舉萍萍。本尊倒是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畢竟這倆孩子都是實打實的優秀！早前聽說，雪靈這麼大點就能跟著燕娘飛檐走壁了，這又聽說萍萍還替蘭草獨立辦過差呢，哈哈哈！」
娘和蘭草阿姨面上客套的笑著，笑眸在陽光下一閃一閃。
蘭草阿姨是個嘴上大方的主兒，把手一揮：「嗐，師尊，要不然倆孩子都是聖女得了。大家也都知道，聖女之位就是個上不息洲進修的名額，咱不都是為了叫孩子多學點東西么……」
不等師尊說話，她連忙握住娘的手：「燕娘，你功夫向來比我厲害，親自教孩子就得了，何必再送到旁人地盤吃苦頭。不比我，沒東西教不是？」
說到去不息洲，我有點著急，拉了拉娘的衣角，「我不想去……」
娘瞪了我一眼，禮敬說道：「師尊，說實話我也不是望女成鳳，就是覺著多學點東西能傍身，也是和蘭草一樣的苦心。」
師尊大笑著一撫髯，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他吸口氣定定神，若私塾老先生般晃了晃頭，眉毛一提主意上腦，「聖女呢，僅能有一個。既然你們都全力爭取，咱們就來場考試吧。」
「考試？怎麼考？請師尊示下。」
師尊望了一眼天，又回首看了一眼四棟樓，長聲說道：「天有六象，星有四元。這四元，曰：風、火、水、土。那咱們便以這風火水土做為考題吧。」
說著話，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蘭萍萍——「考題就是，把風火水土四元素集來。要求呢，風不是平常風，水不是常見水，火和土自當如是。誰集的越全，誰集的象更准，誰的巧思更妙，那聖女就是誰的了！」
哇哦，這難度趕得上金科殿試了！
娘和蘭草阿姨聽罷了一頭霧水……
「師尊，這是個腦筋急轉彎嗎？啥時候考啊？期限是？」
「什麼時候考，不著急。燕娘，派給你的新差事來了。匯都一僱主下了大訂單。這回派你和老夏，還有燒六子一併過去，想來這也是個連環差事。」
說罷，師尊又看著蘭草阿姨說：「你也閑不了，得去京城一趟。查實巨人手中得來的兩樣法器是何，聽命行事！」
聞言，兩人抱拳領命。
師尊點頭：「所以吶，如果差事順利，估摸著你們最早也得臘月回來。這聖女考試，就定在你們辦完差后。時間夠長了吧，啊？哈哈哈！兩個小娃哦，師尊到時候攜諸長老們一同評審，看看你倆誰更厲害！」
「好！」
我和蘭萍萍甜笑應答。
師尊拍了拍我倆，然後帶著一臉暖笑起了身，拂衣離開了。
蘭草阿姨看著師尊的背影嘆了一聲，「燕娘啊，這哪是考孩子啊，其實是考咱們吶。你們要扛什麼艱巨任務我不清楚，反正我這一趟，九死一生咯！」
娘笑著：「這就誇張了，你的手速可是門中最快的，再說肯定有旁人襄助。」
她搖搖頭攬住蘭萍萍，「走咯，咱娘倆收拾收拾，往京城看巨人去咯~~」
我撲哧一笑。
太陽地兒里只剩下我和娘。
「小鬼頭，想到什麼了嗎？」
「我想到了羊羔瘋，風油精，還有好吃的麥旋風！」
「這渾孩子！」